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跳樓
「對啊，靈正的全名你也敢叫，你不想活啦！」
余瑩瑩叫囂著，仗有靈正幫腔，脾氣沖得很，我不禁在想，我以前是不是也仗著有靈正幫我，所以盛氣凌人啊？我低下頭，靈正始終是沒有認出我來：「對不起各位，是我失言了，感謝靈、靈三爺為我解了啞符。」
余瑩瑩吼道：「那你還不快滾。」
趙天明突然衝到余瑩瑩面前，高高揚起了右手，然而，他的巴掌並沒有打下去，被靈正給捏住了。余瑩瑩看向趙天明的眼神從委屈轉變成恨意，她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走到靈正身後：「靈正，趙天明還想打我，你替我好好教訓教訓他。」
外婆把碗重重放到桌上：「初一，你坐到我這邊來。」
我差一點就條件反射坐到外婆那邊去了，死死捏了把大腿的肉，才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余瑩瑩緊緊貼著靈正的背，看都沒去看外婆。
外婆又說了一句：「初一，過來！」
余瑩瑩還是沒有動。
靈正修長的手指捏著趙天明，淡淡說道：「別逼我出手。」
趙天明是余瑩瑩的表哥啊，她居然慫恿靈正去打趙天明，靈正本來就對趙天明有意見，這要是真動起手來，後果不堪設想啊。
「趙……表哥啊，媽剛發簡訊來讓我們早點回來？」
我死死咬了下嘴唇，站了起來，對趙天明說道。
靈正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指尖一松，放開了趙天明：「你們快走吧。」
我趕緊拉著趙天明的手，徑直向院外走去。
這時，聽到身後傳來外婆的聲音：「初一，你什麼時候這麼得理不饒人了？瑩瑩都這麼可憐了，你還這麼對她，她之前是做得不好，但是她爸爸現在都那樣了，而且正兒也娶了你，你不要太不知足了啊。」
我聽到余瑩瑩用我的聲音回答道：「靈正還沒娶我呢。」
外婆呵斥：「迂腐，不就是差一場婚禮嗎？你都跟了靈正多少年了，還在乎這個。」
「當然在乎了，我要風風光光地嫁給靈正。」話峰一轉，「靈正，我要一百萬彩禮，還要一枚大大大大的鑽戒，我還要你通知天下所有的人，讓陰陽兩界都知道我是城隍夫人。」
靈正回道：「初一，陰司的事還未平息，現在暫時還不能公布你的身份，恐有危險……」
「我不！我就要當城隍夫人，全天下都要知道我是城隍夫人，你要是不滿足我這些要求，我才不要嫁給你呢，我也不給你生孩子了，我現在就把孩子打死……哎喲！哎喲！」慘叫聲不停地傳出來，一聲比一聲高。
我嚇壞了，急忙往回走，趙天明拉住了我，小聲說：「唐初一，靈三爺會照顧好你的身體的。」
我抱脫趙天明的手：「可是余瑩瑩不會珍惜我的身體啊。」
「瑩瑩雖然有點小姐脾氣，但她不會胡來的，她答應我這三天會好好過的。」
「可她剛才還說不要我的孩子……」
「初一，初一你幹什麼啊，不要任性……」
外婆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焦急。
趙天明的身子一緊，我趁著這空當推了趙天明一把，快速衝進了院子。一看之下，差點被嚇死。余瑩瑩手裡拿著一把短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嘟著嘴巴看向靈正：「靈正，你不跟大家說我是城隍夫人，你就是不愛我了，嗚嗚……你肯定是愛上余瑩瑩了。」
「初一，我不愛她。」靈正急得雙手一會兒握拳，一會兒又展開。
余瑩瑩聽靈正這麼說，更加來氣了，指著一旁的木梯子，對靈正說：「你幫我把梯子幫到牆邊。」
靈正問道：「你要做什麼？」
「你先別管，如果你愛我的話，你就照著我的話去做。」
外婆氣得在地上直跺腳：「初一，懷孕是有點脾氣，但你這也太過了，正兒，不要理她，讓她自己去瘋。」
余瑩瑩脖子向前伸，短刀離脖子更近了：「不聽我的話，我就自殺。」
這時，我只覺眼前人影一花，趙天明已經衝到了余瑩瑩的面前，伸手去抓余瑩瑩的胳膊，靈正出手更快，將余瑩瑩護到了自己身後，冷冷盯著趙天明：「我的人你也敢動？趙天明，我是不是對你太過寬容了？」
趙天明這時也急了，「不是，靈三爺，她其實是……」
「靈正，我就是吃了飯胃裡難受，想吐，我爬到屋頂上吹吹風不行嘛？」余瑩瑩打斷了趙天明的話。
靈正回道：「屋頂太高，我怕你有危險。」
余瑩瑩不滿地說：「能有什麼危險啊？這麼多人都看著呢。」
趙天明指著余瑩瑩的臉，吼道：「你、你不要太過了份了，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你再鬧下去，我把事情給你捅出來。」
靈正雙眼半眯，眉頭輕輕皺了起來，疑惑地看著余瑩瑩。
外婆輕聲開口問道：「初一啊，你跟天明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啊？你們怎麼了？」
余瑩瑩估計是怕趙天明真的把換魂的真相說出來，氣焰漸漸消了下去：「外婆，我是真的不舒服嘛，人家也不是想發火的，我就是看不管她整天纏著靈正。」她說著，向我一指，「我就是看她不順眼！」
外婆勸道：「瑩瑩是外人，你是正兒的妻子，要多體諒正兒一點，現在陰司那些小鬼陰差正鬧著，他不能公布你的身份，也是為了你好。」
余瑩瑩垂下眼睛：「那好吧，城隍夫人的身份就算了，我現在難受，想上房頂吹吹風，這總行吧？」
「初一，你這還懷著孕呢，屋頂這麼高。」
「我不，我就要上屋頂，我就要上屋頂……」余瑩瑩把短刀丟到地上，這時靈正也鬆開了趙天明，余瑩瑩摟著靈正的胳膊，把頭靠在靈正的肩膀上，「靈正，人家想上屋頂看看嘛，好不好嘛？」
靈正無奈地搖搖頭，外婆剛想去阻止余瑩瑩，靈正跟外婆打了個眼色，示意外婆沒關係，然後靈正摸了摸余瑩瑩的頭髮，聲音柔和了下來：「好，上屋頂，我陪你去。」
余瑩瑩撒著嬌：「耶，靈正最好了，我最愛靈正了。」
靈正用食指點了點余瑩瑩的鼻尖：「你呀，整天給我惹事。」
趙天明見余瑩瑩的火氣被壓下來了，於是慢慢退到了我的身邊，拉了我一下：「我們回去吧，她應該沒事了。」
我心裡有種不安的預感，「再等一會兒。」
「嗯。」
靈正帶著余瑩瑩從木梯子上爬到了屋頂，然後兩人慢慢沿著瓦片，走向屋頂正中間的位置走去。外婆家的屋頂我上去過，兩邊是一個向下的雨坡，中間有一條一米來寬的水泥平頂，可以在上面躺下來。
外婆緊張地看向上面，不停地囑咐靈正把余瑩瑩扶穩一點，千萬別摔下來了。
我緊緊盯著靈正和余瑩瑩的身影，站在這個角度，本來只能看到他們的上半身，他們繼續向前走，慢慢地我就看不見他們了，只聽得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靈正，我口渴了，想渴水。」
「那我們下去。」
「不嘛，你去幫我倒水，我在這裡等你。」
「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
「我都二十多歲了，你還不放心啊，再說了，就這麼一小會兒，能出什麼事啊？去嘛去嘛，我真的好渴了。」
「……那好吧，你小心點，坐在這裡別動。」
「嗯嗯。」
幾句話之後，我又看到了靈正的上半身，他慢慢走到屋檐，然後直接從屋頂上跳下地，身子輕盈得像一隻貓咪。我的目光緊緊鎖著靈正，靈正卻是連正眼都沒瞧我一眼，直接向廚房走去，沒一會兒，出來了，手裡還端著玻璃杯，杯里七分滿的水。
外婆坐在桌邊，低語喃喃：「初一這丫頭遲早有一天被正兒寵成個傻子。」
「外婆，我是初一的夫妻，寵她是應該的。」靈正輕輕一笑，眉眼彎彎，真好看，我的心都跟著融化了。
靈正端著水杯，腳在地上借力，向上一跳，再在牆上借力，直接躍上了屋頂。
突然，響破天際的聲音響起：「初一！你幹什麼！！！」
靈正的聲音透著一股子肅殺之氣，我從來都沒有聽他用這種語調喊我的名字。
我頓時緊張起來，看向趙天明，心說這余瑩瑩不會又鬧出什麼明堂了吧？趙天明也是一臉疑惑地看著我，搖搖頭，「我從小跟她一起長大，她小時候思想很單純的，但現在就連我也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外婆快步走到了屋檐下面：「正兒，發生什麼事了？」
過了好一會兒，靈正才開口說話，聲音顫抖無比：「外、外婆……快、快，快拿床被子放到後院，快！」
外婆問說不是要喝水嘛？要被子幹嘛啊？
就在這個時候，余瑩瑩用我的嗓音發出了「啊」地一聲慘叫，同時有瓦片落地的聲音響起，以及靈正的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初一！！！」
這一聲「初一」劃破了整個夏天，劃破了我們所有人的心。
外婆家的屋子是老宅，老宅的四面用高高的院牆圍起來的，我們只能從正院門進來，看到正屋的門，而繞屋子半圈兒之後，才能到達後院。靈正和余瑩瑩從正門這邊爬上屋頂，可以看到整個院子，也可以從那邊直接下到後院去。
當我們聽到余瑩瑩喊出那一聲「啊」的時候，立即向後院跑去，剛抬步，就聽到靈正喊我的名字。
這些事情我事後回憶起來很長很長，可在當時，卻僅僅是一兩秒鐘的事情。
趙天明比我的速度快，最先衝到了後院，等我和外婆趕到的時候，趙天明死死地瞪大了眼睛，喘著粗氣。我推開趙天明，看到靈正臉色煞白，余瑩瑩仰躺在地上，緊緊閉著眼睛，靈正彎腰從地上抱起了余瑩瑩，飛速沖向院子的大門。他們經過我們身邊，我清晰地聽到了有水滴落到青石板上的聲音。
「滴答……」
我低下頭，就好像電影里的慢動作一樣，那水緩緩滴落到青石板上，融進了石縫裡。
「滴答、滴答……」
不！
那不是水，是血，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