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篇 第018章 相思糖(18)
「我,為何能看見他們?」
「因為機緣吧。」狐狸盯著正前方,一個正打算攔路碰瓷的小鬼在感受到狐狸隱藏的強大力量之後,選擇了消失。
「你身上的陽氣很弱,這讓你很容易就能看見他們。」
「我身上的陽氣為什麼很弱?」
「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
「陽氣很弱除了能看見他們,還會有什麼?」
「容易生病,容易怕冷,且容易成為鬼的目標。不僅是鬼,一些心懷不軌的人,也可能會找上你。」
「聽起來好像很慘。」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但是——」邢如意湊近狐狸,盯著他那雙好看到過分的眼睛:「我悲慘的生活好像是從遇到你開始的。在你沒有出現之前,我從沒有看到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的確很怕冷,但女孩子天生體弱,畏寒怕冷是常態。至於生病,人吃五穀雜糧怎麼可能不生病,我自認為我生病的頻率並不是很高。」
「你生過大病嗎?」
「什麼樣的病算是大病?」
「用你們的話說,應該是住院一類的吧。」
「有啊。」邢如意繼續看著窗外流動的風景:「大學快畢業那年,在一次體檢時我被查出來患了卵巢囊腫。你知道卵巢是什麼嗎?一個很重要的女性器官,關係到今後是否還能成為媽媽。我當時很害怕,也很心慌,因為不知道那個腫瘤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去醫院檢查,辦理住院手續,一個人上了手術台,又一個人在醫院裡慢慢的恢復過來。好在,那是一家專業性的婦產科醫院,並不像某些重症醫院那樣,每天都會有患者死去,所以心情,多多少少也會好那麼一點點。」
「心情?」
「對啊,我當時想著,萬一我的囊腫是惡性的,萬一我上了手術台下不來怎麼辦?別的病人都有親人陪著,家屬等著。我呢,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如果我出了事情,可能連一個為我傷心難過的人都找不著。」
狐狸一陣難受,停車,伸手,將看著窗外的邢如意攬進了懷裡:「對不起,那個時候我不在。」
「傻啊你,那個時候你當然不在啊。」邢如意鼻子酸酸的,不是難受,而是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她假意推了推狐狸,轉而用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我真是你的夫人嗎?還是現在只是我做的一個夢。」
「你是我的夫人,我沒有騙你。」狐狸抱緊他:「以後都由我來照顧你,無論你遇到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你說的,不許耍賴!」
「好,我不耍賴!」
每個女人的內心都是柔軟的,偽堅強如邢如意也需要人的關心。邢如意覺得自己在一點點的淪陷,這種淪陷始於狐狸的盛世美顏,終於他盛世美顏下的點點關心。
房子雖然裝修完了,傢具卻還沒來得及採購,整座房子里,只有邢如意之前居住的側卧里還有張床。以前,狐狸雖然也來過,但她從未關心過他睡在哪裡。如今,他說她是她的夫人,身為妻子,若是再不關心,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那個,你平常睡在哪裡?」
狐狸看著邢如意的眼睛:「你想我睡在哪裡?」
「這個我怎麼知道。」邢如意的臉紅了:「我困了,我要睡覺了。」
「睡吧,我在這裡陪著你。」一句話,莫名的叫她心安。
頭沾到了枕頭,很快,邢如意就睡著了。狐狸在床邊坐下,像以往的很多個深夜那樣,摸了摸她的臉頰。
他知道,她好不容易才回到了這個真正屬於她的世界。若是沒有他,她完全可以重新開始,也完全可以過另外一種新的人生。可他,是只自私的狐狸,他沒有辦法看著他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沒有辦法看著她對別的男人笑,對別的男人哭。
「如意,原諒我,我知道我不該來,但我實在忍不住。」
邢如意的眼皮動了動,嘴角上彎,露出的卻是笑容。
第二天睜眼,她被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給嚇了一跳,一時半會兒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夫人,早!」
「早!」她向後撤了撤:「我們昨天晚上做了什麼?」
「你想做什麼?」狐狸伸手過來,將她扯進自己懷裡。
她先是不好意思的窩著頭,緊跟著慢慢抬頭,仔細的,認真的看著狐狸。他長得真的很好看,而這個好看的人,現在卻抱著自己。這是一種緊張的,不確定的,甚至是忐忑的小確幸,但是她喜歡。
「好看嗎?」狐狸問,低頭親了親她的額。
「不好看,一般般。」言不由衷,她將眼睛垂了下去,內心是羞羞的。
「請夫人將就些吧。」狐狸低笑:「要不要去看看我們的如意胭脂鋪。」
「如意胭脂鋪?」邢如意想到在幻境中看到的那個古色古香的鋪子:「你真的有一個如意胭脂鋪嗎?」
「不是我,而是我們。」狐狸起身,連同邢如意一起拽起來:「走吧,我們的鋪子等你已經等了很久了。」
若是以前,他只需念個小小的口訣,就能將二人帶到鋪子里。可現在,未免嚇著自己剛剛找回來的夫人,他只能循規蹈矩的將她帶到負一樓的地下停車場。
「很遠嗎?」
「不遠。」狐狸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到車子跟前。「我捨不得你走路。」
「你是霸道總裁小說看多了嗎,嘴巴這麼甜。」
「我只是看你看多了,而這些,都是你教我的。」
「我才不會教你說這麼噁心巴拉的話。」
「很噁心嗎?」
「是很噁心,但——」邢如意停頓了一下:「大多數女人都是喜歡這種噁心巴拉的話的。」
「別的女人我管不著,只要你喜歡就好。」狐狸打開車門:「夫人,請!」
邢如意抬腳,眼角餘光卻掃到一個站在黑暗角落裡的人。那個人,一半藏在冰冷的水泥牆后,一半露在地下停車場昏暗的燈光里。
「怎麼了?」
「有個人,或者是有隻鬼。」
邢如意剛剛說完,那個半藏在水泥牆後面的男人飄了過來。他的身體幾乎爛透了,臉只剩下一半,身體也只剩下一半,雙腿變成了一團破爛的棉絮。此時,他臉上一片猙獰,眼睛里充滿了惡毒的殺氣,且移動速度非常快,轉眼就到了他們面前。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鬼,可此時,邢如意還是感覺全身的血液在凝固,在變冷。她木然的站著,甚至連鑽到車裡都忘記了。原來,一個被嚇到的人,是不會大喊大叫,更不會四處躲藏的。
「滾!」狐狸掃了那惡鬼一眼。
惡鬼卻似看不見他的一樣,只用半隻貪婪的眼睛盯著邢如意。
「滾!」狐狸又不耐的吐了個字,右手輕揮,那鬼竟又像是被車撞了一樣,泛著滾兒退了回去。
「你做了什麼?」邢如意吃驚的看著狐狸,「我想起來了,在鄭業成家裡的時候,你好像也沒做什麼,就把那隻大狼狗給活剝了。你,是不是會法術?」
「算是吧。」
「你會驅鬼?」
「會!」
「那你還會什麼?」
「愛你,還有陪著你。」
狐狸深情款款,邢如意卻尷尬的紅了臉。
「哎呀,討厭,人家不是問你這個。很正經的那種,你還會什麼?」
「你希望我會的我都會。」狐狸輕輕推了推邢如意的肩:「上車吧,我會什麼,你以後有的是時間了解。」
「我是不是撿了一個很厲害的老公?」
撿,這個字用的非常準確,他們第一次見面,他的確是被她給撿回家的。
老公,一個久違的陌生的辭彙。
狐狸心有動容,抱住了她:「是的,你撿了一個很厲害的老公!」
狐狸驅車,將邢如意帶到了郊外的一棟宅子里。說是宅子,其實不完全是,因為出現在眼前的只是一棟黑色的獨立屋,像是別墅,郵箱是古代的那種觀賞樓。獨立屋四周,種著竹子,竹子卻與別處不同,不是綠色的,而是黑色的。黑色的枝幹,黑色的葉片,若是將自己完全獨立出這個場景,你會錯認為自己是在看一幅濃郁的只有黑白兩色的畫。
「這竹子?」
「別碰。」狐狸握住邢如意的手:「這些竹子,都是怨氣所化,用你們的話說,就是惡鬼。每一根竹子下面都鎖著數十隻,甚至是數百隻的惡鬼。」
邢如意一陣惡寒,自動往狐狸懷裡靠了靠。
「放心,他們出不來的,讓你別碰,是擔心會吞噬你身上的陽氣,讓你越發變得畏寒。」
「是你把他們種在這裡的?」
「嗯。」狐狸點頭:「他們,是進入如意胭脂鋪的第一道關卡。」
「你的胭脂鋪,果然不是賣胭脂的。」
「不是我的,是我們的。」
狐狸牽著邢如意的手走到門前,伸手輕輕在門板上叩了兩下。門,由內打開,一個穿著漢服的小姑娘跳了出來:「姐姐,姐姐你回來了?」
「你是我妹妹?」
「我是喜鵲啊,是你最最喜歡的小喜鵲啊。」
「喜鵲?」
「她是你請回來幫忙打理鋪子的,你很喜歡她,讓她叫你姐姐。」
「是我請回來的?」
狐狸點頭,喜鵲拚命點頭。
「姐姐,喜鵲好想你,喜鵲差一點就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十幾歲的小姑娘,感情總是外放的,她顧不得狐狸還在一旁站著,抹著眼淚就撲了上去:「姐姐回來,就再也不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