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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千年執念

  看到趙天明這種慘狀,我心裡沒來由一緊,拉了拉靈正的衣擺:「靈正,能不能……」


  「阿墓!」


  我還沒說話,靈正就向凌王墓走去,「阿墓,饒他一命吧。」


  凌王墓不滿地看著靈正:「大師兄,你又心軟。」


  「阿墓,聽話,不要再造殺孽了。」


  「哼!」


  凌王墓收回了陰木鎖鏈,氣憤地走到趙天明身邊,狠狠踢了他兩腳,這才消了一點氣,站在一邊冷冷看著,沒再開口說話。


  趙天明從地上爬了起來,劇烈地咳嗽,嘴裡大口大口地吐血,他用手背擦去嘴邊的血,然而,越擦血越流得多,整個身上全是鮮紅的血。雖然狼狽得不成樣子了,可是他給人的感覺卻跟剛才截然不同了,或許是沒有再偽裝了吧,他把真正的靈力強弱展現了出來,我感應得到,他的能力並不比凌王墓低,凌王墓剛才打他的時候,他卻沒有還手。


  看得出來,他很忌諱靈正。


  「啊嗚嗚……」


  「嗚嗚……」


  忽然間,梁妃塔內的那些魂魄又開始慘叫連連。


  靈正轉頭看了看,沒說話,凌王走了過去,興奮大叫一聲:「大師兄,我能吃它們么?」


  「……」我無語地看著凌王墓。


  凌王墓興奮得手舞足蹈:「天劫已經把王陰陽布下的陣法破壞了,再過不久這些陰魂就會衝破梁妃塔,逃到村子里去,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啊,大師兄,你讓我把它們都吃了吧,也算是為民除害。」


  靈正輕斥:「阿墓,不可胡來。」


  凌王墓指著靈正渾身的血跡:「要想把這些陰魂全部送走,除非動用全部靈力,你沒受傷倒是可以,可你看看自己現在,跟從血池裡爬出來似的,怎麼可能一下送走這麼多陰魂?」


  靈正沒答話。


  要送走一兩隻陰魂,我也可以辦得到,但要送走一大群陰魂,只有靈正可以,但是靈正現在剛剛經歷過天劫,不能再動用靈力了,會重傷的。


  「啊嗚嗚……」


  「嗚嗚……」


  塔里的陰魂叫聲突然變高了好幾個調,而且我隱隱從它們的叫聲中聽出了無比興奮的感覺。


  我看向塔內,突然在百鬼陰魂當中看到了一穿綵衣的水仙。


  水仙的頭頂有一圈淡淡的金色的光,表明她受香火千年,修成了神靈。她不是已經離開了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站在一堆陰魂裡面,她想要幹什麼?

  「水仙……」


  我對水仙大叫了一聲。


  水仙雙手平抬,看著我,微微一笑,傾國傾城:「他們因我而被困梁妃塔千年,我送他們入陰間,此乃因果輪迴。」


  她想用自己的元靈送走所有陰魂,可那樣的話她會魂飛魄散的啊。


  靈正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天地間每一個人的存在,都有其價值,是生是死,是留是散,都由其獨自承擔,旁人無須干涉過多。」


  「可是看著她魂飛魄散,我還是心裡不舒服,她等待千年,卻只是一個空諾。」


  「這是宿命。」


  「哎……」


  我眼睜睜看著水仙的身體慢慢變成了千萬個金色的小點,小點湧向每一個陰魂的身體里,陰魂慢慢消失不見,直接入了陰司。轉眼之間,梁妃塔里的所有陰魂都消失,水仙的身體也一起消失了。


  「水仙……」


  我低語喃喃。


  突然,水仙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腦海中:「一凈陰魂,百歲長生,千年執念,美人血祭……」都是四個一組的字,說了很多個,可是我只記住了這四組,後面的我怎麼都聽不清楚,之後也想不起來了。


  梁妃塔恢復了平靜,石門陣也被解,我的天劫也過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歸於安寧。


  我和靈扶著趙天明下山,凌王墓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沈妍,低咒了一句,把沈妍扛在了肩膀上。


  我們來到村子里,月亮出來了,高高掛在枝頭。


  村子很安靜,大家都睡下了,大門緊閉,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吠。


  我們幾人一起回了市裡,將趙天明送到醫院,醫生說趙天明的腿傷已經處理過了,現在再住院多休息一些日子,就沒什麼事了,不會留下殘疾的。原來趙天明暗中自己給自己治了傷的,凌王墓之前還說他對自己都那麼狠,對別人肯定更狠的,看樣子趙天明的心還沒那麼狠,而且當時天雷打下的時候,他把我護到了身後,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我都是感激他的。


  趙天明護了我一次,我救了他一次,我們算扯平了。


  我想給趙天明的爸媽打電話,他不讓我打,說是不想讓家人擔心,這份心態我很能理解,因為我跟他有一樣的心情。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艷陽高照。


  我和靈正要回上海,凌王墓非要跟著我們,還說他家在我對面,不回那兒回哪兒?沈妍醒來,一直悶悶不樂,一句話也不說,我見她挺可憐的,她那樣護著離漠,是因為離漠是棺生子,她自己也是棺生子,她的身上肯定有很凄慘的遭遇,可是不管我怎麼問她,她都不肯說,我只好先把她帶回家了,反正我也是一個人住,多了沈妍,家裡也熱鬧一點。


  沈妍住進我家裡,還擺張臭臉給我看,我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沒說她什麼。


  她脾氣雖然臭了一點,下手狠辣了一點,但本性並不壞,就像凌王墓一樣,凌王墓整天自稱大爺,見人打人,遇鬼殺鬼,但是凌王墓卻很聽靈正的話,看得出來,他們師兄弟以前在山上一起修行的時候,關係非常要好。


  至於凌王墓為什麼要偷煉邪術,凌王墓說是因為他們的師父總是把術法教給靈正,而不傳授給他,他就找了本邪術修鍊,哪知道一修鍊就入了魔道似的,回不了頭了。這一回,要不是靈正找到了他,他也不可能這麼快醒悟過來。


  原來……


  靈正經常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找凌王墓,用靈力替他驅邪氣。


  現在我看凌王墓也沒那麼可怕了,他邪氣發作的時候,我的眉心也可以暫時壓制住他的邪氣,而且有靈正看著,他以後應該不會再濫殺無辜了。


  我在家洗了個澡,美美睡了一覺,恢復了精神。


  我的天水劍丟了,我連個護身的法器都沒有了,靈正的那個背包也丟在了萬蛇巨坑裡,再也找不回來了,那個背包里裝的是些平常做法事要用到的東西,還有那個很重要的尋找銅錢的圖繪。圖繪丟了,下一枚銅錢根本就沒有音訊,找不找得到,還是一個未知數。


  不過,我們失去了一些東西,也得到了很多東西。


  我找到了第三枚銅錢,雖然還不知道怎麼用,但是千辛萬苦得來的,心裡有滿滿的滿足感,我要帶回去給外婆看,她肯定會說我,但是也會為我自豪。還有靈正的事,靈正之前三魂未聚,這一次在天台山樑妃塔前幫我擋天劫,卻意外地召回了三魂加身,從此以後三魂七魄完整,術法靈力更上一層。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福與禍相互依存,相互轉化,這些道理,一切自有天定。


  下午三四點鐘,我打電話把靈正約出來,約在咖啡廳見面。我出門的時候,沈妍突然跟睡醒了似的,恢復了原來的本性,把我的化妝品搶過去,畫了個美美的妝,然後去敲對面凌王墓的門,凌王墓問她幹嘛?她說唐初一要去咖啡廳約靈正,你去不去?凌王墓二話不說,跟了過來。


  我無話地看看凌王墓,又看看沈妍。


  原本跟靈正美好的二人約會,現在又演變成四個人的了。


  我們在咖啡廳碰了面,把我們之前的經歷和最近悟到的心得交流了一下,靈正帶來一個消息,他說黎叔走了,我聽了之後在驚,問他黎叔是自己離開的,還是被人綁架走的?靈正說黎叔是自己走的,說是回山找師父去了,留下一封信。


  很少聽到靈正聊到他的師父和山上的事件,於是我趁熱打鐵多問了幾句。


  靈正跟我大概講了一下。


  原來,靈正是個孤兒,從他記事起,他就在山上,師父就是他的父母。後來凌王墓被家人送上山來,靈正就多了個師弟。他們的師父平常很少出現,多半時間都在後山閉關修鍊,他把所有的術法都教給靈正,然後再由靈正傳授給凌王墓,凌王墓因此覺得師父不疼愛他,起了禍心,鬧了這麼多事。


  說到這裡的時候,凌王墓煞白的臉上,蒙上了一層紅潤。


  看來他也知道自己錯了,現在已經有了悔意。


  靈正說,他們的師父其實並沒有死,只是常年在後山不出去,師父把金龍杵傳給了靈正,希望靈正下山找到凌王墓,好好教他向善。


  這一點上,靈正做得很好,他在無形之中,已經讓凌王墓走向善道了。


  凌王墓知道師父沒死之後,傲驕得不行,把頭一抬,說:「那個老東西,死不死跟大爺有什麼關係?」我拿眼白的部分看他,他冷哼一聲,討好地看著靈正,「大師兄,我們什麼時候回山玩一趟?」


  切!

  口是心非的傢伙,還說不在乎,明明就是很在乎嘛!


  靈正搖頭,說:「現在還不能回山,我下山時,師父囑咐過,見血月才能回山。」


  「血月?」


  「嗯。」


  「哦……」


  凌王墓低頭喝了口咖啡,有些失落。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賊兮兮笑了下,說:「凌王墓啊,我作為你的大師嫂,能不能冒昧問一下,你家人當初為什麼把你送上山修道啊?」正常人家的爸媽干不出這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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