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病死鬼
凌王墓將陰木鎖鏈纏到門框上的同時,靈正把那道陽文書拈在食指和中指間,念了一句咒訣,那陽文書變成一道火舌,從最底下的門縫裡鑽進了包房。靈正又把中指一咬,在門上寫了一個焚訣。
這焚訣是用在病死鬼身上的,可以直接灰飛煙滅。
靈正一般不輕易使用,他說太過於惡毒,也從不願教我。可是現在他卻毫不猶豫地使用了出來,今天降服的這個病死鬼,定然不是一般的存在。
焚訣一寫完,包房內頓時一陣鬼哭狼嚎,血色霧的氣體從門縫裡往外冒出。
杯盤摔地的聲音不絕於耳。
金世遺急得直跺腳:「靈三爺,會不會傷到我爸爸啊?」
「不會。」
「可是……」
「可是什麼,有本事自己去捉鬼啊?」凌王墓粗魯地打斷了金世遺的話,把金世遺往樓梯那裡一推,「沒本事就下樓去等我們,等一會兒這鬼可會大鬧這裡。」
金世遺怒瞪凌王墓,準備動手,沈妍扶著金世遺,附在金世遺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金世遺點點頭,若有深意地看了凌王墓一眼,然後跟沈妍一起下樓去了。
十分鐘過去,屋內的聲音漸漸小了。
我把手放在耳朵上做喇叭狀,貼在門上,聽不到任何聲音。
「靈正,是不是燒死了?」
靈正搖頭。
他雖然這般泰然自若,也並沒有說任何話,只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我卻能看得出他心中有憂慮。
「這病死鬼怎麼這麼厲害啊?焚訣都燒不死他?」我又問。
靈正盯著包房的門,答:「是獲身鬼,又稱為……夔(kui二聲)。」
「夔?」我驚呼出聲。
「古時的邪獸,夔」
我大驚。
居然是夔!
這夔我也是第一回遇到,以前看過山海經,裡面有這樣一段描述:東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夔。黃帝得之,以其皮為鼓,橛以雷獸之骨,聲聞五百里,以威天下。
用白話講是這樣的:
夔是古時代神獸,古時生於東海流波山,形狀似牛,全身都是灰色的,沒有長角,只長了一隻腳,每次出現都會有狂風暴雨。它身上還閃耀著光芒,似日光和月光,它的吼聲和雷聲一樣震耳欲聾。後來黃帝得到這種獸,用它的皮製成鼓並用雷獸的骨做槌,敲擊鼓,鼓聲響徹五百里之外,威懾天下。
眾所周知,古人都會用神話傳奇的手法,來記錄對當時統領的崇敬與膜拜之意,但根據這山海經中的記載,黃帝是真的殺死了一頭像牛一樣的獸,和另外一頭獸,用他們的皮和骨頭做成革鼓與鼓槌,來震軍威。黃帝這種做法於當時的情景來說,或許是善舉,但對於夔來說,無疑是剝皮的地獄惡魔。
靈正說,這夔被殺之後,有一股執念一直沒有流散,於是他將夔封印在了十八層地獄之中,上回何三途打開地獄大門時,跑上了人間。
夔這次上人間,就是來報仇的。
可是,夔找錯了人,找上了金世遺的養父爸爸,這是個無辜的人吶。
倘若金世遺他爸被夔害死了,又會產生一個新的執念,又會尋找下一個目標。生生循環著。與其讓這種孽障一輪又一輪地運轉下去,不如今日散了這夔?
總之不能讓它繼續害人!
它受了苦是可憐,但錯就錯在不該害人!
我這麼想著,就把心思全部告訴了靈正。原以為靈正會贊成我的說法,沒想到他卻皺了眉。駐足了半晌,做了一件令我和凌王墓都震驚的事。
——靈正把包房的門打開了。
一道炙熱的白光幾乎就在同時,「咻」地從我們三人面前飛了出去。
它跑了……
我顧不得自己驅邪本事低微,想也沒想就往白光消失的方向追去。凌王墓跑得比我快,已經先一步往前沖。在一樓大廳,凌王墓用陰木鎖鏈截住了一團白光。那白光逐漸變化,成了一隻頭上有角的巨獸。它的前腳有四趾,後腳有三趾,頭骨類似於犀牛,眼孔大如銅鈴,頰齒低冠,前臼齒稍許臼齒化。
「凌王墓……」我站在凌王墓身邊,盯著面前三人來高的巨獸,心裡打顫。
它要是咬我一口,半邊身子都被撕了去。
「女人別怕,這是雷獸,已經被大師兄焚了靈根,吐不了火了。看大爺我今天吃了它。」凌王墓雙手在胸前交叉而放,將陰木鎖鏈緊緊牽著,口中喃喃地念了幾句咒語,然後將陰木鎖鏈往前一拋,頃刻間快如閃電地向那雷獸而去。
這是雷獸?靈正不是說是夔在害金世遺他爸么?
夔與雷獸……我知道了,它們同一時期分別被黃帝做成了鼓和鼓槌,那麼,在後來的烽火戰爭中絕對沒有再分開過。既然現在夔已出現,那麼雷獸定然會跟隨在此。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明明先發現了夔的蹤跡,為何卻是雷獸先現出原形呢?
雷獸其實並不只是傳說中的靈獸,在我國內蒙古地區,有一種王雷獸。它的鼻孔部位擴展成了一對巨大而相連的角,是強有力的自衛武器。有科學家研究表明,雷獸的外表雖然很像犀牛,但卻是馬的近親。
雷獸多生存於5千6百萬至3千4百萬年前的始新世早期至晚期。而最早的雷獸名為蘭布達獸,出現在北美早始新世,大小與狼差不多,身材比較輕巧,細長的四腳和腳非常善於奔跑。因了雷獸的進化趨向是體型逐漸增大、頭上生角,所以,比蘭布達獸稍晚一些的始雷獸個頭身材已經相當大,到始新世和晚始新世時,身軀已接近現代的犀牛。漸新世的雷獸又都比現代的犀牛或貘大很多。
眼前的雷獸體形很大,戰鬥力卻並不強大,只用角頂已攻擊到它腳邊的凌王墓。
大廳的桌椅都被掀翻,擊起一道道熱浪,逼得我幾乎睜不開睛。見凌王墓靈活在與雷獸周旋,知道他已佔了上風,並不太擔心,轉身想去找靈正好好問下為什麼要把雷獸放跑,那樣豈不是禍害人間么?剛一轉身,看到金世遺他爸面無表情地站在我身後,只相隔五六公分的距離,我剛才只顧觀察凌王墓與雷獸,倒是沒有過多留意後頭。金世遺他爸在我轉身的瞬間朝我冷冷一笑,把手一抬:「嘿嘿……來,吃手撕包菜!」
我大驚,忙向後退了一大步,與他保持距離。
看來他的身上有兩種靈同時附身!
靈正已經把雷獸逼了出來,那麼剩下的就是夔了。
「吃啊,很好吃的手撕包菜。」
他又向我逼近了一步,不過不是用雙腳走路,而是把一隻腳蜷起來,留另一隻腳在地面上跳著前進。
果然是夔。夔只有一隻腳!
我急忙將清明尺握在了手裡,剛才還看到金世遺他爸手裡端著的盤子里裝的是綠幽幽的包菜,此時全是紙做的東西,紙菜,紙筷子。幸好不是人的頭皮血絲。儘管如此,我仍是手腳發抖。
呆了呆,將清明尺橫在臉前,迅速念了句護身的訣。
我大喊:「金叔叔,你的魂魄已經快要被夔逼得離體了,我不想傷害你,你快清醒過來啊……」金世遺和沈妍也不知道上哪裡去了,不見人影。
金世遺他爸在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麻木的眼色沒有了,轉而是滿臉的怨恨:「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過來,乖乖吃掉,我只取你一絲靈源,不取性命。」他的聲音雖然沒有變化,但語調卻變得惡毒許多。
原來這隻夔利用金世遺他爸的手,創出手撕包菜來,是為了得到別人體內的靈源!
靈源並不是只有陰陽先生或通靈過陰人才有,其實每個人、每株花草、每隻動物都有靈源,只看那靈源有沒有覺醒。靈源一旦覺醒,便可通靈,俗稱見鬼。而靈源沒有覺醒,那人就跟普通人無異。不過……就算靈源沒有覺醒,那些道行高的人或靈也能把人體內沉睡的靈源抽出,供自己修鍊術法。
正如眼前的夔一樣。
他緩緩逼近我,用一隻腳跳著,圍著我打轉。
我瞧見他速度雖快,但似乎並不能用強硬的手法,逼我吃下他手中的那盤東西。知道這一點,我故意說些別的話來與他周旋,慢慢靠近前台。直到整個人全部進到前台處,我才放下心來,把清明尺對準了金世遺的爸爸,我說:「我知道你並不是金叔叔,夔,別裝了,現身吧。」
金世遺他爸一愣,渾身打了個抖兒,驚訝地望著我:「咦?你是……」說完,他就那樣在我面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這個場面我倒是不奇怪。
被鬼附身的人要細細地分的話,也有好多種情況,其中就有一種像夢遊一樣。大家都知道夢遊的人在夢遊時是不能被叫醒的,否則會有性命之憂。——其實這隻針對成人的。用醫學來解釋,成人夢遊是一種病態形為,是成人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在這個過程中,大腦會產生δ波和θ波,使人處在深度睡眠中的第三和第四階段。而兒童夢遊則是因為兒童多處於大腦飛速發育中,在夢遊時叫醒就好了,這樣還可以挽救他因為夢遊進行高危動作而產生的後果。
我剛才說了,金世遺他爸這種情況便是類似於成人夢遊。
——如果不是知道金世遺他爸的身體向來很硬朗,我也不會出此狠招。因為若身體差一些的,這樣直言不諱地告訴他是被什麼東西附了身,則會對腦神經和心臟不好,會當場猝死。
金世遺的爸爸被我點破被夔附了身,剛開始會被嚇一跳,接著會感到無所適從,然後由朦朧狀態清醒過來。因為他身體心臟很好,能承受得住這個事實,所以只是暫時昏迷了過去。
我不敢輕易出前台的範圍,便沒有去把金世遺他爸扶起來,四處查看,只見凌王墓與那隻雷獸仍然糾纏不休,並沒有看到那隻夔的蹤跡。
奇怪,剛才明明已經把它趕了出來,去哪裡了呢?
在我仔細搜索夔的時候,一隻手從后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一道熟悉的女音傳了出來:「唐小姐,我跟你說了他們不是一般人吧,你看他們連上古的靈獸都敢斬殺,簡直壞到了極點!」
我肩上的手細白如蔥,耳邊聽到的話明顯有著深深的恨意。
慢慢把臉轉過去……是小丁!!!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那隻夔的原型竟然是已經跟我見過兩次面的前台姑娘——小丁。
我怎麼這麼笨!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眼前的小丁,哦不,是夔,它還是前台小姑娘的模樣,卻只有一條腿。她單腳立在地上,眼帶殺意地盯著我,唇邊卻笑意滿滿。這副怪異的表情,看起來讓人汗毛直豎,我感覺周圍的空氣一下降了下去,冷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