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殘骨
雖然王大爺淡淡地說出那句：「都死了……」可是，我卻從他的話里，聽出一股濃濃的悲傷。
家人都死了，他一個孤寡老人，住在這麼大的院子里，很寂寞吧？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不是故意戳您老痛楚的。」我急忙道歉，心裡對王大爺不免有了一些同情。
王大爺笑笑又往嘴裡扒了一口飯：「沒事，都過去了，你們來了，靶子山就熱鬧起來咯。」在他低頭的一瞬間，我看見他臉上飛快閃過一絲殺意。我心裡一驚，下意識的朝靈正看了下，靈正正低頭吃飯，並沒說什麼。
我張了張嘴，還是什麼也沒說。
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吃完飯，我們回了房間，臨進門我回頭看了一眼，王大爺站在那裡，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臉上閃過濃重的殺意，就在我回頭的瞬間，王大爺突然又換回了原本的眼色，笑眯眯地對我擺擺手。
他剛才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一個普通的老大爺應該有的表情。
我很清楚，我並沒有眼花。
王大爺到底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要偽裝？
我們三個住在西屋，屋裡有兩張床，內屋一張外屋一張，我們有三個人呢，怎麼睡？
靈正說：「初一，你睡裡屋。」
我問：「那你們兩個呢？」
凌王墓邪邪的笑道：「我們兩個在外面那張上面湊合湊合就行，反正床足夠大。當然了，女人，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們兩個睡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靈正的臉頓時沉了下來，拉住了凌王墓的手腕：「你跟我睡！」
你跟我睡……
好曖昧啊哈哈！
我睡到裡屋，靈正和凌王墓睡在外面，說話聽得一清二楚。
靈正喊我：「初一，害怕的話，便叫我。」
我說：「嗯，知道了，放心吧，有事一定叫你們。」
靈正沒有回話，看來是睡覺了。
我動作麻利地關了燈，習慣性的點了一支蠟燭留一點光亮，剛準備躺下睡覺，就看見窗戶外面飛快的閃過了一條人影。
「誰？」我立刻警覺起來。
難道是王大爺？
我下床打開窗戶，往外看了看，外面空空蕩蕩，沒有人。
靈正可能是聽到我開窗戶的聲音了，敲了門：「初一，發生何事？」我走過去把門打開，他一下沖了進來，把我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有沒有受傷？」
我有些好笑：「沒有，我沒事，就是剛才看見有個人從外面閃了過去。」
靈正推開大門，走出去。我推開窗戶是一條走廊，從大門出去可以直接到走廊上去，我跟著靈正一起出去，走廊一片漆黑，靜悄悄的，沒有人，只放了幾件雜物。
我說：「可能是我眼花了吧，你趕緊去睡吧。」
「嗯，有事叫我。」
「好。」
我回了自己房間，也沒了睡覺的心思，乾脆坐在床上想著剛才的事情。
我敢肯定我沒有眼花，絕對有人從我窗戶外面閃過去了。但是這個房子只有我們幾個和一個王大爺，那個王大爺雖然看起來怪怪的，但是他年紀也不小了，不太可能有那麼快的速度，而我也沒有感覺到陰魂的氣息，也不可能是陰魂。
那，剛才外面的那個傢伙，究竟是誰呢？
我盯著窗戶又看了半天，那個人影沒有再出現，我撐著腦袋想事，不知不覺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凌王墓在門外把我叫起來，我們今天準備上山查看一下。
吃早飯的時候，我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王大爺，這個房子沒有其他人住吧？」
「沒有，一直是我自己，昨天你們來了之後就只有我們四個。」王大爺搖搖頭說道。「怎麼了姑娘？」
「沒事沒事，我隨便問問。」
我笑了笑，沒再開口，暗自嘀咕昨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眼花啊……
吃完了飯，我們三人背著行李，往山上走去，王大爺遠遠的沖我們喊：「這地方天氣很古怪，可能會下雨，小心點，早點回來。」
「知道了！」
我看了一眼太陽高照的天空，朝王大爺擺了擺手。
靶子山並不是非常高，我們背著行李，圍著整個山腳轉了一圈，發現西南方向那一塊陰氣確實特別重，不過並沒有發現其他異樣的。慢慢向上爬，半小時之後，我們來到了半山腰，我發現這裡陰氣比山腳下還重。
「我們先別往上走了，在這附近看一下，我感應到這裡陰氣特別重，有點不正常。」
我伸手攔住了他們倆。
靈正點點頭，給我們分別指了一個方向，準備分頭去查看一下。
就在這時候，我忽然聽見了幾聲轟隆隆的雷聲，接著就看見天迅速的陰了下來。不到五分鐘的功夫，一片烏雲飄了過去，豆大的雨點瞬間砸了下來，並且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這天氣的忽然變化，簡直是讓人目瞪口呆。
變天比翻書還快！
我們幾個出門的時候，看著艷陽高照的天空，心想不可能下雨，就都沒帶傘。結果現在都快被淋成落湯雞了，我心理後悔為什麼出來的時候，沒把王大爺的話放心裡。
「先找個地方躲雨吧，現在這情況下山很危險。」
靈正把自己的薄外套脫下來，伸手虛蓋在我頭上替我擋雨。
「好。」
我們找了一下，這山上的樹很多，山洞倒是沒看見幾個。
雷雨天氣是不能站在樹下的，容易被雷劈，這個是常識。我們把附近一片區域都走了個遍，終於在身上已經濕的不能再濕的情況下，看見了一個山體凹嗆形成的「山洞。」
「去那裡，那裡有個山洞。」
凌王墓指了指右邊，說著就要過去。
「等等。」我攔住了他，「那裡陰氣特別重，可能有古怪，小心點。」
凌王墓點點頭，拉著我們走進去。
剛一進去，我們就被山洞裡的東西驚呆了。
本來就不大的山洞裡，密密麻麻的堆疊著無數具骸骨，這場景，要是密集恐懼症的人看見了，絕對會忍不住大吐一場。
我恍然大悟，難怪剛才感應到陰氣這麼重，敢情這差不多算是一個萬人坑啊。
怎麼這麼明顯都沒有人發現呢？
我們幾個又往裡面走了走，找了一個相對乾淨點的地方待著。我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些骸骨，幾乎每一具都是支離破碎，缺胳膊少腿的，沒有一具完好無損的。看那樣子，大部分是生前都成了這樣的。
這個猜測使得我不寒而慄，這死的也太慘了，難怪怨氣不散，不肯去投胎。
靈正往裡面看了看，在一個角落蹲下來，拿出來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我看了看他手裡的，是一個厚厚的本子。
靈正快速翻了一下，然後面無表情的看了那些骸骨一眼，說：「日本人留下來的檔案。」
我們找了塊乾的地方，蹲在地上一起攤開那本檔案。是標準的漢字，也就是說，記載這份檔案的是中國人。這份檔案主要記錄了當年那些日本人，在靶子山利用俘虜做的殘忍實驗，其中很多都看的人心頭髮涼。
與其說是實驗，不如用虐殺形容，更合適一些。
那些日本人當年把一個個犯人綁到手術台上，連麻醉劑都不打，就握著手術刀直接劃開他們的胸膛，進行人體解剖，還美其名曰說，這是為了測試人體所能承受的痛苦，究竟有多大。
有些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胸膛慢慢被劃開，肺、肝、胃這些東西取出來的時候，他們很可能還未完全斷氣，經歷了巨大的恐懼的痛苦之後，才慢慢死去。還有的人被同時注射多種毒品，在瘋癲和痛苦中死去，有的甚至還是因為承受不了折磨，而自殺死的。更有的，直接被砍斷手腳，放到盛滿烈酒的罈子里，用日本人的說法，這叫：為了避免傷口感染，好心的替他們消毒。
在這本檔案上，我們不止看到了文字，還有一些模糊的黑白照片，每一張都凄慘無比。
這些照片把那些悲慘血腥的瞬間，全都保留了下來，被人貼到這份檔案里。
靈正修長的手指慢慢地翻著泛黃的書頁。
書中記載，日本人砍斷男人的手腳，把他擺放在床上，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子，八歲的女兒，五十多歲的母親被人JIAN污，他承受不了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打擊，咬舌自盡。
文字的下面，還配上了一張血肉模糊的照片。
我忍不住，跑到一邊吐了起來。
靈正和凌王墓也默默無言，我吐完，看了看那些骸骨，心裡湧出一種巨大的悲傷。
這不僅僅是我自己的情緒，更是那些慘死的人留在這裡無法消散的情緒。
「初一。」見我臉色蒼白，靈正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撫道，「快凝神，別被這裡殘留的情緒影響。」我點點頭，這時候雨漸漸的變小了，雷也不打了。
我們又等了一會兒，等雨完全停下來之後，匆匆下了山。
「靈正，你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我拉了拉靈正的袖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