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篇 第019章 七白膏(10)
「是嗎?」劉春梅隨口接了一句:「那他還是比較倒霉的哈。」
「我倒覺得被他撞到的那個姑娘比較倒霉。」男人注視著前方悠悠的說:「你知道嗎?那個被撞的女孩兒長得特別像是現在很火的一個女明星,那個女明星的名字叫做白露。」
「白露是誰?我不太清楚。」劉春梅的神色一下子變得不自然起來:「衚衕那邊的路叫什麼啊?」
「春江路。」男人陰惻惻地一笑:「白露不是你的女兒嗎,你怎麼會不清楚?」
春江路!
劉春梅猛地踩了一下剎車,將車停住了。
她吞咽了一下唾沫,開始覺得這個男人是有預謀的,且是來者不善,極有可能是那件事情的目擊者。他想要做什麼?敲詐嗎?他想要敲詐多少?
「你……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男人抓住了劉春梅的手。
那雙手,涼的嚇人,讓劉春梅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我……我告訴你,敲詐勒索是違法的,是要住牢的。」
「敲詐勒索要住牢,那麼謀殺自己的親生女兒又會怎樣?你說,會不會判死刑啊。」
「你不要胡說!」劉春梅側了下身子,用力甩開男人的手:「請你立刻馬上從我的車上下去,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報警了。」
「報警?好啊,我等著。有些事情,我也覺得到警局裡說比較好。」
「你究竟是誰?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是不是想要錢?三萬?五萬?十萬?最多十萬。是,我是白露的媽媽,但女明星根本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麼有錢。」
「錢?你毒殺你自己的親生女兒是不是為了錢?」男人鬆了手,卻依舊坐在車上沒有下去:「或者,你是為了你女兒的前途,小女兒的前途。」
「是又怎麼樣?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真要比較起來,還是會不一樣的不是嗎?」劉春梅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我也是逼不得已的,誰知道那個大老闆喜歡上的是白雪而不是白露呢。」
「大老闆?」男人的眼睛眯了下。
「白露簽約的那個經紀公司的大老闆。」劉春梅的氣勢更弱了,像是一隻被人扼住脖頸的某種動物:「白雪是白露替身這件事,原本是很秘密的。那時候,白露剛剛露頭,也不算是什麼大明星,有些比較難的動作戲就會讓白雪頂替。再者,用替身這種事情在娛樂圈也是司空見慣的,導演和投資商根本不在乎你究竟是自己演的,還是找人幫你演的。他們在乎的只是投資能不能得到回報,這部戲能不能火起來,演員會不會要求增加演出費。白雪雖然是白露的替身,可對方並不需要支付她額外的費用,她的來去,甚至就餐都是我們自己的。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然後呢?」
「後來,白露火了,大家都知道有個新出道的明星叫做白露,可作為父母,我們心裡清楚,白露之所以能夠火,是因為白雪。她的演技是白雪的,她的喉嚨是白雪的,唯獨那張漂亮的臉蛋是她自己的。可那又怎麼樣?她們都是我的女兒,不管誰出名,賺的錢都是給我的。投資方,製片方不關心這樣的事情,粉絲也不清楚這裡頭的內幕。可隨著白露的活動越來越多,白雪的事情也就越發的遮掩不住了。
哦,白雪是白露替身這件事,白露的經紀人也知道,但他一直都是幫著我們的。畢竟,誰都跟錢沒仇。就在這部戲開機的那天,白露因為別的原因沒辦法參加就照舊讓白雪去了。」
「別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開機是在室外,而那天太陽很大,空氣很乾燥,很熱嗎?」
「是!」劉春梅點頭:「白露是明星,明星靠什麼?不就是自個兒的那張臉嗎?要是臉晒傷了,皮膚晒黑了,演戲再好誰看呢?反正,我們以前也是那麼操作的,可誰都沒想到,開機的那天,白露經紀公司的老闆也會去,更沒想到,她們經紀公司的老闆竟是個年輕帥氣的小夥子。」
「這跟你毒殺白雪有關嗎?」
「當然有關,怎麼會沒有關係呢?」劉春梅著急著辯解:「她們經紀公司的老闆很喜歡白露演的戲,知道她沒有男朋友,就公開表示想要追求她。」
「他想要追求的是白雪,而不是白露吧?」
「是,是白雪,哪怕最後他知道了白雪就是白露的替身,他也表示自己喜歡的是白雪。他還告訴白雪,會幫她預約最好的醫院,幫她去掉臉上的胎記,讓她堂堂正正的以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娛樂圈。這怎麼能行呢?如果她也進入了娛樂圈,粉絲們自然而然就會把她跟白露擱在一起對比。我是她們的媽媽,就算我表面上不想承認,心裡也是知道白露她壓根兒就比不過白雪的。我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剛剛不是說了,白雪跟白露都是你的女兒,不管她們誰出名了,賺到的錢都是歸你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驚慌失措?何必擔心害怕?就算白雪出名了,白露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繼續在娛樂圈奮鬥。有兩個當明星的女兒,賺的豈不是比一個要多的多。」
「白雪跟白露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白露是我的女兒,白雪是……」
「白雪是什麼?」
「白雪也是我女兒。」劉春梅的聲音低了下去:「可因為她臉上的胎記,我打小就不怎麼喜歡她。她跟白雪不一樣,她若是成功了,是不會惦記我這個做母親的,甚至還有可能來打擊報復我。我找人打聽過,她們經紀公司的老闆不僅僅只是經紀公司的老闆,還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總之,當得上富貴兩個字。同樣都是女兒,我更願意白露能夠嫁給她們的老闆,能夠過上那種衣食無憂的好日子。至於白雪,她普普通通的就好。」
「你有問過你的女兒白雪嗎?你在乎的人和事,興許是她自己不在乎的呢。」
「不可能,這世上的女人誰不想嫁進豪門,誰不想過那種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我不想。」男人的臉突然變成了白雪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依靠別人去過什麼好日子,我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夠脫離白露,做回簡簡單單的自己。剛剛,在病房的時候,我就借著妹妹的嘴問了媽媽一句,我問媽媽你是否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我想要做的又是什麼?如果不是因為白露想要進入演藝圈,我會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司上班,然後選一個不介意我臉上胎記的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做戀人,最後過普普通通的小日子。」
「白……白雪?」
「吳總他的確跟我說過那些話,但我明確拒絕了。我告訴他,我並不是他應該喜歡的那種女孩子,我也不會喜歡他。不僅不喜歡,而且不適合。他家世良好,又有出國讀書創業的經驗,他的眼界與人脈都不會局限於這個小小的娛樂圈,更不會局限在一個小小的洛城。就算他喜歡我,那也只是因為新鮮感,他日後的妻子絕對不會是像我或者像白露一樣的女孩子。能做自己生活里的主菜,為何要擠破頭去當別人開餐前的冷盤。」
「他說要幫你去掉臉上的胎記,還說要幫你進入娛樂圈。」
「他說的,我同意了嗎?他說幫我,我就一定要接受嗎?如果我接受了,他又何必找到媽媽你,再將這些話說一遍。我們都是成年人,倘若我自己願意,大可以買張飛機票跟他飛去韓國。」
白雪說著,苦笑了一下:「就是因為這些莫須有的事情,所以讓媽媽你對我起了殺心。你買了葯放在水瓶給我喝,又指示人開車撞我。媽媽,我終歸是你的女兒,你就一點都不心疼嗎?」
「你不是我的女兒,你是討債鬼,是那個男人變成的討債鬼!」
「她不是討債鬼!」一道陌生的聲音介入,四周瞬間變成了黑色。劉春梅心慌的抬頭,看見寶馬車前站了兩個人。一個穿著中式服飾的年輕女子,一個則是她見過的,讓她噩夢連連的那個男人。
「您好,我叫刑如意,是如意胭脂鋪的老闆,也是幫您的女兒去掉她臉上胎記的美容師。」年輕女子走到車門前,微微彎腰,向劉春梅笑著:「所謂疑心生暗鬼,你之所以會在產室見到這位先生,是因為你心虛,你擔心他會變成你的孩子來找你報仇。可事實上,自從他離開這個世界就一直待在下面兒。陽世有陽世的規矩,陰間亦有陰間的法則,若死了的人都能隨隨便便回到陽世,復仇的復仇,報恩的報恩,搗亂的搗亂,捉弄人的捉弄人,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你的小女兒,就是白露身上也有一塊胎記吧?」
「沒有!」
「有,只不過那塊胎記沒有白雪身上的這塊大,而且不是長在臉上,是長在肩胛骨的這個位置的。」刑如意用手點在了自己的那個位置:「因為不是很明顯,所以你們從未把那塊胎記放在心裡過。白露因為叛逆,讀初中的時候就跟著校外的人去紋身,做了明星后,把原來的紋身洗掉,換成了玫瑰。那朵嬌艷如血,儼然成為她個人特色的玫瑰就紋在她的胎記上面。
胎記形成的原因很複雜,但最常見的是鮮紅斑痣,屬於先天性的血管畸形,其主要是因為嬰兒在胚胎時期由於原始血管發育障礙或異常引起的,而這些異常,跟她們母親有著極大的關係。白雪剛剛出生的時候,臉上的胎記顏色很淡,但伴隨著她的第一聲啼哭,以及身處環境的改變,胎記也變得越來越明顯。白露身上的也是一樣的。
白夫人,說白了,你是被自己的心魔給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