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篇 第037章 並蒂蓮(16)
何平對於老道士口中的符咒不感興趣,但對傳聞感興趣,他摩拳擦掌,說要幫老道士找到那隻白臉女鬼。找到之後做什麼?當然是狠狠地去打老道士的臉——讓他裝神弄鬼,胡說八道。
何平問老道士知不知道那白臉女鬼被囚禁的地方,老道士指了指何平剛剛走出來的那間屋子。
「好你個老道士,欺我年輕,玩兒我是吧?」
「沒有,上一任觀主也是這麼告訴我的,並且他還告訴我,那姐姐葉子就被埋在那張大床下面。」
「老道士,你剛剛說的可是找到。找到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不?就是你現在還沒有找到,你得去找。」何平用手指做了一個「找」的動作,然後冷眼看著老道士:「可明顯的,你知道她在哪兒。」
「我知道,但我沒辦法把她從大床地下找出來。」
「老道士,你讀過書嗎?」何平冷哼一聲:「什麼叫沒辦法?你要辦法是不是,那我告訴你。現在,進屋,把大床搬開,拿出鐵鍬,挖地十尺十個丈,我就不信找不到她。」
「你不懂我的意思。」老道士說著搖搖頭,見何平又想發火,他擺擺手走進了那間屋子。
何平不屑的看著老道士,稍微猶豫之後也跟了進去。
老道士沒有往大床上去,而是走到床邊,彎腰,想要往床底下鑽。結果,才剛剛擺了一個動作,人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那臉色瞬間變得跟夢裡看見的女鬼一模一樣。
何平皺著眉,將老道士給弄到了屋子外頭,老道士跟鯉魚打挺似的,撲騰了一陣兒,就緩了過來:「現在你知道了吧?那東西太多年了,再加上那些個符咒,變得特別凶。每一任觀主都想把她找出來,可沒一任觀主也都像我一樣。因為太凶,所以只能找命硬的人來做接替者。」
「你命硬嗎?」何平看著老道士。
「差不多吧。我是家裡的老四,按說,這一個家裡生了四個男孩兒是好事兒。可我家裡窮,男孩兒又比女孩兒能吃,所以我一生下來,我爸媽就恨不得我死。他們將我扔到野地里,讓我自生自滅,結果被一隻路過的黃狗給叼了起來。剛剛好,那隻黃狗走到了我家門口,將我放了下來。我奶奶是個迷信的人,看見這個,覺得是神仙的意思,這才將我留了下來。
七八歲的時候,我跟著村子里的大孩子們淘氣。玩水兒你知道吧?結果其中一個孩子抽筋,大家都敢去救,沒想到竟一個拖著一個的沉了水。就在我胸口只剩下一口氣的時候,一個過路的人把我救了。前前後後救上來四個孩子,我是唯一一個還有口氣的。
十九歲那年,村子里發洪水,把家衝倒了半個。洪水過後,鬧起了災病,我也染上了,結果硬生生抗了過來。最後,那幫醫生還把我拉去研究,說我身上已經產生了什麼抗體。
二十三歲,該說媳婦的時候,我家老房子坍塌,一家幾口除了我死的乾乾淨淨的。從那之後,我就開始流浪,知道遇上上一任觀主。
何平,我問你,我命硬嗎?硬,如果不硬的話,我根本活不到現在。可命硬又有什麼好的,愣是把一家子的人都給剋死了。我不怕死,可偏偏就是死不了。」
「那你真是命硬的。」何平瞟著老道士的那張臉:「我可沒你那麼多災多難。」
「我給你看過命格,你的命格適合去做這件事。」老道士陰惻惻的盯著何平:「小夥子,你應該去試試看,就算不行,也頂多像我剛才一樣。怎麼,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激將法?老道士,我告訴你,你的激將法在我這裡不管用。不就是一個女鬼嗎?我找,但我不是被你激將的,我就是純粹的想要告訴那個東西,這天下還沒有小爺我不敢動的東西。」
到底是年輕氣盛,何平轉頭進了屋,然後貓著腰爬到了大床下面。
「你找到了什麼?」審訊室里,刑如意低頭看著懷裡的小貓。
「棺材,一口大紅的棺材。說也奇怪,那山坳里潮濕的很,道觀里的很多牆面,傢具都被潮的脫了皮,可那口大紅棺材紋絲未變。那種紅,怎麼說呢,就跟紅旗似的。」
「棺材上有什麼?」
「棺材就是棺材,棺材上還能有什麼。」何平動了動脖子:「那棺材處理的挺簡單的,就是幾塊木板子隨便拼的那種,然後表面油漆。棺材上既沒有畫,也沒有裝飾。」
「打開之後呢?」
「裡頭躺著一個女人,就我夢見的那個。那女人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臉色煞白煞白的,但一點兒都不可怕。老實說,我當時都懷疑是那老道士騙我。你想啊,這埋在地下的人,別說千年,就是一年也早爛了。那女人,完好的就跟剛剛睡著的一樣。」
「有符咒嗎?」
「有,很多。女人的頭上,身上,甚至身子底下都有。」
「你拿了?」
「我當然拿了。好不容易才打開的棺材,好不容易看見了老道士口中的符咒,我怎麼可能不要。那老道士也想要,可惜,他有命看,沒命拿。」
「你殺了他?」
「沒,我就是在他過來搶東西的時候,伸手推了他那麼一下,結果他就死了。當然,我也沒虧待他,我把那個女人從大紅的棺材里拖出來,一把火燒了,然後把灰放在香爐里。再把老道士放在大紅棺材里,埋到了原來的地方。」
「那符咒當真能讓你衣食無憂?」
「老實說,拿到符咒的時候,我也不相信那東西能讓我衣食無憂,可後來我相信了。」何平目光陰陰的看著刑如意:「我知道你們想讓我死,但我勸你們,還是把我給放了比較好。這世上,有很多的事情,是你們警方管不了也管不著的。」
何平話音剛落,審訊室就陷入了一團黑暗之中。
審訊室外,常泰凝眉看著裡頭。走廊里的燈是正常的,只有審訊室里的燈滅了。
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喂,我是常泰,檢查一下4號審訊室的電路。正常?好,我知道了。」
常泰伸手去推審訊室的門,觸手卻又縮了回來。那門把手竟涼的嚇人,並且在他觸碰之後,以極快的速度開始結霜。
常泰的眸子暗了下去。
他是刑警,刑警是不相信這世上會發生靈異事件的,可這門把手又是怎麼回事?
「如意!刑如意!」
「刑如意,你沒事吧?裡面發生了什麼?」
「哦,沒什麼,挺好的,就是突然停電了。」審訊室內,刑如意抱著貓咪與一個穿著紅色長衣的女子面對面的站著。女子的頭髮很長,一直拖到地面上,臉色很白,像紙一樣。哦,不,就是紙,在她的臉上貼著一層特殊材質的紙,紙上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是畫出來的。
「你不怕嗎?」變成小貓的李潤縮了縮身子,用小小的聲音問著。
「你覺得我應該表現出害怕嗎?」刑如意用困惑的語氣問,李潤忽的就想到了在地下室第一次見到刑如意時的情形。她怎麼忘了,這個女人是打從地府來的,見鬼對她來說,應該是家常便飯吧。可憐的何平,真成了關公門前耍大刀,自取其辱。
紅衣女子慢慢走近刑如意,見她似乎不像旁人那般害怕,猶豫了一下,直接轉到她的身後,伸手爬上了她的後背。
「喂,我不背鬼的,尤其是同性的女鬼。」刑如意說著,抖了一下雙肩,兩簇藍色火焰瞬間亮起,紅衣女子尖叫一聲,立馬消失了。
審訊室里的燈光亮起,刑如意笑眯眯地坐在審訊桌上。
何平嘴巴微張,眼睛裡帶著諸多疑問。
「原來這才是符咒真正的秘密啊,可惜,太不好玩了。」
「你究竟是誰?」
「刑如意啰,喏,這上面寫著我的名字呢。」刑如意拿出一張黑色名片放在何平跟前:「我是如意胭脂鋪的老闆娘,收好這張名片,興許日後你還會來找我買東西呢。」
何平沉默著沒有說話。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既然已經被抓,就不要再想著逃走。要知道,就算你能從這裡逃走,也逃不出自己的命運。現在,我要做另外一件事了。」
刑如意放下貓咪,來到了何平身後。
「你要做什麼?這裡可是公安局,是公安局的審訊室,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控下。」
「他們能不能監控到,那要看我的手夠不夠快。」說話間,何平感覺自己的後背一痛,再睜眼時,刑如意手裡多了一個東西。一個類似皮影的東西,但確實雙頭,雙手,雙腿的人物皮影。
「何平,你說了謊,你從道觀里挖出來的並非什麼白臉女鬼,而是這個吧?」刑如意輕輕一晃,剛剛那個消失掉的紅衣女子從半空掉了下來。」
「這個東西叫做皮降,是盛唐時候一個叫做莫須有的道士發明的。這個道士,亦正亦邪,好事也做,壞事也干,手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更是多的不得了。你無意中發現了這個東西,利用這個殺害了一個無辜女子,並且想要從她的身上得到一張完整的人皮,製作成新的皮降。可惜,你失敗了,而那個失敗的作品就是她,一個只能聽從你差遣的鬼儡。」
刑如意揮手,紅衣女子臉上的那張紙脫落下來,紙下是一張被揭了大半張人皮的慘不忍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