第二百七十四章:他比我的命更重要
那行大字出現之後,我和沈妍十分不解,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正當我們疑惑的時候,玉石大門突然打開了……
我疑惑究竟是沈妍把這門給推開的,還是清明尺把門打開的。不過,此刻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見門一開,立即和沈妍抬腳邁入殿內。一進去,我們一眼就看到了一座一米來高的圓籠,裡面裝滿了金銀寶石、琉璃翡翠、瑪瑙明珠,堆得像座山一樣。整個籠子看上去流光溢彩,簡直晃瞎了人的眼。我幾乎想要跑過去,在裡面滾上幾滾。
不消幾分鐘,我這個想法立即被沈妍化為了現實。
沈妍她奔跑過去,一步跨過圓籠的圍欄,直接躺了上去,閉上眼,滿臉愜意。幾秒鐘后,她又翻了個身,半跪著隨手捧了一大把玉珠,渾身打顫地把手裡的東西又丟回去。玉珠落地的聲音清脆泠泠,沈妍嚶嚶嚶地小泣了幾聲。
我知道她這是給興奮的,作為一個資深的財迷。
不一會兒,沈妍回過頭來看我,臉上掛著淚珠,表情非常委屈。
我連忙問道:「怎麼啦?想要就拿啊,你看這裡一個看守都沒有,何況這裡是陰司,對於這些珠寶,鬼應該沒有多大興趣吧?」
「可是……」沈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退出了圓籠,朝我走了幾步,又回頭依依不捨,「算了算了,還是不拿了,找靈小滿要緊。走吧走吧……再多留一秒我怕我會堅持不住,嚶嚶嚶……」邊說邊哭著伸手來拉我,我們往前走了一點遠,猛地就意識到整個大殿空空蕩蕩的,只有那麼一個放滿寶貝的圓籠。
那出路在哪裡呢?難道靈小滿被壓在珠寶的下面?
不對,直覺告訴我,應該往南邊走。
對,就是南邊。
外婆說走陰人的直覺是非常靈的!
我拉著沈妍走到南方的那面牆邊,上面沒有門,也沒有紋路,只是空白的一面牆。我劃破右手,讓血大量流出來,在牆上畫了一個符,頓時紅光乍現。
果真被我蒙對了,這裡正是封印的入口。
又繞過一道玉門,進到裡面,看到另一座巨大的空曠的宮殿。我心說奇怪,怎麼都是空空的大殿,一隻鬼都沒有?難道這裡不需要看守么?沈妍也覺得奇怪,就到牆上這裡摸摸那裡摸摸,甚至還企圖割破自己的手指,在牆上畫符,我急忙阻止了她。這一趟長生殿之行,她本來就是硬跟著來了,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我怎麼面對金世遺啊?
我望著這座大殿,心裡沒來由地覺得空空的,彷彿什麼事情都放下了。
尋找靈小滿不重要,靈正消失了也不重要,我只想待在這裡,靜靜地,靜靜地,一直站下去……身體輕飄飄的,浮在這座大殿中非常的安逸。
正這麼想著,我突然覺得手非常地疼。
低頭一看,沈妍正用用一小塊布拿我的指尖血,見我望她,便嘿嘿一笑:「初一,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這血對這殿,管用。」我一愣,怔怔地想了半天,終於明白過來。這座宮殿能吸走人的心智,讓人忘卻所有塵世間的煩惱,歸於陰司。
它想將我留在這裡!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沈妍,她便回我:「沒你說得這麼玄乎吧?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哦,我知道了,其實我心裡一直惦記著第一間屋裡的那堆寶貝呢,這念頭太強烈了,所以它引誘不了我。」瞧沈妍精神抖擻的模樣,我同意了她的說法。但是有一點我沒想通,難道我對靈小滿和靈正念想,還遠沒有沈妍對於財物的念想來得強烈么?
沈妍將沾了我的血的布條遞給我,讓我選擇一個方向畫符。這次我選了東面,不要問為什麼,只是直覺而已。
依然沒錯。
我們成功進到下一個大殿,在玉門後面靠牆的地方停著數十輛馬車,馬兒已不知去向,馬車上刻滿了古老的圖騰。進到裡面,才發覺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寬敞,長寬高几乎都大了十幾倍,有八根巨型的廊柱立在那裡,成為支撐整座宮殿的支點,柱上全是兩生花的浮雕。
大殿正中有一張黑色的雷紋盤龍的石床,上面覆蓋著雕刻雲邊的木台,台後面是一塊豎立著的八角形的巨大石板,石板上刻著兩生花,還有兩隻火鳳凰環繞在邊緣。石板的正中間則浮雕出一幅太極八卦圖。
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我僵立在了原地,無法動彈。連沈妍跑上前去觸摸石台,我都來不及阻止。
幸好沒有古怪的事情發生。
突然,我發現前面不遠處其中一個馬車上,有一個黑色十字架的形狀。
這是我們進入陰司以來,第一個看到的類似人的東西,便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其實要說起來,我會的驅鬼術也不是很多,都是陽世間一些解殺的法事,現在魂魄離體,不知道要怎麼對付這些鬼呢?
沈妍倒不是很害怕,反而很興奮。
她從石台邊走到我身後,伸手從後面將我攔腰抱著,把頭擱在我的肩膀上,打量前面的十字架:「什麼鬼東西,走,過去瞧仆。」
「等等再說,不要惹事。」我回她。
「哦,那好吧。」
我們就這樣安靜了幾秒,我緊緊盯著那黑色的十字架,心裡突然不安了起來,腳步忍不住走進了一些,一看,比見了鬼還要恐懼。因為我看到這個十字架並不是別人,而是靈正。
靈正此時一身明黃朝服的打扮,跟在陽世間的裝扮大為不同,是他身邊城隍爺時的模樣。他雙眼緊閉,臉色淡淡的,手腳呈大字狀被人捆綁住,封印在馬車上,身上用八卦圖禁錮著。——驚愕、詫異、恐慌、凄婉、心痛,我不知道該用哪個詞才能表達得出我當時的心情。也許我只想著找到他就好,找到了就好。
「初一,別發獃了,你手指又流血了……」沈妍輕輕推了我一把,「快些解開靈三爺的封印啊,我們還要去救靈小滿呢。」
「哦哦……」我一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的左手究竟也在流血,是方才拳頭握得太緊,指甲殼掐進了肉里。我忙抬手畫符文,可是,我才剛剛畫了一半的解殺符,卻忽然聽到了一聲特別凄楚的哭聲。
是靈小滿!是靈小滿的在哭!
遭了!
我心裡一下就亂了套,當媽的最聽不得自己的孩子哭,那是揪心的疼。
正此時,原本潤白色的牆壁突然瞬間暗了下來,我只隱約看得見靈正就睡在我的面前,生死不明。有一縷柔白的光散發了出來。我朝光源一看,原來是右手裡緊握著的清明尺。清明尺里的鎮尺神獸麒麟已經散了,尺子已經沒有了靈力,但是它此時隨著我的右手,定格在靈正前方,泛著柔和的光芒。
原來這清明尺還能照明,城隍爺的東西果然不是凡品!
「初一,你快看……」沈妍一把把我拉住,指指地面。
我一低頭,只見我們身下的石頭縫隙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冒出一陣一陣的白煙,隱隱還夾雜著絲絲紅霧,猶如雲煙一般,裊裊繞繞,已經升到我們的腳踝處了。我的右手還在畫著符文,只差一點點就能夠成功了,靈正的封印就能解開了,我不能停下。可是……淡淡的白煙蔓延的速度非常快,幾乎就在彈指間,我眼前的靈正已經像蒙了一層水霧一樣,看不真切。
「哇嗚……」
僅接著又是一聲靈小滿尖銳的哭聲!
只有一聲,好像是睡著了,被人突然用利器傷到,然後驚醒,哭喊一聲,最後又昏迷了過去。
靈小滿現在有危險,我得去救他。
可是,靈正怎麼辦?
這些白煙會不會傷了他?
「初一,怎麼辦怎麼辦啊?你快點啊,我現在感覺好難受,像自己快要在這天地間消失了一樣。」沈妍在一邊催促我,白煙的濃度越來越高了,我現在只能看到靈正的朝服輪廓。我在心裡糾結了起來。我原本就是個挺糾結的人,現在更是兩難。
「靈正,對不起!」
我摸了摸靈正的臉。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先去救靈小滿。
我記得哭聲的方向,於是棄了靈正,去解靈小滿的封印。我心裡明白,這些突然冒出來的白煙好像能驅散人的魂魄。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對不起了,靈正。我這個人很自私,我不想靈小滿出事,你對我很重要,可是靈小滿更加重要。如果老天爺要拿我的命換靈正的命,我二話不說,可是靈小滿比我的命更加重要啊。
靈正,如果有來世,我願意再來償還今日欠你的一條命。
我最後看了一眼靈正,和沈妍牽著手,尋著哭聲來到了一道金屬門前。門是開的,有幾縷白煙正往裡延伸,我們想也沒想就走了進去。一到裡面,那金屬門就在我們身後無聲地合上了,四周立即傳來了一片鬼哭狼嚎的聲音。那些白煙也沒有隨著大門的關上而停止,依然從門縫隙里鑽進來,視線越來越模糊。
這個內殿依然有八根大型的八角柱聳立在那裡,而在柱子的四周,卻散布著成千上面的碎片。有碎木片、碎紙布、碎金屬片、碎玻璃渣子,好多好多,大量堆積著,彷彿被攪拌機攪過又放進碎紙機絞過一樣。
我想這個大殿曾經應該是非常華麗的,僅僅從那幾堆碎片中就可以分辨得出,其中有不少黃金和寶石的殘片。只是眼下看起來異常的蕭索和殘破。
是怎樣的力量,才能讓那樣堅固的東西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啊?
我在碎片堆里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是昏睡的靈小滿。
我心疼極了,快步走過去,瘋狂地掃開他身上的碎玻璃渣子,把他抱進懷裡就準備站起來。可是我剛一動,靈小滿就痛哭了一聲,繼而又暈了。
我定睛一看,他的食指被一根細線穿過,而細線的另一頭,連在八角柱上。我用力扯了一下,沒能把線從八角柱上拉斷,反而引來靈小滿又一聲尖叫,然後又痛得昏死過去。
「怎麼回事?」我急得心都快嗓子眼跳出來了。
沈妍四處打量,然後回答我:「好像是……是鎖魂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