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篇 第012章 相思糖（12）

  「疼嗎？」


  「不疼。」高露搖搖頭：「事實上，我不太記得了。我只記得，當我從上面跳下來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小孩子。我心裡知道，那是我的孩子，他來接我了。再後來……再後來，我就聽到了業成的聲音，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他。」


  「在哪裡？你是在哪裡看到他的？」


  「他家裡，就是他現在住的地方。當時，他正躺著睡覺，我就躺在他的身邊。睜開眼的時候，我還以為意外懷孕，跳樓自殺那些都是我做的一場夢，我們還跟過去一樣，是在一起的。我看著他，伸手想要抱他，結果根本抱不到。後來，我才知道，我死了，我變成了以前我最害怕的那種鬼魂。」


  「你是不是嚇他了？」


  鄭業成身上那些驅邪的東西肯定不是未卜先知，他那種人，估摸著也不會良心不安，睡不著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高露給嚇著了。


  「沒有，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回來了。」


  「你都做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麼，我只是很渴望，很渴望他能看見我，能知道我就在他身邊。」


  「他看見過你嗎？」


  高露搖搖頭：「我做鬼這麼久，唯一能看見我的好像就只有你。」


  「呵呵。」邢如意乾笑兩聲：「那我這運氣也未免太好了點兒。」


  「我知道磁場，所以我嘗試過去控制業成家裡的燈，結果發現那些鬼片兒好像都是瞎演的。那些燈具我根本就控制不了，唯一能夠讓它們忽閃忽閃的就只有電線短路或者電壓不穩。我也嘗試過，弄個血手印啥的，可我是鬼，本身就沒有血，也弄不住血手印。我還試圖製造聲音，可他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跟在他身邊。」


  「那他怎麼會想起來去弄個符咒？」


  「冷！我跟著他的那些日子，他好像變得很怕冷，每天都要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再後來，他去了一個地方，見了一個古怪的老頭，我就再也不能近距離的跟著他了，他的那個家，我也進不去了。」


  「那你回來找他是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高露一怔，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也許就是想要時時刻刻的跟在他身邊吧。」


  「陰陽殊途，你這樣跟著他也不是辦法啊。你都已經走了，而他遲早會跟別人結婚生子，到那個時候，你看著豈不是更難過，更傷心。」


  「我也想過離開的。」高露急切的說：「我知道這一生，這一世，我跟他都不可能了。可我發現，我根本不知道去哪兒，而且就算我離開了，我還是會莫名其妙的回到他的身邊。也許，是我沒有放下吧。」


  「執念，你是不是有什麼執念？比如說，在你跳樓的時候，你想著要讓鄭業成後悔，要讓他跟你一起去死什麼的。」


  「沒有，真的沒有。我其實，從來都沒有恨過他，也沒有怨過他。我知道，成年男女之間的戀愛不一定都是有結果的。意外懷孕，不是我的錯，也不是他的錯，他離開我的時候壓根兒不知道我肚子里有個孩子。我愛他，到現在我還是很愛他，我會嫉妒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子，我可能想過會讓那些女孩子跟我一樣去死，但我從來沒想過讓他去死。我知道我這樣的想法不對，可人都是自私的，愛情也是自私的。」


  「我，好像知道了。」


  「知道了什麼？」


  「不是你放不下，而是鄭業成那個人渣放不下。不是你不想走，是他不讓你走。」


  「你說的，我不明白。」


  「簡單來說，就是鄭業成心裡有你，這個心裡有你不一定是還喜歡著你，也許是愧疚，也許是害怕，也許是偶爾想起來覺得你是他畢生的陰影，總之他沒有完全將你放下，而你感覺到了，所以沒辦法離開。」


  「他，並沒有完全忘記我對不對？」


  「像你這麼漂亮，這麼溫柔，又這麼喜歡他的女孩子，他怎麼可能真的忘了。就算表面忘掉了，心裡某個地方總還會記得的。」


  「業成他真的不喜歡你嗎？」


  「不喜歡，不喜歡，我發誓，我和他真的是第一次見面，今天才見面的。我呢，這兩天也遇到了一些事情，心情不好，我的閨蜜就拉我出來相親，說是讓我散心解悶兒。相親對象，就是那個辜負了你的鄭業成。」


  「你看起來也不喜歡他。」


  「我當然不喜歡他，他又不是我的菜。」邢如意撇了撇嘴。


  「為什麼？業成他是很討女孩子喜歡的。」


  「第一，他長得太丑。第二，他人品有問題。第三，他忒不像是個男人。」


  「業成他長得丑嗎？」


  「丑啊。」邢如意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殷狐狸的樣子：「跟某人比起來，丑多了。」


  「情人眼裡出西施，如意你大概是有喜歡的人了吧？」高露笑了，雖然臉皮還是有些僵僵的，但笑容還是蠻好看的。


  「不可能，別亂說，我說的某人是個有家室的男人。他呢，是比鄭業成長得好看，但長得好看又不當飯吃。況且，他跟鄭業成一樣，人品有問題。像這種人品有問題的男銀，偶是不屑於要的。」


  「嗯。」高露點頭：「天下好男人還多的是，沒有必要將自己的感情和心思花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身上。如意，如果我能早一點遇到你，或許，我的人生也會變得不一樣吧。」


  「現在認識也不晚啊，至少你讓我知道，鬼，其實沒那麼可怕。」


  「謝謝，你也讓我知道，我喜歡的男人，也並不是那麼讓人值得喜歡的。」高露說著，從車上飄了下去：「如意，到了。」


  鄭業成的家在某高檔社區里，小區門口的安保設施十分完善，就在邢如意頭疼著該如何混進去的時候，一個男人停在了她的身邊：「你，是來找我的嗎？」


  側臉，抬頭，對上一張俊俏如明星般的臉。


  「殷先生？」


  殷臣司，邢如意目前的僱主，她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的人。


  「想進去？」


  「嗯！」邢如意點頭，又飛快的搖頭：「我是想進去，但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另外一個朋友的。你，也住在這裡嗎？」


  「我不住這裡。」殷狐狸說著，往前走了一步：「但我卻可以帶你進去。」


  臭屁！


  你以為你長得帥就可以刷臉啊。


  就在邢如意吐槽著的時候，殷狐狸竟然真的進了小區。不光走進去了，而且沒有被索要任何的通行證件，甚至小區保安都沒有攔一下，而是畢恭畢敬的稱呼著殷先生就把他給迎進去了。


  玄幻，這個世界簡直太玄幻了。


  「如意，你，要進來嗎？」他站在小區里，表情像只十分欠揍的狐狸。


  「當然！」機會不要白不要，高露還在小區里等著她呢。


  抬頭，挺胸，抓著自己的小包包，在保安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態度下，她被像貴賓一樣的迎進去了。


  「你是小區的業主？貴賓級別的那種？」


  殷狐狸搖搖頭。


  「那你是土豪，這小區是你開發的？」


  殷狐狸又搖了搖頭。


  「不是業主，不是開發商，那你是物業領導？看氣質也不像啊。」


  「物業領導應該是什麼氣質？」


  「白襯衣，黑西服，胸前還要別個小牌牌，上面寫著職位和名字。總之，看起來像是酒店工作人員那樣的。」


  「我不是物業。」


  「那你是誰？」


  「我是如意胭脂鋪的老闆。」


  「如意胭脂鋪……你是賣胭脂的???」


  「怎麼，不像嗎？」


  「是有些古怪，但也沒有什麼像不像的，現在男的做女性用品的也很多，我還見過倆帥哥組團賣女性衛生巾的呢，且生意火爆的不行不行的。你呢，古風氣質很濃，賣個胭脂水粉的倒也不算突兀。」


  「你這是在誇我嗎？」


  「我只是就事論事。不過，你也別想蒙我。這是高檔社區，不是化妝品批發市場，你一個賣胭脂水粉的能讓保安畢恭畢敬的將你迎進來？」


  「那是因為我的如意胭脂鋪，販賣的不光是胭脂水粉。他們之所以認識我，是因為我幫他們解決過一個麻煩。」


  「什麼麻煩？」


  「驅鬼！」殷狐狸眨了單隻眼：「你應該知道的，我有這個本事。」


  我應該知道？

  我為什麼應該知道？

  對了，小區里的那個鬼婆婆最初好像就是他看見的，再然後，她也就能看見了。


  想到這裡，邢如意直接將小腰給叉了起來：「說，是不是你對我動了什麼手腳，所以我才能看見她們的。」


  「她們？」


  「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我的這雙眼睛，原本就只是一雙普普通通的，甚至還有點兒近視的眼睛。就是因為答應了幫你裝修房子，我才能看見那些東西的。殷臣司，殷先生，我拜託你，如果是你做的，麻煩你將它們收回去好嗎？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再看見那些東西了，很恐怖，很可怕的。」


  「看不見，並不代表著不存在。」


  「存在也不代表著一定要看見，我看不見的那些人，過得也挺好啊。」邢如意伸手攔在殷狐狸前面：「我不想看見，麻煩你，收回去。」


  「收回來也不是不行，但你需要付出點兒代價。」狐狸傾身往前：「如意，你願意付出這個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