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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歡顏(1)

  京城落下第一片雪時,刑如意正捧著盞熱茶窩在胭脂鋪里打瞌睡。


  風吹棉簾,細雪隨著風勢從吹開的棉簾縫隙里鑽了進來,不等落到地上,便化作了水霧。


  櫃檯後面,一張小嘴在不停的嘰嘰喳喳,說著的都是洛陽城裡發生的新鮮事兒。


  小嘴的主人,名喚喜鵲,是狐狸外出時從外面「撿」回來的。小姑娘剛滿十三,正值活潑可愛的年紀,除了嘴碎一點兒,總像喜鵲一樣的嘰嘰喳喳外,辦事倒還算妥帖穩當。如今,也算是胭脂鋪里的一道風景,那些前來買胭脂水粉的夫人小姐,閑來無事時,總喜歡向她打聽。


  例如,誰家有待嫁的姑娘,年方几何,家世如何。再例如,誰家有待娶的郎君,這公公婆母可是好相處的。說也奇怪,這才剛滿十三歲的小姑娘,竟然全都知道。


  小喜鵲正在說著發生在城東鐵匠鋪劉阿婆身上的稀罕事兒。這劉阿婆年近六十,最近卻突然懷了身孕,據說這懷著的還是個女兒。因為這件事兒,劉阿婆的兩個兒媳婦沒少跟她鬧騰,偏這劉阿婆與劉阿公像是著了魔一般,死活都要將這孩子給生下來。


  眼瞧著這劉阿婆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子也一天比一天笨重,劉阿婆的兩個兒媳婦竟聯合起來將自己的公婆給告上了公堂,以有傷風化為由,要求官府施壓,好叫劉阿婆與劉阿公斷了這生養的念頭。


  可這俗話說的好,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這斷的還是劉阿婆肚子的事。官府接吧,這事兒管不了。不接,劉阿婆家那兩個兒媳婦又是極為難纏的。因為這件事,官府大老爺已經託病好幾天,連府衙的大門都不敢開了。


  「那劉阿婆的兒子呢?媳婦如此逼迫爹娘,難不成是劉阿婆那兩個兒子在背後使的主意?」


  「那劉阿婆與劉阿公的兩個兒子早沒了。」喜鵲揉揉鼻子,從櫃檯里鑽了出來:「說也奇怪,這洛陽城裡就數他們劉家稀罕事兒多。」


  「此話怎講?」


  「姐姐不在洛陽多年,怕是也不知道劉家的那些事情。」喜鵲拖著張凳子坐到了刑如意的跟前,順手將蓋在她身上的毯子往頂上拉了拉,確認沒有透風之後,這才繼續道:「這劉阿婆的大兒子也是個鐵匠,且早早就接下了劉阿公打鐵的生意。滿二十歲那年,經媒婆從中說和,娶了郊區馬家的姑娘。這馬姑娘,也是個潑辣人兒,按說與這劉家大郎也算是相配的,可偏偏這樁看似門當戶對的好姻緣出了岔子。」


  「什麼岔子?」


  「這馬姑娘前腳剛嫁進他們劉家,後腳就傳出了風言風語。說這馬姑娘之所以允下跟劉家的婚事,是因為在鄉間的風評不好。說她與自己的表兄糾纏不清,且已經珠胎暗結。更巧的是,這馬姑娘嫁入劉家不久,還真懷了身孕。這下子,像是落實了那些風言風語似的。


  這劉家大郎,是個老實寬厚的性子,聽見這樣的風言風語,難免會往心裡去。這男人嘛,排解苦悶的方式無非也就那幾種。」


  「哪幾種啊?」每每聽見喜鵲用這樣的語調說話,刑如意總會忍不住笑出聲來,於是打趣道:「你說你,明明還是個孩子,怎麼說話總是那麼世俗。」


  「有嗎?」喜鵲眨著眼睛反問:「那是姐姐沒有見過猴兒,若是見了他,只怕會覺得喜鵲越發的天真可愛。」


  「這猴兒又是誰?」


  「從前認識的一個小夥伴。」


  「那他現在呢?還在洛陽城裡嗎?在的話,找個時間,請他來鋪子里,讓姐姐我也瞧瞧,看看他是不是像我們家喜鵲說的那麼厲害。」


  「他去做大事了,等他回來,我一定帶他來看姐姐。哼,我一定要讓這隻猴兒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姐姐和狐狸姐夫,可比他厲害多多了。」


  刑如意笑著搖搖頭,將話題又轉回到劉家的事兒上。


  「你還沒說那劉家大郎是如何排解苦悶的呢?」


  「姐姐明知故問,這男人排解苦悶,除了尋花問柳,就是喝酒。這劉家大郎是個粗人,劉家又只是個打鐵的,日子過得雖不算艱難,可也沒富裕到能讓他去尋花問柳排解苦悶。他呀,喜歡喝酒,且還是四娘鋪子里的酒。」


  「四娘?」


  「對呀,就是姐姐說過的那個酒肆里的四娘。可惜,她離開洛陽了。」喜鵲遺憾地搖著頭:「這洛陽城裡,怕是再也找不著那麼好喝的酒了。」


  「說的像是你喝過似的。」刑如意伸出食指在喜鵲的腦門上戳了一下。


  喜鵲揉著額頭小聲嘀咕:「是喝過呀,而且還是四娘給的。給了好多,可惜都被那隻猴兒給喝光了。我是女子,力氣弱,搶了半天,也只嘗了那麼一小口。那該死的猴兒,竟然還說,好女子,是不能飲酒的。」


  「那隻猴兒說的不錯。」


  「錯錯錯,而且還是大錯特錯。喜鵲瞧著姐姐也喝酒啊,可姐姐能說自個兒不是好女子嗎?」


  「我不一樣。」刑如意抬了抬下巴:「我像你這般大小的時候,也是不喝酒的。後來喝酒,是因為我嫁給了一個素日里也喜歡飲幾口的夫君。陪夫君飲酒,也算是為妻的本分吧。」


  「所以喜鵲將來也得找個喜歡飲酒的夫君?」喜鵲認真的思考著,腦門上又被刑如意給戳了一指頭。


  「才多大點兒,就考慮嫁人的事情了。趕緊的,將你沒說完的故事說完,我這正犯困呢,若是聽故事聽了一半兒,怕是睡著了都不安穩。」


  「姐姐勿急。」喜鵲機靈的將熱茶送到刑如意手裡:「這劉家大郎,平日里也喜歡喝些酒,但喝的都是花酒。不是姐姐想的那個花酒,而是四娘酒肆里那些用花釀出來的酒,例如桂花酒。想想看,那麼五大三粗的一個男子,竟喜歡喝花酒,也是挺讓人起雞皮疙瘩的。不過,這劉家大郎出事的那天,喝的卻是烈酒。」


  「也是從四娘酒肆里買的?」


  「馬姑娘說是,不過咱也沒看見。」喜鵲回了一句看似平常,實則頗有深意的話。


  「然後呢?」


  「劉家大郎把自個兒給喝醉了。」


  「然後呢?」


  「喝醉了他還去打鐵。」


  「再然後呢?」


  「跌進了打鐵的爐子里。」喜鵲做了一個有些誇張的動作:「等劉家人發現的時候,劉家大郎已經跟爐子里的那些鐵水熔到了一起,那爐子邊兒上就剩下他的半隻鞋。鞋子旁邊,還跌落著一隻酒壺。」


  「熔了?」刑如意隨之皺起眉頭。


  「可不是熔了嘛。那爐子的鐵水原本是給一家鏢局打造護身兵器的,結果出了這事兒,人家鏢局是死活都不敢再要這兵器了。礙於劉家出了事情,鏢局的人也沒追究,之前付了定錢也沒有討要回去。據說,那爐子里的水,被打成了別的東西,劉阿公因此還小賺了一筆。嘖嘖,說回來,這劉阿公也是個狠人,換了旁人,還指不定要哭成個啥樣子呢。」


  「那劉家二郎又是如何沒的?」


  「這件事兒說起來,那可就更蹊蹺了。」喜鵲說著,整個眉眼都飛了起來:「喜鵲若是說了,姐姐你可莫要害怕呀。」


  「喜鵲你瞧著姐姐像是那般膽小的人嗎?」


  「自然不是,只是這劉家二郎的事情比這大郎的就更加稀奇了些。哦,對了,姐姐可還記得,我方才提過的,那爐將大郎熔了的鐵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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