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美屍生香
石壁上有一個凸起的按鈕，靈正摁了一下，按鈕轉動，石壁上出現了一個一米來高的洞穴，靈正率先走了進去，我忙跟上。
剛剛鑽過去，只聽到轟隆一聲，那個門立即關上了。
我打量著這裡，突然發現自己像是走出來了一樣。這裡是一片野墳地，到處都是半截露在外面的棺材，附近完全沒有人煙，雜草齊膝高，靈正牽著我慢慢走在雜草里，來到了整片野墳地的正中央。
「靈正，我們是不是出了水仙洞啊？」
「沒有。」
「那這片野墳地是怎麼回事啊？還長著草，我們之前看到萬蛇坑裡沒有草啊。還有……凌王墓他們呢？怎麼一個人也沒有看見？」
靈正搖搖頭，沒答話。
我們繼續向前走去，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石碑，碑上寫著很多小字，我仔細辯認了一下，發現居然寫的是水仙生平的事迹，跟我們之前了解到的差不多，不過，還多了很多別的東西。上面寫的大概意思是說，當初水仙死後，村民為了紀念她，把村子改名為水仙村。後來，突然暴發了天災，暴雨連連，山體滑坡，把水仙村埋了起來。
雖然水仙村被埋了起來，但大家都沒有死。
幾座大山形成了一個倒叩的碗一樣，把村子蓋在裡面，大家雖然不能出去，但是可以在這裡繼續生活。
漸漸地，這裡形成了一個單獨的生存空間，像是一座地下城池。
再後來，地殼變化，幾座大山上的植被漸漸變異，石頭形成了水和可溶性的石灰岩，水把可溶性的基岩溶解成得碳酸鈣。時光如水，日月如梭，洞道的空間不斷地增大，不斷地增大，最後……最頂部承受不了整個山體的重量，開始了坍塌，改變了水仙村的空間形狀。坍塌物隨著地下暗河流出，水流繼續溶蝕著基岩。
就這樣，水仙村裡的人慢慢死去，最後只留下了這一座巨大的石碑。
我向頭頂看去，果然跟石碑上所描述的一模一樣，上面有一圈微不可見的圓形的光亮，那應該就是外面的天空了。柔白的光線向下照著，勉強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我拉了拉靈正的衣服：「靈正，我們掉這麼深的坑裡，還能出去么？」
靈正溫柔地看著我：「別害怕，有我在。」
「嗯。」
靈正牽著我，繞開石碑，走到後面，這裡有一具水晶棺材，棺材里有一個古裝美女，仔細一看，居然跟水仙長得一模一樣。我仔細打量著她，她的面目栩栩如生，臉上畫著淡淡的宮妝，穿著鳳冠霞帔，像是出嫁的樣子。
我圍著水晶棺材走了一圈：「靈正，水仙不是被剝皮取骨了么？怎麼她的屍體在這裡呢？」
靈正沒說話，一掌劈開了水晶棺材的蓋子。
陡然間，一股好聞的香味散發在了空氣中，我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這香味好像是檀香裡面加入了胭脂的香味，很濃，很好聞，而且非常熟悉。
靈正拿出一根銀針，刺進了水仙的身體里，噗……輕響，水仙的身體像是被扎破了的氣球一樣，迅速地癟了下去，眨眼之間，一具美艷的屍體，變成了一具枯老的皮囊。
原來……
並不是一具屍體，而是一層人皮口袋，裡面裹著什麼東西。
靈正拿出小刀，划拉，將整具皮囊劃破，裡面有九柱香，橫放著，而且還燃燒著的，那股異香就從九柱香裡面散發出來，非常地詭異。
我驚訝地看著這一幕：「靈正，這什麼呀？」
「香屍術，以美人皮為術引，困魂魄千年執念不散，以此困聚千魂萬鬼為己所用。」
「香屍術這個名字好美，可是這個術法也太邪惡了吧？難怪你之前說梁妃塔里有那麼多陰魂不散，原來是這樣，手段真殘忍！」我嘆了口氣，「是誰用水仙的皮，做了這個香屍術？咦？不對啊，如果這個皮是水仙的，那離漠之前在牆壁里取出的那具皮，又是誰的呢？」
靈正淡淡地回：「離漠騙了我們。」
「啊？」
「水仙真正的皮在這裡。」
「你的意思是，最開始的那一張皮，的確是離漠的妹妹的？離漠和水仙之間的故事是假的？離漠不是砍柴郎，他是真的離漠？」
「不！都是假的，他不是離漠，也不是砍柴郎。」
「啊？我不明白啊靈正，如果離漠不是砍柴郎，為什麼水仙要跟他相認，還喊他離漠呢？他幾次騙我們的目的是什麼？哎呀！難道……水仙也是假的？」
「水仙不假，她應該是為了找到自己真正的皮，所以配合離漠演戲，騙我們進行生肖祭，來到這裡為她取皮。而離漠，則是為了得到水仙的三件法器，他們做了交易。」
「不錯，你很聰明。」
突然，水仙的聲音從水晶棺材里傳了出來。
我驚得張大了嘴巴。
水晶棺材里那具已經干扁的皮囊，慢慢鼓了出來，恢復了花容月貌，她從棺材裡面爬了出來，看著我們，神采飛揚：「二位，多謝你們。」
靈正把我護到身後，冷冷地看著水仙。
水仙手輕揚，異香四溢：「先生，你先別急著要殺我，論術法，水仙及不上先生，利用你下到水仙村來，也實屬逼不得已。不過……我們也算是互相利用，不是么？」
我問她：「你一直在欺騙我們？」
水仙回道：「不，我並沒有騙你們，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故事是真的，我的阿郎也是真的，我愛的阿郎早已經不在了，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的皮被術師封印在此，被困上千年，我無法離開。只要找到皮，我才能離開梁妃塔。」
「那離漠呢？你們為什麼要合起來騙我們？」
「我說過了，我沒有騙你們，至於離漠，他是棺生子，你們不是早就看出來了么？棺生子，又是陰兵，離漠有什麼作用，你們會不知道么？」
我心裡一緊：「有人派他來故意整我們的？會是誰？」
靈正接過話頭：「離漠是余家走陰堂口的人。」
水仙讚賞地看著靈正：「先生果然非同一般。」水仙轉過身去，「先生的身份，水仙就不明說了，還請先生不要再為難水仙，就此別過，保重。」
「嗯。」
靈正點頭，水仙緩緩離開，身影漸漸變淡，消失不見了。
我又驚又急：「靈正，你幹嘛讓她離開嘛，至少讓她帶我們離開這裡啊？嗚嗚……這下我們怎麼出去呀？」
靈正溫柔地看著我：「別急，先拿到銅錢再說。」
「哼。」
我跺了跺腳。
「吱……」水晶棺材里傳來一聲老鼠的叫聲。
靈正面色一驚，抬手，迅速把水晶棺材的蓋子蓋回了原位，然後從背包里取出桃木釘，分別釘在水晶棺材四個角的地上，然後拿出紅線，縱橫交錯地纏滿水晶棺材。
我低頭一看，水晶棺材里有一隻黑色的老鼠，在裡面不停地轉悠著。
紅線像是一張巨大的網，把水晶棺材封得嚴嚴實實，老鼠怎麼跑，都跑不出來，急得直叫喚。
我好奇地問：「靈正，一隻老鼠而已，為什麼要纏紅線困住啊？」
「此處靈氣極盛，詭異莫測，小心為妙。」
靈正淡淡解釋了幾個字，然後轉身向一個方向走去，我緊跟上他的腳步。走了沒多遠，四周起了淡淡的白霧，我有點害怕，緊緊抓著靈正的手臂。
大概又走了十多分鐘吧，白霧漸漸淡了下去，遠遠看到有一堆火光。
我和靈正互望了一眼，迅速向火光走去。
凌王墓坐在一堆火堆前面，手裡拿著一隻剝了皮的老鼠，正放在火上面烤著，肉香味四處飄散，我忍不住胃裡作嘔。沈妍坐在凌王墓的對面，雙手托腮，看著凌王墓發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走到凌王墓身邊：「喂，怎麼餓得烤老鼠吃了？」
凌王墓嚇了一大跳，手一抖，老鼠掉到了地上，他回頭，狠狠瞪我一眼，然後把老鼠從地上撿了起來，「死女人，敢嚇大爺，一會兒有你好受的。」
我吐了吐舌頭：「我又不是故意要嚇你的，誰讓你跟丟了魂似的。」
凌王墓大吼：「還不是擔心你和大師兄！」
突然！
凌王墓整個人怔住了，靈正也怔住了，我也怔住了，沈妍吃驚地看著凌王墓，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定格了，空氣不再流動，大家的心跳都在這刻停止。
這是凌王墓第一次喊靈正大師兄耶！
過了好久好久，靈正才向前走了一步，拍了拍凌王墓的肩膀：「師弟。」
「走開！」凌王墓冷漠了拍開靈正的手。
凌王墓的動作和話語都非常地冷淡，但是他的眼睛里卻閃出了亮晶晶的光，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對靈正是有深厚的感情的，只是還放不下心裡的那道執念。
我拉靈正在凌王墓身邊坐了下來，拿出水，喝了幾口，緩過神來。
我問：「凌王墓，離漠沒跟你們一起么？」
凌王墓回說：「他拿著水仙的法器，跑了。」
「靈正說了，離漠是余家走陰堂口裡派來的人，說不定他們就是為了銅錢的事來的呢，你們怎麼讓離漠就這麼跑了呢？都沒去追啊？」
「還不是為了等你們！」
「哦……」
我暗自翻了個白眼，頭靠在靈正的肩膀上：「靈正，你身上好香哦，好像檀香里混了花香和胭脂香……啊！」說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來，水仙的身上，也有類似的這種異香，水仙受了千年的香火，已經修鍊成了神靈，身上有這種香味不奇怪，為什麼靈正身上也有這種香味呢？難道說靈正是……？
我吃驚地轉頭，看著靈正：「靈正，認識你十幾年，我都還不知道你師從哪一派呢。」
靈正把我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去：「該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現在還不是時機，初一，相信我，我都是為了你好。」
「嗯，我不問了，么么噠，嘻嘻。」
我抱著靈正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隔著衣服，親了他一口，他白皙的臉迅速紅了，我捂著嘴偷笑。突然，餘光瞥到沈妍，她正看著我，目光里有著幽怨的光，我冷不防打了個抖兒。
我又沒有親凌王墓，她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啊？
「咯咯咯……」
一陣尖銳的女人笑聲突然響了起來。
靈正拉著我迅速站起身，凌王墓拿著烤老鼠肉，不屑地看著四周，沈妍沒動，仍然坐在地上。
「咯咯咯……吱吱……」
那女聲笑著笑著，突然怪異地吱叫了一聲，像老鼠的叫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