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他沒錯
「全看那孩子的造化吧!」凝霜一聲嘆息。
小世子還未足月,遭此一劫根本就是凶多吉少。
阿思微微點了點頭,腹中卻是忽然『咕嚕嚕』的叫喚了起來,惹得凝霜瞪大了眼,「你今個兒沒吃過東西了?」
「恩。」阿思撇了撇嘴,「小廚房裡頭沒東西吃。」她去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找到。
至於外頭,凝霜不在,似乎就沒人想得起她來。
自然也沒人會來給她送吃的。
聞言,凝霜眉心緊蹙,「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弄吃的去。」說罷,便快步離去了。
不多久,端來了飯菜,阿思早已餓得慌,當下便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凝霜在阿思身旁坐下,雙手撐著下巴。
「婚期延後了。」凝霜道。
阿思點了點頭,沒做聲。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兒,小世子不見了,蕭婉清哪裡還會有心思去成什麼婚。
蕭婉清沒了心思,修麟煬便更沒心思了。
「夜香佬的喪事兒我會去辦,你不用憂心。如今小世子失蹤,府里上下都惶恐度日,咱們得小心低調著些才好。」
阿思輕輕『恩』了一聲,被軟禁在此,她就算想高調也沒有法子。
卻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夜香佬身上的銀子呢?」
「沒找到銀子,應該是被兇手拿去了。」二十兩,可不算是小數目。
阿思點了點頭,沒再應聲。
是夜。
阿思記得,蕭婉清的院子離留釵院並不近,可這一晚上,她總能聽到蕭婉清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擾得她不得安寧。
直到天色微亮,她才沉沉入睡,過了午時方才被凝霜喚醒了。
「阿思,阿思。」凝霜在床邊小聲喚著,阿思睜開眼,懶洋洋地『恩』了一聲。
「可是有不舒服?」凝霜又問。
阿思搖了搖頭,起身,「只是昨夜沒睡好罷了。」
「這就好。」凝霜鬆了口氣,「昨個夜裡蕭姑娘吐了血,王爺連夜召了御醫,總算是將情況穩定下了。」
阿思久久不醒,她真擔心她也病了。
聽了凝霜的話,阿思眉心微沉,「於青還沒找到?」
「若是找到了,蕭姑娘也不會吐血了。」凝霜說著,搖了搖頭,「我去給你打水來洗漱。」
阿思下了床穿衣,眉心卻是微微皺著。
居然還沒有找到。
她以為憑著修麟煬的本事,要找到於青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凝霜打了水來,神色不大好,「唉,爺在蕭婉清的屋外守了一夜,這會兒都沒吃東西呢,你說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丟了這一日一夜的功夫,真當是要急死人了。」
阿思沒應聲,自顧自的洗漱好方才轉頭看向凝霜,「咱們的小廚房能用嗎?」
凝霜微愣,「能啊!」
「那你幫我開個火,我弄點吃的。」
凝霜應了聲,心裡卻是疑惑今個兒阿思怎的會有這般好的興緻。
不多久,一碗熱乎乎的甜蛋花就出了鍋。
盛入碗中,阿思又拿了食籃裝上,囑咐著凝霜,「你給爺送去,若他不吃,就告訴他我有辦法找到於青。」
凝霜有點懵,「你,真有辦法?」
阿思點了點頭。
見她這般肯定,凝霜才算是相信了,「好,那你等著,我這就送去!」
說罷,便拎著食籃往蕭婉清的院子去了。
修麟煬果然是在這兒的。
凝霜來時,宮裡的幾個御醫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修麟煬在屋內守著蕭婉清。
「你怎麼來了?」見到凝霜,束風上前來問,聲音壓得極低,怕被屋內的人聽見。
凝霜拍了拍食籃,「阿思讓我來給爺送些吃的。」
束風看了食籃一眼,這才點了點頭,轉身去了一旁敲了房門,「爺,凝霜來了。」
不多久,房門被打開,修麟煬神情淡漠地掃了眼門外的人,最終才看向凝霜,「何事?」
「娘娘聽聞王爺今日未曾吃過東西,特意煮了甜蛋花讓奴婢送來。」凝霜說著,便將食籃呈了上來。
修麟煬淡淡掃了一眼,並未接過,「你主子是覺得本王眼下還有心情吃東西?」冰冷的語氣,叫人知道他是動了怒。
甜蛋花?
她是想著在這種時候來討好他?
呵!
凝霜慌忙跪下,將食籃放在一旁,「爺息怒,娘娘只是擔心爺的身子而已,而且,娘娘說了,她有法子找到小世子。」
聞言,修麟煬眸心一沉,她有辦法?
追風暗影帶著人尋了一日都毫無頭緒,她能有什麼辦法?
心中疑惑,也是想見識見識她還有多少本事。
終於,修麟煬點了點頭,「帶去清風閣。」
不多久,阿思便到了清風閣。
七樓,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去,腳下的鏈鎖拖在樓梯上,每一步都發出叮咣的聲響,每一步都異常沉重。
鏈鎖千金重,令得她第一次覺得,七樓離她這麼遠。
好不容易上了七樓,阿思重重地呼了口氣,腳腕處一陣陣火辣辣的疼。
修麟煬側卧在竹榻上,早已聽到動靜,卻並無睜眼之意,只道,「有什麼法子,說吧。」
開門見山,似是不想與她多說半句話。
「我聽凝霜說,夜香佬身上沒發現銀子,那便極有可能是兇手將銀子拿走了。」阿思淡淡說著,一雙眼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他。
昨日才見過,可今日的他比昨個兒要顯露出太多的疲憊。
先是於青,后是蕭婉清,他定是累壞了。
修麟煬睜眼,對上阿思的雙眸,刻意忽略了她眼中的情緒,「銀子做了記號?」
若不然,她不會無端端的提到那般不好查的線索。
果然,阿思點了點頭,「恩,做了記號,只有我一人認得。」
原本她也有別的法子追查兇手的下落,可昨日修麟煬不願帶她去,她無法勘察現場,而經過昨日的打撈,現場就算還有什麼蛛絲馬跡也都被破壞了。
至於別的,追風追查人的本事也不遜色,應當是能查出來的。
唯有這銀子,是她親手做的記號,別人都不知道。
修麟煬輕哼,「讓追風過來。」
自然是對著暗處的束風說的。
阿思察覺到束風飛身離去,偌大的七樓便只剩下了她跟修麟煬。
不再說話,站在原處一動不動。
只是腳腕處的疼痛越來越烈。
依稀間,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傳來。
修麟煬眉心微微一沉,瞥眼看向阿思。
就見她眉心微蹙,似乎是強忍著什麼。
他沒問,而是強迫自己轉開了眼去。
他答應過自己,決不能再對她心軟了。
不多久,追風到了。
與之一塊兒來的,還有四五包銀子。
用不同顏色的布包裹著。
修麟煬微微一抬下巴,「看看哪個有你的記號。」
阿思微愣,轉頭看向追風,只見後者微微點了點頭。
原來,已經查到這一步了。
於青在府里失蹤,那必然是府里的人做的,而府里雖說有幾百的下人,可能拿得出二十兩的卻沒有幾個。
這幾個包袱,想來是追風查到了最有可以的幾個人,將他們的銀子拿來給阿思做確認的。
阿思這才上前,每一步都忍不住齜牙咧嘴的倒抽氣,但好在鏈鎖拖在地上的動靜足夠大,她這點呻吟應該是不會被聽見的。
將幾包銀子一一打開,阿思將銀子都檢查了一遍,可,沒有一個是她給了夜香佬的。
眉心微蹙,阿思看向修麟煬,「爺,這裡沒有。」
「沒有?」不等修麟煬開口,追風先是一愣,「可瞧清楚了?」
這些,都是最有嫌疑的幾個人所有,且是他派了人悄悄潛入個人屋子搜查的,也搜了這幾人的身,確定並無其他的銀兩。
阿思點了點頭,「瞧清楚了,沒我做的記號。」
追風眉心緊皺,那看來得再好好追查一番,卻是忽然問道,「你做了什麼記號?」
阿思沒料到追風會這麼問,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追風反倒是好奇了。
阿思並不想說,可又想著追查此事的畢竟是追風,他若能知道,就能早一步找到於青那孩子。
於是,壓低了聲,捂住了嘴,想用只有她跟追風二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我在銀子底下,刻了一個煬跟一個思字。」
說話間,臉已是緋紅一片。
那是她在成親前一晚偷偷刻下的。
是她對他們日後生活的期待。
承載著她所有的嚮往。
只是後來,期待沒有了,嚮往也沒有了,所有的一切都破滅了。
銀子,也就送了人。
追風自然沒料到阿思竟然會刻下她跟爺的名字,此舉是何等意義,他豈會不懂。
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修麟煬,卻見後者一副冷漠的樣子看著外頭。
並未在意此處。
「咳。」阿思輕咳了一聲,掩去心中的尷尬,轉頭看向修麟煬,「那個,這兒沒我什麼事,我就先退下了。」
「恩。」修麟煬用鼻尖應了聲,阿思便行了禮,轉身離去。
鏈鎖的聲音越來越遠,追風也行禮告退。
清風閣再次陷入沉靜。
只是,修麟煬的一雙拳緊緊握著,心口是連他自己都抑制不了的狂躁。
他都聽到了。
她對追風說的每一個字,他全都聽到了。
煬和思。
她應當是對那場婚事很憧憬的吧,最終就被他給毀了。
可,又如何呢?
他從前也有過憧憬,不也是被她親手給摧毀的嗎?
他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