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雪梅的葬禮
尹奶奶雙手合拍一擊:「對,就是他,趙天明。」
我一聽唆使尹奶奶保「神仙胎」而殺母體的人就是趙天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前趙天明在醫院還借給我三十萬,看他那樣子,就像是變好了一樣,而且他也親口跟我說什麼他做那些事情,也都是被逼無奈什麼的,只是為了救余瑩瑩。可是現在他居然轉頭就借尹奶奶的手,想讓我們勾人的魂魄,太可惡了!
我跟尹奶奶說保小殺大這事我們不會幫她做的,讓她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沈妍也說:「是啊,殺人什麼的,我們現在不幹了,你說這主意是趙天明替你出的,那你找趙天明去好了,讓他幫你殺人。」
尹奶奶見說不動我和沈妍,於是把目光投向外婆:「這事……白姐啊,你看這……」
外婆擺擺手:「尹姐啊,不是我要裝個什麼聖,你這想法真可太過份了啊,那肚子里的神仙胎是個命,小花的命就不是命了?」
尹奶奶小聲嘀咕:「這女人都嫁到我們尹家了,命當然是我們尹家的。」
「哎……我累了,初一,我回屋歇會兒,你幫我招待你尹奶奶。」外婆聽尹奶奶都說這種話了,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假裝打了幾個哈欠,說自己累了,要睡覺,讓我去跟尹奶奶說。那尹奶奶也不是三歲小孩,知道這是外婆要送客了,也沒好再繼續說什麼,綳著張臉走了。
沒過兩分鐘,那尹奶奶又來了。
幸好外婆去香房做符文去了,不然她這一衝進來,要是質問外婆沒去睡覺啊?那就不好意思了。
我跟尹奶奶說保神仙胎這事,我們真的不能做,尹奶奶急死了,跟我說:「哎呀,這回不是神仙胎的問題,是強子出事了。」
我一聽,也跟著急了起來,忙問:「強子怎麼了?剛不還好好的么?」
尹奶奶說:「剛才是好好的,我從你們家回去的時候,看到強子躺在堂屋的地上,怎麼喊都喊不醒啊。」
「那強子爸呢?」
「這就更奇怪了啊,我家老三不見了,嗚嗚……」
尹奶奶說著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我和靈正他們幾個互相看了看,然後一致往尹奶奶家跑去。
尹奶奶不招人待見,但強子這孩子蠻懂事,我還挺喜歡他,真不希望他出什麼事啊。而且這尹老三也不知道搞什麼鬼,這個時候不見了,他上哪裡去了?
我們來到尹奶奶家,果真沒見到尹老三的人影,只有強子躺在地上,臉色蒼白。我上去叫了他幾聲,他也沒理我,沈妍比較粗魯一點,直接使勁地搖擺了幾下強子,強子還是人事不醒。凌王墓更加粗魯,直接提著強子的衣領,要把強子往地上摔,說什麼這一摔再不醒,就是真出事了。
這天底下哪有凌王墓這種救人方法啊?這一摔,就算是個正常的人也被他摔傻了呀。
靈正把強子從凌王墓手裡解救出來,輕輕放到椅子上,然後翻看了下強子的眼睛,再看了看他的手,說強子是受刺激過度,把魂給傷著了,要用符水養三天。
這人有三傷,傷心,傷身,傷魂。
傷心的話,等心裡想通了,這人就恢復了健康;傷身的話,就去醫院治療;傷魂的話,就必須要用特殊的符文治魂了。
靈正讓我回家拿一張空白的符文來,我忙去拿來了,靈正畫了一道傷魂符,然後在符文上用黑筆填上強子的生辰八字,以及一句話:求神全魂保平安。之後,再把符燒掉,將灰燼放進一碗清水中,給強子喝下去。喝完之後,到亥時的時候,由一個人從屋外走進,邊走邊喊強子的全名說「尹強回來睡覺哦」,如果強子自己能回答,就自己答「我回來了」,如果強子不能答話,就由另一個人代勞。
如此這般三天,強子就可以恢復神智了。
在玄門,這個叫治傷魂,通俗一點說的話,就是魂丟了,要招魂。
如果沒有按照這個做法,那麼強子傷魂的事就可大可小了。魂魄傷了,那就是魂魄離開了身體,走得近還好一點,或許可以自行回來,魂魄走得遠,強子就有可能精神不正常,變得呆呆傻傻的,成個傻子了。
在我們洪湖市,有個很出名的地方,叫石碼頭。
平常好友之前互相開玩笑,都會說,你是石碼頭出來的么?或者說,石碼頭的門開了,你從裡面跑出來啦?——我要說的是,石碼頭是一個精神病院,專門招收腦子有問題的人。強子因為受了巨大的刺激,而魂受傷,變得呆呆傻傻,跟腦子不正常的人非常相似,如果沒有用傷魂符治的話,他很有可能會被辨定成精神病,而被關押起來。
我曾一度在想,石碼頭精神病院,包括全國其他精神病院,裡面的人,真的全部都是腦子有問題的么?會不會也有魂受了傷,而變得異於常人的人呢?如果有,能不能以符水或別的方法將魂養全,從而治好他們呢?那些信奉科學的醫生們,會同意我們這樣做么?想歸想,眼前要做的,就是先處理強子的事。
按照治傷魂的法子,三天下來,強子已經恢復了。
在這三天內,除了幫強子治傷魂,我們還幫著尹奶奶安排了雪梅的葬禮。
我們請了同村的幾個人,一起把雪梅送去了火葬廠,之後就直接安放在了靈塔里。火葬廠和靈塔都建在縣城,也省了不少事情。
尹老大的老婆小花還在醫院穩胎,她因為體質的關係,沒來參加雪梅的入塔儀式。
尹老大來了,陪著尹奶奶站在一邊,沒什麼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我看尹奶奶好像一直在尹老大的耳邊說著什麼話,我估計就是提保大還是保小的問題了。那尹老大一直也沒回話,就那麼干站著。我很好奇,想跟尹老大說道說道,他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會做這麼糊塗的事的。可這是入葬儀式,我也不能犯了忌諱,要等儀式宛成了才能過去。
這個入塔儀式的忌諱就是葬禮的禁忌。
禁忌分為兩種,一種是人的禁忌:久病、體虛、靈異體質的人,不能參加葬禮;新婚沒有到一百天的新人,未滿三歲的小孩子,不能參加葬禮;坐月的產婦以及馬上要升學考試、陞官的人,都不能參加葬禮。一種是物體的禁忌:如果在葬禮上弄壞了祭品,應該恢復原樣,並道歉,否則會沖煞,帶來霉運;告別遺體時,不能看屍體的眼睛;葬禮上帶的孝布不能弄破或弄丟,並且這個孝布的戴法也是很有講究的,千萬不能戴錯,要安長幼輩分來選擇孝布的顏色。
而且,直系親屬和其他的親朋好友在舉行入塔儀式的時候,不能夠相聚說話,否則就是對死者的大不敬,會犯沖煞。
儀式完成之後,尹奶奶抱著強子先坐上了回家的車,我想去跟尹老大說一說他老婆的事,沒想到我還沒過去呢,尹老大主動找上我們了,他直截了當地問我們,他媽是不是跟我們說過神仙胎的事情了?我點頭,他又問,那神仙胎是真的么?我當場就石化了,且不說這神仙胎是不是真的,他這問話又是個什麼意思啊?難不成真想把他自己老婆殺了,來保個還沒出世的孩子啊?
我笑了笑,沒說話。
沈妍低頭玩著手機,時不時傻樂幾下,根本就沒有在聽我們的談話。凌王墓則雙手抱胸,看著窗外,一臉的不耐煩,估計尹老大要是問他,他給直接祭出陰木鎖鏈把尹老大弄死。尹老大也會看人,他沒去理凌王墓,見我也沒有繼續搭理他的意思,就把目光投向了靈正。
靈正平常性格溫和,沒見過他發飆的人,都以為他是個老好人。
「靈三爺,我求求您,您就告訴我吧,我老婆這一胎懷的真的是個神仙胎么?」
我偷偷拉了拉靈正的衣角,讓靈正別理他了,趕緊開車回家。
靈正安慰地拍了下我的手背,然後同尹老大說:「沒錯,是神仙胎。」
尹老大長長嘆了口氣,說:「哎……怪我一輩子沒幹過好事兒,老天爺要懲罰我,讓我一輩子沒有子女啊……」我正納悶他咋這麼說呢,靈正說他老婆懷的是神仙胎,他不應該高興地請求靈正保小么?尹老大期待地看著靈正,「靈三爺,我知道您神通廣大,我有一事相求,您看……您能不能幫我保大啊?這神仙胎我們不要了,我要我老婆好好的,一輩子平平安安的,這就夠了。」
嗯?什麼?我沒聽錯吧?
我驚訝地看向尹老大:「你老婆懷的是神仙胎,將來這孩子長大會有大出息啊。」
尹老大說:「再大的出息,還沒出世就把他媽給剋死了,這出息有個屁用啊。靈三爺,求求您了,幫幫我吧,就算我這輩子都沒孩子,我也不能失去我老婆啊。我以前窮的時候,她就嫁給我了,什麼也沒圖,這麼些年她溫柔賢惠,跟著我吃了不少苦,現在發生這件事,我不能讓她受了委屈啊。你們也知道我媽那人的性格,剛才她一直跟我說這事兒,我也不敢當面反對她,她畢竟是我媽。」
我心裡巨震,想不到這個三觀不正的社會裡,還有這麼痴情的疼老婆的男人!
尹老大繼續說:「所以啊,靈三爺,我求求您了,能不能想得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我這苦命的孩子帶走啊?讓重新找戶人家,投個好胎,千萬不要再來找我們了。」
靈正沉默了很長時間,才回說:「我倒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可大小一起保。」
尹老大一聽,眼睛頓時清亮了:「什麼辦法?」
「用你的命,換他們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