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棺生子
又過了一會兒,我看水仙和離漠談得也差不多了,我就向他們走了過去。
水仙看到我,溫柔笑笑:「唐姑娘,謝謝你們。」
「不謝不謝,跟我們其實也沒什麼關係。」我擺擺手說道,眼神悄悄的往離漠的脖子處瞄去,失望的是,他的脖子處被盔甲擋住了,我完全看不見啊,剛才只是湊巧,我現在刻意想看,就不容易了。
我暗暗朝靈正搖搖頭,示意看不見。
靈正想了想,走到萬人坑旁邊,指著裡面的蛇說道:「蛇群是哪裡來的?」
「當初梁武帝以蛇為陣眼,布下法陣,後來蛇群慢慢變多,就成了現在這萬人蛇坑。」水仙姑娘轉身望去,離漠也跟著頭一起好奇的往裡面望。
好機會!
我面色一喜,伸長脖子,趁機努力望向離漠的脖子處。
果然,他的脖子後面有一塊鮮紅的印記。
印記就像是用血染上去的一樣,是一個圓形的拇指大小的印記,裡面有一些複雜的花紋。
離漠很快就扭回頭了,我只看見了一瞬。
不過,就算只有一瞬,也足夠我看清和確定印記了。
靈正不動聲色的走到我旁邊,我眯著眼睛笑笑:「靈正,看清了,是棺生子的印記。」
「確定嗎?」
「確定,錯不了,離漠就是棺生子。」我說道。
棺生子,顧名思義,就是在棺材里出生的孩子,他們因為接觸陰氣太重,所以血液會凝結於脖子的地方,形成一個圓形的紅色印記。
比如,干我們走陰這一行的,也都有很特別的標誌,就像是道家的八卦圖案一樣,我們走陰師的標誌,就是手掌的紋路,我的是金錢掌紋,外婆的是官印掌紋。至於靈正,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像是道門一派,但是他會的東西有很多,很廣,他會道家的符咒與手印,還會我們走陰一派的東西,所以,靈正到底屬於哪一派,我也說不清楚。
我曾經問過靈正,他不願意多說。
凌王墓雖然是靈正的師弟,但是凌王墓又霸道又兇殘,他肯定也不會跟我說實話的。
除開玄門的人身上的印記不說,普通人身上的印記也各有各的說法,比如胸口的紅痣,是前世戀人滴落的眼淚,比如眼睛周圍的白印子,是代表了一輩子的運氣。
當然,這些印記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作用到底是什麼。
離漠身上有棺生子的印記,說明他是被他的媽媽在棺材里生下來的。
沈妍聽了我們的話,突然緊張起來:「你真的能確定,離漠身上的印記是棺生子印記么?可不可以查出來,他的生母是誰?」
我搖頭,有些苦惱的說道:「我還不是一個真正的走陰師,實力低微,沒辦法看到那麼多東西。」
沈妍點點頭,沒再說話。
我轉頭看看靈正,靈正其實可是一眼就看穿人的前世和今生,但是他這種能力一般情況下不會用,他說會折壽,還會影響自己的運氣。所以現在,就算我對離漠的身世非常好奇,可我也不會讓靈正幫我去看離漠的身世。
離漠……
離漠!
你身上究竟還有多少謎團?
我看著離漠的臉,很想直接把所有的疑問都說出口,不過還是被我壓下來了,就算說出來,他也不會告訴我們的,不然也沒必要瞞著我們了。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我看不透。
我努力的讓自己往簡單的方面想,或許,跟水仙相戀的離漠,本來就是個棺生子,只是個普通的棺生子。
突然,水仙主動走了過來,開口說:「你們需要我幫你們驅走蛇群么?」
「水仙,你有辦法?」
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喜震到了,立馬把離漠是棺生子的事情拋在腦後,那些都不重要,現在的重點是銅錢,把蛇群趕走了,我們就能下去拿到銅錢了。
「當然是真的,謝謝你們,讓我跟離漠團聚!作為報答,我會幫你們趕走蛇群的。」水仙姑娘說話的時候,幸福的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離漠。
「那太謝謝了!」我笑的合不攏嘴。
水仙緩緩伸手,我看見她的手上,冒出一些細碎的白光,而後她把白光往萬人坑中撒去,被撒到的地方,蛇群很快都跑開了。
「好厲害!」
我盯著裡面正不斷減少數量的蛇群,不知道那些蛇跑到哪兒了,總之,一瞬間幾乎少了一半。
水仙姑娘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又往下面撒了不少白光。
五分鐘之後,蛇群幾乎都散光了。
我長長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忽然從旁邊冒出來一條蛇,猛地張開口朝水仙咬去。
「小心!」我急忙大喊一聲。
水仙看不見東西,迷茫的站在那裡,離漠眼疾手快,把她帶到了一邊,躲過了那條蛇。
「噗嗤!」
沈妍掏出匕首,迅速的插進了蛇的頭部,那條蛇無力的掙扎了幾下,死掉了。
「還好還好。」
我拍著胸口心有餘悸。
那條蛇可能是隨著樹爬上來的,而且它們似乎變異了,陰魂也可以接觸到,如果水仙被它咬到,估計要元氣大傷。
「離漠,怎麼了?」水仙疑惑的朝離漠問道,她還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沒事。」離漠安撫道,聲音柔的能滴出水來。
水仙姑娘乖巧的點點頭,沒有多問。
我們將注意力放到了萬人坑中,坑裡的蛇群已經走了大半了,只剩下最下面的一層,此時裡面正發生著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只見裡面有密密麻麻,無數個牙齒正在不停的嚼碎著最下面一層的蛇,那些蛇來不及逃竄就被咬爛,到處都是蛇血,蛇膽以及碎肉和鱗片,場面血腥無比。
還有的蛇,同時被無數具牙齒咬著,劇烈的掙扎著。
「嘔——」
我看了一眼,忍不住跑到一邊大吐起來。
沈妍臉皮抽搐了幾秒,也沒能忍住跑到我旁邊,跟我一起吐起來。
我幾乎快把膽汁都吐出來了,這才感覺好一點,靈正遞給我一瓶礦泉水,讓我漱漱口。我平靜了一下,緩慢的重新走回去,裡面還是那副場景,比之前更血腥了。
大部分蛇已經成為了屍體,倒在那裡不能動彈了,還有的蛇,拖著被咬的坑坑窪窪的身體,努力的遊動著逃竄,裡面充斥著一股血腥味和腥臭味,我看了看裡面,覺得自己又想吐了,急忙扭過頭不去看。
「那些牙齒是什麼東西?」我朝水仙姑娘問道。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然後搖搖頭:「牙齒?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梁武帝安排的那位高人施的邪術。」
「它的作用是什麼?吃蛇?」我問道。
「我也不知道。」水仙姑娘說道。
「你們誰見過這種邪術?」我朝他們問道,其實我主要是問王陰陽,他活的時間最久,也走過很多地方,見多識廣。
「沒有。」誰知道王陰陽搖搖頭,說自己沒見過。
我不太相信他的答案,他活了幾百年都沒見過嗎?但是他不想說,我們也不能逼著他。
我們站在坑旁邊發獃,心裡想著怎麼下去。雖然蛇群跑了,但是還有那些牙齒啊,而且下面此時到處都是蛇屍蛇血和內臟,污濁不堪,我覺得我在下面簡直無法邁腳,棺材就在蛇窩的正中心,是一口純黃金打造的。
「水仙,你現在不是陰魂嗎?為什麼會有靈力?」
我忽然想起來這個問題,急忙問道。
她臉上快速閃過一抹慌張,頓了幾秒才開口答道:「我被困千年,一直在棺材中潛心修行,希望快點出去,並且外面有我的塑像,有很多人經常會來拜祭我,我可以接受到他們的信仰之力。從而轉換成靈力修鍊。」
「這樣啊,那你現在豈不是不屬於陰魂,而是神靈了?」我問道。
神靈是好事啊,那她剛才慌什麼?
我詫異的看著她,心想她和離漠這一對也算是奇葩情侶,離漠變成了陰兵,她則成了女神靈。
王陰陽的臉突然淡了下去,凌王墓清醒了過來,看著我們,不明所以,沈妍自顧奮勇,把所有的事情跟凌王墓講了一遍,凌王墓「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了,默默從背包里取出來了一根長繩子。
沈妍問道:「墓哥哥,你拿繩子幹嘛呀?」
凌王墓迅速的把繩子繫到樹上,系成死結:「蛇都死了,我下去看看。」他一邊綁,一邊說道。
沈妍把凌王墓的胳膊拉住了:「不行,這樣太危險了,下面那些牙齒怎麼辦?」
我也不太希望凌王墓用這個辦法。
凌王墓系好繩子,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來的細汗,「目前為止,只有這個辦法了。」
沈妍低頭沉默,沒有繼續勸阻。
我低頭向下看,剛好看見一個牙齒正在咀嚼一個蛇膽,裡面的膽汁噴濺出來。
「嘔——」
我捂著嘴,忍不住又跑到一邊去吐。
靈正拍了拍我的背,「初一,還好么?」
「我沒事。」
「嗯,那你照顧好自己,我跟他一起下去看看。」
我大驚,忙把靈正拉住:「不行不行,你不能下去,凌王墓下去就算了,你不行,下面太危險了,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靈正拂開我的手:「初一,不用擔心我。」
我咬咬牙,衝到凌王墓身邊,死死拉住凌王墓的手:「凌王墓,你給老娘滾上來!」
凌王墓愣了下,雙眼微眯:「女人,你敢跟大爺這樣說話?」
「……額,嘿嘿嘿嘿……」我忙陪著笑,「那個不是,我剛才是太緊張了,一緊張,就原形畢露了,對不起哈。」
凌王墓冷哼一聲,掙扎著:「鬆手。」
「不松。」我死死拖著他,「你下去,我們家靈正也要下去,下面太危險了。」
「女人,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大爺我?」
「擔心你幹嘛啊?你本來就是個半人半鬼的白面人魈……」
凌王墓的臉色冷了下去。
我嚇得一驚,忙改口:「凌王墓,我就是個大老粗,一緊張就不會說話,你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啊,我不是有意要戳你的痛處的。」凌王墓死死盯著我,我嚇得咽了口口水,靈正突然走了過來,把我護到身後,冷冷看著凌王墓。
「阿墓,不要凶初一。」
阿墓?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靈正這麼喊凌王墓,這麼親切,這麼溫柔。
凌王墓怔在了那裡,大張著嘴巴,很長時間沒說話。
我看著靈正,甜甜地笑。
不知道怎麼搞的,此時此刻,靈正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我知道他的心是甜的,是暖的。
一旁的水仙忽然開口道:「你們是在思考下去的方法嗎?」
沈妍接過話:「是啊,墓哥哥用繩子下去,可是下面太髒了,那些蛇身上都有毒,還有那些牙齒。」
水仙笑了笑:「不用繩子,我知道下去的路。」
「真的嗎?」我渾身一震,激動的看著她。
「嗯,在石台的下面,有一個洞穴,是一批進來的人打的盜洞,你們可以順著那個盜洞下去,我去過了,是通的,不過,你們要注意一下,洞里有條洞河,河裡的東西不太平,你們可得當心著一點。哦對了,……稍等,」水仙說著,從手上取下手釧,把頭上的發簪也拔下,還有脖子上的一串瓔珞,全部取下之後,交給了離漠,「離漠,這三樣東西跟了我千年,沾染了靈氣,已經是靈物了,可以對付水裡的東西,你分給他們吧?」
「好。」
離漠拿著東西,點點頭。
我對水仙行了一個大禮:「水仙,謝謝你!」
這個水仙姑娘,果然跟外界人們說的那樣,聰明漂亮心地好。
水仙回說:「不用客氣,你們幫了我大忙,應該的。」
離漠拿著水仙的三樣東西,並沒有要給我們的意思,而是轉過身,走到了石台邊上:「水仙,我怕他們路不熟,我跟去幫幫他們。」
「好,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
離漠回過頭,神色複雜地掃了我們一眼,神秘一笑,縱身跳進了那個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