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酒瘋子
阿思這人,性格直爽,使不來那些陰惻惻的陰謀詭計,上輩子為了逃離組織,雖然也是絞盡腦汁的想主意謀策略,卻都不算陰狠狡詐。
如若當真有人對她使出些什麼陰損的招,她還真就未必能招架。
是以,修凌煥的眼神跟笑意,讓阿思感覺到了一陣陣的惡寒。
一旁慕言借口帶陳國勇士下去療傷而告退。
阿思則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囫圇灌下。
許久沒喝了,有些上癮。
修麟煬眼角瞥見了阿思奇怪的舉動,略有不悅的蹙眉,「渴了?」這酒可是烈性的很,這麼個喝法,可是不要命了?
阿思無視了修麟煬的惱怒,點了點頭,「恩,渴了。」索性拿起白玉的酒壺直接對準了壺嘴兒灌了好幾口。
上輩子,阿思就是個酒鬼,接了任務會喝,完成了任務也會喝,喝的多了,這酒似乎就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不管傷得多痛,多重,喝了酒,睡上一覺,再醒來時,就算滿身鮮血淋漓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都能扛過去。
只是,阿思忘了,那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上輩子的身軀被她常年浸染,習慣了酒精的味道,再濃再烈的酒,三瓶不倒。
可這輩子……這小小的身軀,還是第一次飲酒。
是以,當半壺酒入喉,阿思看向修麟煬,已是兩眼模糊。
「恩?爺,你這是什麼功夫?」便是連聲音都透著醉意,「怎麼還能有分身術……一,二,三……」
朝著並不存在的『分身』細細數著,這憨憨的醉態惹笑了眾人。
「煬兒,你這奴才醉的不輕,傷得也不輕,趕緊帶回去療傷休息吧。」贏了陳國,皇上的心情特別好,對於阿思聖前失儀也毫不責怪。
修麟煬瞥了阿思一眼,正欲謝恩,身子便被阿思猛的撞開了。
就見阿思朝著殿上走去,「哎……我,我跟你說,我沒醉!」阿思抬手指著皇上的身側,在她眼中,皇上就在那邊,「別,別以為你是皇上就可以亂說話,我,我千杯不醉的!」
「你好大的膽子!」皇上身旁的太監氣瘋了。
雖說阿思沒有指著皇上,可那話分明就是沖著皇上說的。
這狗奴才,沒規沒矩的,還當真是膽大包天!
尖細的聲音傳入耳中,叫人格外的不舒服,阿思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一臉難受,「皇上都還沒跟我發脾氣呢!你一個太監嚷什麼嚷!啊?少了根東西你還當你自己了不起了是吧!老話果然說得不錯,皇帝不急,急死你個狗太監!嗝……看我不打,打死你!」話音落下,手中的酒壺便朝著殿上的一根木柱子砸去。
玉壺碎裂,可那木柱子自然是完好無損的。
阿思不高興了,「哎呀!沒想到你這老東西挺厲害啊!來來來,過兩招!」說著,阿思便搖搖晃晃的上前,往那木柱子上狠狠地砸了兩拳。
雖是醉了,力道卻是不小,兩下之後,手背便見了血。
眼看著還要再打,修麟煬一個箭步上前,將阿思拉進了自己懷裡。
「狗奴才,不疼?」
阿思抬頭看著修麟煬,雙眼眯了眯,這才看清楚他的臉,而後委屈巴巴的裂開了嘴哭訴,「疼,疼死了……爺,那死太監欺負我……」
語氣,就像是個被鄰居欺負後跟父母告狀的孩子。
『死』太監一臉陰沉,有種吞了蒼蠅的感覺。
奈何皇上卻是在笑,「哈哈哈!煬兒,你趕緊將人帶回去吧,不然朕的這座大殿怕是都要被這狗奴才拆了!」
「是。」修麟煬面無表情,一手攬著阿思,就往外走。
阿思腦袋昏沉沉的,這感覺就是上輩子都沒怎麼有過,是以她並不覺得自己是醉了,反而認為自己很清醒。
一雙眼無意間瞥見了修凌煥,後者仍是那一副欠揍的淡笑。
「你笑什麼?」阿思一把甩開修麟煬的手,朝著修凌煥走了過去。
理所當然的,視線並未對準目標。
修麟煬手下一空,面目微染怒意,「狗奴才,過來。」
阿思回頭,沖著修麟煬一擺手,「爺你,你等會兒,我先教訓教訓這個人。」說罷,一腳踩在了太子面前的桌案上,「我說,你別老陰惻惻的沖我笑,我是個粗人,明白嗎?你沖我笑,我就渾身不舒服,我不舒服,就想打人!」說著,舉起拳頭,「你看,看到沒有,沙包那麼大的拳頭。怕不怕?」
秀氣的拳頭在修凌煥身側晃來晃去,修凌煥忍著笑,「恩,怕。」
「哼,算你識相!知道怕就好!以後不許對我笑,聽到沒有!」
「聽到了。」
阿思歪了歪腦袋,「怎麼這麼乖?」
「許是怕你的拳頭。」修凌煥耐心解釋。
「……也對。」阿思覺得修凌煥說的有道理,又覺得自己有點遲鈍。
不應該啊!
回頭,看向修麟煬,「爺,我傻嗎?」
「哈哈哈哈……」大殿上,皇上笑聲洪亮,「煬兒,你這奴才著實有趣,不如就留在宮裡?」
「我不!」阿思嚴詞拒絕,往修麟煬身旁靠了靠,雙手護襠,「我不做死太監!」
『死』太監臉色更難看了。
修麟煬微沉了眉,一把抓過阿思,沖著皇上道,「兒臣先告退了。」說罷,拉著阿思往外走,再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阿思腳步虛浮,時不時一個踉蹌,卻是瞧見了正在被陳國使節拖去醫治的陳國勇士,忍不住問了句,「爺,宮裡怎麼還有豬啊?」
沒人理她。
看著那漸行漸遠的二人,皇上忍不住搖了搖頭,「那奴才清醒時便有些沒規矩,喝醉之後更是無法無天。」
修凌煥看著阿思的背影,輕笑道,「或許,就是因為沒規矩,才會被六弟留在身邊。」
「朕瞧著你今日心情也挺不錯。」方才那奴才對修凌煥這般無禮,他竟也是破天荒的配合。
修凌煥搖頭輕笑,「那奴才到底是立了大功,父皇都未怪罪,兒臣怎敢動怒。」
「哼,嘴硬。」
唯有皇上身旁的太監瞧了出來,這父子三人對那奴才的態度,都不同尋常。
阿思腳步虛浮,跟在修麟煬身後,越走腦袋就越發昏沉。
走在前頭的人影卻絲毫沒有要等她的意思。
於是,阿思輕喚了一聲,「爺。」
修麟煬停了腳步,回頭看那走起來搖搖晃晃的人,「何事?」
阿思停了腳步,「走不動了。」
修麟煬覺得好笑,「怎麼?還想要爺抱你回去?」
醉醺醺的擺了擺手,「不用,抱著多不雅呀!背著就好。」
修麟煬不理她,轉身繼續往前走。
阿思看著修麟煬的背影,抬手,伸出了拇指,閉上了一隻眼,測量著距離。
修麟煬走著走著,只覺得身後的腳步突然加快了。
當下便明白那狗奴才想如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而後,背上一重,他便甚為自然的反手至身後,抱住了阿思的雙腿。
「狗奴才,吃了豹子膽?」還真敢讓他背著!
「嘿嘿。」阿思輕笑,腦袋靠在修麟煬的肩上,「爺真好。」
酒氣隨著她的笑意瀰漫,修麟煬沒說話,只聽著背上漸漸傳來沉穩的呼吸聲。
月光皎潔,修麟煬踏著霜白的花崗岩,一步一步往宮外走去。
主子背奴才,他也算是曠古爍今第一人了。
出了雙華門,王府的馬車便迎了來,車夫看見這一幕,不由的一驚,平日里能管理的很好的表情這會兒也失了控。
修麟煬並不在意,「你先回府,本王背著這奴才走走。」
「……」車夫的下巴差點要掉在了地上。
直到修麟煬背著阿思走遠了,他才想起自個兒竟是忘了回話。
這可如何是好?
王爺回去,會不會賜他一個死罪?
而顯然,車夫多慮了。
修麟煬背著阿思,恍惚間似是回到了年幼時。
那時,那個人也是這般任性,喜歡胡鬧,喜歡賴在他的背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身後的人突然一聲厲喝,「看招!」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拳頭猛的朝前一伸,差點誤傷了他。
修麟煬眉尾一挑,心頭一陣冷笑。
這狗奴才,豈能與那人相比。
雙手一松,阿思落在了地上。
腦袋磕在了石板上,惹得她一聲痛呼,「哎呀!」
修麟煬面無表情,「將這狗奴才扔進玄陽池。」
束風自黑夜中現身,應了聲是,俯身將仍舊未醒的阿思扛了起來,飛身往王府而去。
玄陽池,就在清風閣的後頭,池水常年溫熱,氣味熏人。
束風是憐惜阿思的,只是主子的命令不可違抗。
阿思被扔進了池子里,池水瞬間將她包裹,阿思酒醒了大半,拚命掙扎。
好在前世深諳水性,沒多久便控制住下沉的身體,浮出了水面。
卻不料有一隻手按住了她的頭頂,將她重新按回水裡。
阿思掙扎,照理說她力氣奇大,不可能掙不脫,可那雙手凝著內力與巧勁兒,竟是讓她無可奈何。
她瞬間明白了,是修麟煬!
索性不再掙扎,阿思冷靜了下來,憋氣保命。
修麟煬卻是抓著她的頭髮將她拎出了水面,笑意,藏著嗜血與暴戾,「狗奴才,酒可醒了?」
池水朦朧了阿思的眼,阿思用力眨了眨,方才看清楚修麟煬的面孔。
卻是莞爾一笑,「爺,你真好看。」
唇角的冷笑,剎時凝結,修麟煬只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猛地一擊,腦海莫名一片空白,情不自禁的,朝著那雙濕潤的紅唇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