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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篇 第048章 香夫人(10)

  「真奇怪,這又不是清明,又不是鬼節的,大晚上燒啥紙啊。」丁當趴在車窗上往小區裡面看,邊絮叨,邊打瞌睡:「頭兒,現在幾點啊?」


  「十一點五十三分。」


  常泰也看見了那個女人,那個古里古怪的女人正蹲在韓大媽家的樓棟前燒紙。


  「咱要進小區里看看嗎?」丁當指了下那個女人:「我先聲明啊,我絕對是唯物主義論者,而且從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妖魔鬼怪,可大半夜的看見這個,冷不丁的還是覺得有些瘮人。」


  「進去看看。」


  常泰說著,推開車門。丁當看了他一眼,也趕緊推開車門下了車。


  剛走到小區門口,就碰到保安大叔披著衣裳,拿了個手電筒一旁的小屋裡走出來。這小區,原本是沒有保安的,可因為韓瑩的死導致韓大媽有些瘋瘋癲癲的,小區里幾個比較有主意的人一合計,乾脆眾籌整出來了一個保安崗位,工資由大伙兒一起出,保安由有意向者輪流擔任。


  「保安大叔好!」


  「咿,這不是小丁嗎?還有常警官,這大晚上的,你們咋過來了?是不是韓家的事情還沒說定啊。」


  「說定了,說定了,我們……我們在這附近辦案子,看見這小區里有火光,就過來看看。那人是誰啊,怎麼大晚上的在小區裡頭燒紙啊。」丁當隨便找了個借口,趁著這個借口,把話題拉回到了那個燒紙女人的身上。


  「我也奇怪呢,這大晚上的咋整這事兒。」保安大叔也盯著那個女人看。


  女人燒紙用的是一個大紅色的搪瓷盆子,這種盆子,在八十年代,屬於家庭必備。女人是側著身的,頭垂得很低,又有頭髮遮著,加上小區里就只有零星的幾盞路燈,讓人看不清她的臉。


  「咱這是老小區,有能力買新房的大多數都已經搬出去了,留下的除了一些念舊的老人,就是租戶。韓家的這棟樓,樓下樓下也沒剩幾戶人家,這最近出事的又只有她們韓家一家,這該不是她們韓家的親戚吧。」


  「不是說韓大媽跟自己的娘家都斷了來往嗎?」


  「血緣關係,哪是那麼好斷的。這韓瑩死了,就剩下韓大媽孤零零的一個,過往的那些事情能有多大的仇怨啊,再怎麼著,也會心軟不是。」保安大叔說著嘆了口氣:「得,你們等著,我先過去瞧瞧,再怎麼著,也不能在這裡燒紙不是。這老小區,安全隱患本來就大,萬一走水失火了,我這責任可大了去了。」


  保安大叔扯扯身上披著的外套,朝著那個燒紙女人走了過去,快要接近時,他把手裡的手電筒給摁亮了:「那誰,大晚上的燒啥東西呢!」


  保安大叔這突來的一嗓子直接把那個女人給驚著了,女人顧不得搪瓷盆里還在燃著的東西,起身就往大門口這裡跑。她先是撞到了保安,緊跟著被丁當給攔了下來。


  「跑什麼跑啊,做什麼虧心事了。」丁當用力才抓住這個女人,可剛對上她的臉,就差點給嚇得將手給鬆開。


  女人的眼,有些古怪,像是一雙貓眼。


  半個小時后,在保安大叔的小房間里,那個古里古怪的燒紙女人終於開口說話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來搞破壞的,我只是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


  「你是誰?你不是這小區里的住戶吧?你是在給韓瑩燒紙嗎?你認識韓瑩,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我能一個一個回答嗎?你的問題太過,我一下子也說不完。」女人嘆了口氣,兩隻手也用力的絞在了一起。


  「我叫林靜,樹林的林,安靜的靜,我的丈夫是韓瑩所工作的那家醫院的院長。」女人抿了下嘴:「韓瑩跟我的丈夫有不正當關係。」


  「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有證據嗎?」


  「當然有。」林靜抬起頭看著丁當:「你應該還沒有戀愛吧?」


  「這跟我有沒有戀愛有什麼關係?」


  「等你戀愛了你就會知道,女人天生的第六感有多准,對於感情這件事,又是多麼的敏感。我跟我丈夫最初也是甜蜜過,幸福過的。可再深的感情,都會被時間和柴米油鹽衝散。」林靜輕嘆了口氣:「我早就發覺我丈夫的不對勁。以前他也忙,可再忙都會抽時間陪陪孩子,也會儘可能的找時間跟我說話。老夫老妻嘛,總不能像戀愛的時候一樣,天天膩歪在一起,天天談些風花雪月吧。」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越來越覺得這話真對。」丁當插了句嘴。


  林靜看著她輕輕搖頭一笑,繼續自己的陳述。


  「大概是從兩年前開始吧,他回家之後不再陪孩子,也不再跟我說話,而是整日的抱著手機。我去找他,他也是愛答不理的,說醫院事情多,工作壓力大。晚上睡覺時,也不再拉著我跟我說他在醫院裡的煩心事兒,而是說自己還有事情沒做完,讓我自己早點睡,他去書房。我通常都會等一會兒,可直到我瞌睡,他也沒有回房,第二天醒來去找他的時候,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出了門。有幾次,我半夜起來,發現他沒在家裡,打他的電話,不是打不通,就是說回醫院處理緊急的事情去了。一次兩次的,我還相信他,可漸漸的,我知道他一定是有了別的情況。


  我試探過,旁敲側擊過,且試圖用他的父母,我們的孩子來勸他回頭,可他對我的態度卻是越來越敷衍,越來越不耐煩。


  終於,他向我提出了離婚,說他突然間想通了,說他這些年跟我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因為愛情。他希望,趁著我們都還年輕,都還有從頭再來的機會,果斷的重新活一回。


  重新活一回?我覺得他簡直就是一個天真到愚蠢的孩子。我們怎麼可能重新活一回?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身為父母和夫妻的家庭責任,這千絲萬縷的關係怎麼可能因為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說斷就斷了。


  可他似乎是鐵了心的要跟我離婚,要將這過去的一切全部都給拋掉。我,我們的孩子,我們的這個家,在他心裡彷彿都變成了累贅。


  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他一定是被那個女人給迷住了,這才不管不顧的想要重新開始。


  我一邊忍受著他的冷漠,一邊開始默默搜尋證據,我想要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他做的很隱秘,手機採用了三重加密的方式,密碼、指紋,還有刷臉。就算我偶爾接觸到了他的手機,那裡面似乎也都是正常的。我說的似乎,是指表面上來看。」


  「表面上?」


  「對,他很聰明,也很小心,他故意將韓瑩的電話號碼從通訊錄里刪除,就連通話記錄跟簡訊也都刪的一二乾淨,甚至在他的微信里,你也找不到韓瑩這個人。可通話記錄不光手機里有,營業大廳里也有。我用他的身份證將他近半年的通話記錄都給列印了出來,然後結合我之前偷偷拍下的他手機通話記錄的截圖,將兩份通話記錄一對比,那個被隱藏起來的人就浮出水面了。


  緊跟著,我又找機會拿到了他的微信,將那個頻繁出現,卻又被他刻意刪除掉的號碼輸入到微信添加好友的名單里,韓瑩就那麼輕而易舉的被我找了出來。


  面對著不爭的事實,他還試圖狡辯,可最終還是承認了他們兩個人的關係。


  他告訴我,他最初跟韓瑩在一起,是因為寂寞,因為累。他說自從我們有了孩子之後,我就不再像過去那樣關心他,而且作為家庭主婦,我完全不了解他的工作狀態,我不能體會他的辛苦,他的難處,我只會跟他抱怨,跟他訴說我在家裡到底有多累。


  他還說,是他先喜歡上韓瑩的,是他先愛上她的。


  我問他,韓瑩愛他嗎?

  他說不愛,說韓瑩之所以跟他在一起,是另有所圖,看上的也只是他身為院長的身份以及能夠為其提供的便利條件。


  我又問他,既然知道韓瑩不愛他,為何還要為了韓瑩捨棄我,捨棄我們的家,捨棄我們的孩子。


  他說,不管韓瑩的事,因為韓瑩很快就跟自己的男朋友結婚了,他們是不可能,也不會永遠在一起的。他之所以跟我離婚,是因為想清楚,也想明白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感情,沒有愛情了。這樣的日子再過下去也是一潭死水,他不願意在這攤死水裡溺斃。


  這次談話之後,他就徹底不回家了。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哪怕我以死相逼,他都不為所動。我憤怒,怨恨,我不甘心,我也沒辦法讓自己甘心。我想要報復他,可他終究是我孩子的父親,把他逼得無路可走,對我們沒有絲毫的益處。我想要報復韓瑩,可又能怎麼報復呢?像新聞裡頭那樣找到醫院,去扇她,打她,罵她嗎?她無非是變成了一隻過街老鼠,可像她那樣的女人,明知道對方有妻子有孩子還要硬貼上去的,原本就已經是沒臉沒皮了她還會害怕自己變成一隻過街老鼠嗎?

  我也想過把他們的事情告訴韓瑩的未婚夫,可終究還是沒忍心。她的未婚夫,說到底跟我一樣,都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我心裡清楚,一旦我將事情做絕了,只會將我的丈夫徹底推到韓瑩的世界里,在我內心深處,我是不願意我們這個家就這樣散掉的。」


  「那,韓瑩的死,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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