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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選擇

  一個月的時間,眨眼而過。


  直到留釵院的那兩棵銀杏樹都結了果,阿思才恍然,已是深秋。


  「哎呀!」忽然間傳來的一聲痛呼,軟糯糯的,格外惹人憐愛。


  阿思轉頭看去,就見靈兒站在一顆銀杏樹下,雙手捂著自己的小腦袋,嘟著嘴,愁眉苦臉。


  「怎麼了?」院外傳來一聲急切的問詢,是於青。


  只見他小跑了兩步而來,滿是關切的模樣。


  這一個月來,於青算是與靈兒相處的不錯,好似是將靈兒當做了自個兒的親妹妹似得,格外疼愛。


  有時,連凝霜這個做娘親的都要自愧不如。


  見到於青,靈兒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一下子就紅了眼睛,「樹樹打靈兒。」


  樹打她?

  於青還未明白過來,一顆白果從樹上落下,正巧就砸在靈兒光潔的額頭上。


  又是一聲『哎呀』隨後便是大哭起來。


  於青慌忙俯身抱起小靈兒,遠離了那兩棵銀杏樹,一個勁的哄著。


  靈兒也是乖巧,被於青哄了幾句便不哭了,只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於青。


  於青便從兜里拿了一顆糖,塞進靈兒的嘴裡,靈兒便是破涕為笑。


  「好一副青梅竹馬的景兒。」阿思忍不住嘆著,忽然想著修麟煬與蕭婉清年幼時是不是也是這樣感情深厚,心中便又多了幾分感慨。


  倒是靈兒的親娘並不覺得上面,只打量了那兩顆銀杏樹,道,「往年夏姑娘不在府里,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現如今瞧著,還是找人將樹上的果子都打下來的好,免得落在地上,不慎被夏姑娘踩了摔了的,可不大好。」


  阿思如今的身子,可是金貴,絕不可能磕碰著。


  阿思也跟著點了點頭,「也好,打下來,炒了吃。」


  「這果子能吃?」凝霜疑惑,「不是苦的緊?」


  「當間兒的芯苦,肉香,你只管打下來就是。」一想起白果的味道,阿思倒是有些嘴饞了。


  聞言,凝霜只好應聲,卻也不忘了打趣,「夏姑娘這孕吐去得快,如今是越發饞嘴兒了。」


  還不等阿思回她,便見修麟煬自外頭走了進來,「誰饞嘴兒了?」


  「說夏姑娘呢!」凝霜笑道,「這白果都要炒了吃。」


  「去!」阿思瞪了凝霜一眼,「吃著你的了?話多,還不去哄你家的小棉襖去,我瞧著,快被人拱走了。」


  阿思的打趣,令得修麟煬也跟著看向於青與靈兒,只見於青微微紅了臉,沖著修麟煬行了禮,「請舅舅安,我,我帶靈兒去玩。」說罷,果真是領著靈兒走了。


  凝霜看著二人離去,不由的皺了眉,「方才,小世子是不是臉紅了?」


  阿思輕笑,「眼下才曉得緊張了?我瞧著,你趕緊備好嫁妝才是真。」


  凝霜卻是笑了開來,「偌大的淮南王府,莫不是還貪奴這點嫁妝啊?哈哈,要不,一會兒的白果算是給您的喜錢了?」


  「去!」阿思反被凝霜將了一軍,忍不住揮手打她,卻見凝霜跑得快,一下子便出了院子,沒影了。


  只留下修麟煬在一旁輕笑搖頭,「你這院子里,真是越發沒規矩了。」


  主不像主,仆不似仆。


  但,這便是阿思與眾不同之處,更是討人喜愛之處。


  阿思掃了他一眼,「那也不見爺方才擺個架勢出來給凝霜瞧呀。」


  「凝霜說的倒也不錯,你這般饞嘴,那白果做喜錢,最好不過了。」


  「嘖,奴才不過是想吃些白果,怎麼就饞嘴了。」


  「那你告訴爺,溪中那幾條魚,上哪兒了?」


  「……」阿思一時語塞。


  溪中那幾條魚,早被她祭了五臟廟了。


  「饞貓!」他一抬手,輕刮她的鼻子,「這般喜歡吃魚,只管讓廚房去做,何必親手抓了。」


  「還不是你日日都將我關在王府里,我閑的發慌,才會想起去抓魚嘛!」要說這一個月來,真真是閑出屁來了,有孕在身,從前輕而易舉都能做到的事兒,如今是這也不許,那也不許。


  就連抓魚,也只能在那條小溪里,意思意思。


  她的意思,是在一個『閑』字上,而修麟煬,卻是將注意方才了一個『關』字。


  於是,輕輕一嘆。


  「你如今的身份,不可太過招搖。」


  提起自己的身份,阿思的心情也跟著低沉下來。


  「我明白,我如今身為質子,能在府里閑逛已是不錯了,只是……我這身份,得持續到什麼時候?」


  難不成,一直都是這樣嗎?

  一直都是質子,一直都不能出王府去?


  時日一久,她怕是會瘋吧?

  修麟煬微微沉了眉,「今日朝上,父皇也提及了此事。兵符……」


  「不在我身上。」阿思忽然轉過身,回了屋去。


  夏家軍的兵符,是夏振商臨死前親手交到她手裡的,她絕不會輕易交出來。


  可,她這般反應,不就等於此地無銀?


  修麟煬微沉眉,跟著進了屋,「爺知道在你手裡,但,爺不會逼你拿出來,這兵符,是統帥夏家七萬人馬,也是你的保命符。」


  聞言,阿思轉頭看向修麟煬,「你的意思是,你父皇想殺我?」


  修麟煬沒有應聲,只表情嚴肅。


  阿思瞭然,笑,「他自然是想殺了我的,德妃跟夏振商都死在他手裡,他自然是想要將夏家斬草除根。」


  「本王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若是害了呢?」阿思追問,「若是,你父皇非要殺我,甚至是要親手殺了我,你又當如何?」


  不是她逼他,因為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


  她與皇上,有朝一日必然會刀刃相見。


  那到時候,修麟煬是護著她,還是護著他的父皇?


  修麟煬的眸心,一下子沉入谷底,聲音也跟著沉了幾分下來,「本王保證,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這是他能給的最明確的答案。


  他不會讓父皇,傷了她。


  他會盡自己所能,護她周全!


  那,若是她要殺他父皇呢?

  阿思對著他的眼,很想問。


  可這問題何其殘忍?

  罷了,不問也罷。


  就在這時,院外忽然傳來一陣吵鬧。


  正當阿思與修麟煬都疑惑之時,凝霜抱著靈兒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哭喊道,「爺!救救靈兒!快救救靈兒!」


  阿思一驚,就見靈兒滿身濕透,昏睡著,已是沒了知覺。


  暗影忽然現身,一臉緊張,「怎麼了這是?」


  這方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弄成這模樣?

  凝霜搖著頭,哭的可憐,「落水了,落水了……」


  修麟煬連忙將靈兒抱了過來,自背後輸送內力,將靈兒嗆入肺里的水一點點的逼出來。


  阿思卻是抬頭,看向此刻才進了院子的於青。


  只見他站在門口,也是渾身都濕透的樣子,一張臉,驚魂未定。


  一旁,小六正弓著身子勸著,似乎是想要於青去換身乾淨的衣衫,也免得著涼。


  可於青卻是一動不動,就這麼站著,一雙眼直直的看著修麟煬懷裡的靈兒。


  靈兒還小,修麟煬的內力不敢用得太兇猛,但好在終究還是將靈兒肺里的水都逼了出來。


  只聽一聲嗆咳,靈兒忽然便大哭起來。


  卻是讓在場眾人都鬆了口氣。


  凝霜忙抱過靈兒,一邊哭一邊安慰,看得人格外心酸。


  暗影只好將母女二人都抱進懷裡,好生哄著。


  就見靈兒一邊哭,一邊朝著於青的方向伸出了手去,那意思,是想讓於青也來安慰她。


  這一個月來,小丫頭已是習慣了有她的於青哥哥護著。


  換做平日,於青定然會第一個衝過來,可眼下,看著靈兒伸出的小手,於青卻仍是站在原地沒動。


  直到,靈兒喚了聲,「哥哥。」


  這不大響的一聲喚,好似刺激到了於青,突然轉身狂奔而去。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阿思與修麟煬互看了一眼,二人皆是滿心疑惑。


  卻是什麼都沒說。


  阿思沖著暗影道,「快帶孩子去換身衣服,再傳了大夫來瞧瞧。」


  暗影點了點頭,看了修麟煬一眼。


  得修麟煬允許,方才帶著母女二人離去。


  直到暗影一家三口離開,阿思才忍不住道,「可是覺得蹊蹺?」


  修麟煬淡淡恩了一聲,「我去找於青問問。」


  「也好。」阿思點頭,「只語氣不可太過強硬,我看於青也受了驚嚇。」


  「直到了。」修麟煬應聲,又想起方才二人的對話,不免多了幾分憂心,「你也莫要想太多。」


  阿思知道修麟煬所指是什麼,深吸了一口氣,方才露出一抹笑來,「我知道了。」


  修麟煬俯身在阿思的額上落下一吻,這才離去。


  而此時,於青已是一口氣跑回了芳華苑,屏退了眾人,便是撲在了床上大哭。


  小六進了屋,卻是沒了平日看上去的恭順,在冷著一張臉道,「人沒死,哭什麼?」


  聞言,於青自床上一躍而起,朝著小六的臉便揮了一拳,「誰讓你推她!」


  小六並未躲開,結結實實的受了這一拳,卻是冷笑道,「今日,還只是個警告,你若是要忘了你來淮南王府的目的,那,那個小丫頭,可不就只是溺水這般簡單了。」


  「混蛋!」於青怒喝,又要一拳揮上,可這一拳卻被小六輕而易舉的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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