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桃花丸(17)
你知道嗎?
這世上,有種房子是住不得人的。
這種房子必須同時具備以下四個條件:磚瓦結構,房齡比較大,空置時間長,隔壁有空房。
你問為什麼?
因為同時具備這四個條件的房子「不幹凈」!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房子,雖然不具備上述四個條件,但也是不適合住人的。那就是常年處於背陰面,房子較四周的房屋都矮,且角落裡遍生苔蘚。
「那裡是口井嗎?」
刑如意指著角落裡問站在一旁的林虎。
林虎抬起眼皮掃了下,回答:「好像是口廢井。」
「井中可有水?」
「這個不知道。」林虎搖了搖頭:「這是縣老爺妾氏的院子,外男輕易入不得。就算知道那是一口井,咱們也不能掀開了看看。不過,既是廢井,常年無人打理,裡頭若有存蓄的積水也是正常的。好端端的,如意你怎麼就注意到那口井了?」
「沒什麼,隨口問問罷了。」
隨口?林虎可不相信刑如意是隨口問的。他張了張嘴,正想湊過去追根究底,卻聽到了熟悉的縣老爺的咳嗽聲,忙立正了身子。
縣老爺面上有些尷尬,人是他讓抓來的,本想著帶到自個兒妾氏跟前,好好的訓斥一番,再給關到大牢里,至於後面的事情,他還沒來得及想。哪曾想,這妾氏一開口就給他出了一個難題。妾氏滑胎,竟與這如意胭脂鋪的女掌柜無關。此時,人就站在跟前,審與不審,放與不放,似乎都成了難題。
柳生抬腳上前,問了句:「老爺,三夫人可是醒了?」
縣老爺輕輕咳了聲,道:「醒了。」
「這位是如意胭脂鋪的女掌柜,也是位擅長女科的大夫。」
「女大夫?」縣老爺故意提高了音量。
刑如意知道這是柳生在故意打圓場,上前一步,做了個半福:「雖醫術不精,但如意的確是個女大夫。老爺若是信得過,可否讓如意進去為夫人一診。」
縣老爺點了點頭,輕移腳步,讓到了一旁。
刑如意低著頭,進了三姨娘的卧房。三姨娘聽見聲音,朝著刑如意看過來。眸光相撞,她先是疑惑的瞧了一眼,跟著稍微動了動身子。
「夫人切莫動彈。」
「你是?」
「如意胭脂鋪的女掌柜,是縣老爺傳我過來給夫人診病的。」
「如意胭脂鋪……就是翠竹為我購買桃花丸的那間鋪子?真沒想到,胭脂鋪的女掌柜,竟是位年輕的夫人,且還如此美貌。」
「夫人謬讚了。」刑如意倒也不客氣,直接走到床前,坐了下來。
依著中醫望聞問切的套路,她先是仔細觀看了三姨娘的臉色,因為滑胎的緣故,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就連嘴唇都是毫無血色的那種,但刑如意看的卻是凝聚在三姨娘額間的那團黑氣。
「夫人方才可是做了什麼噩夢?」
「噩夢?」三姨娘想到那個白衣女人,眸光有些閃躲。
「女掌柜只是瞧了我兩眼,便問我有沒有做噩夢。難不成,這做了噩夢也是能夠看出來的?」
「自然。」
刑如意說著,抬手按向三姨娘的額間:「夫人可有感覺?」
「有些疼,不過不是那種針扎一般的疼痛,也不是磕碰之後的那種疼痛,而是……」三姨娘難受的蹙了蹙眉:「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像是有什麼東西鑽了進去,又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想要從裡頭鑽出來的那種絲絲纏繞的微痛。」
刑如意稍稍用力,那團盤踞在三姨娘額間的黑氣被壓了出來,猶如一條小蛇般纏上了刑如意的指頭。刑如意只瞧了一眼,在手指離開三姨娘額間的時候,將那團黑氣也握到了掌心裡。
「現在呢?可還有感覺?」
「似乎沒有了。」三姨娘抬頭,輕觸額間:「方才醒時,覺得頭有些沉甸甸的,像是壓著什麼東西。被女掌柜方才這麼一按,倒是輕鬆了許多。」
「夫人做了夢,且還是一個噩夢。人雖從夢中醒過來了,可意識還留在夢裡,被那夢中的女子纏繞,故而才會覺得頭重疲乏。」
「女掌柜竟知道我夢中出現的是一個女子!」三姨娘稍稍動了動身子:「不錯,我方才的確做了一個夢。夢裡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麼地方。再後來,我看見了一個女人,一個穿著白衣裳的女人。她懷裡抱著一個孩子,一個小小的,還在襁褓中的孩子。她告訴我,那是我的孩子,跟著我就醒了。醒了之後,才知道,我果然有過一個孩子,只可惜由於我的疏忽,未曾保住。」
「是未曾保住,還是夫人原本就不打算保呢?」
「女掌柜這話是什麼意思?」三姨娘的手落在胸口,一副痛苦不已的樣子:「那是我期盼多年的孩子,我如何不想保住?」
「孩子與母親的相遇本就是一場緣分,可惜有些是良緣,有些卻是孽緣。還請夫人珍重,好好保養身子才是。」刑如意說著,扣住三姨娘的腕部:「夫人在昏迷之時,應該已經服過葯了。眼下只需好好休息,仔細調理身子,過一陣子,便無事了。」
「那我以後……」
「紅花既能養身,也能傷身,至於以後,就要看夫人自個兒的選擇了。」刑如意說著,站了起來:「夫人好好休息,如意告退了。」
三姨娘看著刑如意,有些發怔,愣了會兒,才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來。
出府衙時,並沒有看見柳生,倒是林虎一路跟著將刑如意給送了出來。直到走到僻靜處,林虎才忍不住打聽道:「如何?那三夫人果是被人下了毒嗎?」
刑如意搖搖頭。
「不是中毒?既不是中毒,縣老爺為何大怒,還命我們將你給帶了過來?」
「你真的想知道?」
「如意你就別再繞彎子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這心裡的疑問一旦解答不了,就整日跟貓爪一樣的,坐卧不寧。」
「都是些后宅裡頭女人的糟心事兒,你也想知道?」
「女人之間的事情?」林虎撓撓頭:「女人之間能有什麼事情?無非就是爭風吃醋唄。老爺是有位正兒八經的夫人,不過眼下在老家伺候太夫人,這府衙裡頭住的兩個都不是正主。說白了,就是一模一樣的兩個妾氏。雖我不好奇這老爺后宅裡頭的事情,可據說,老爺是一碗水端平的,沒有厚此薄彼過。據說,這二夫人跟三夫人往日里處得也不錯。」
「這二夫人跟三夫人的來歷你可知道?」
「來歷?」林虎嘻嘻一笑:「你看我像是會打聽這種八卦的人嗎?不過,我們衙門裡有個張捕頭,是縣老爺的遠方親戚。平日里閑著沒事兒就愛喝小酒,喝多了,就愛叨叨一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我們剛來的時候,就是他負責的,倒也聽他說過一些兩位夫人的事情。」
「說來聽聽。」
刑如意指了指相距不遠的一個茶攤,與林虎兩個坐了下來。
「這二夫人出身一般,似沒有什麼好說的。這三夫人可就不一樣了。」林虎招招手,要了一壺茶水,倒上之後才繼續道:「據說三夫人的祖父,外祖父都曾做過官,她呢自小也算是養在深閨的,家中雖不算富裕,但也是小有薄產,日子過得還算安穩。可後來不知怎麼的,就給捲入了一場謀殺案里。她的爹娘都被鎖進了大牢,家中的產業也都給官府收了去。一個小姑娘,又是養在深閨內院的,如何在這個世上生存。無奈之下,只能棲身花樓,靠彈琴賣藝為生。再後來,就遇到了去逛花樓的縣老爺,知道她還是個清官兒,就給贖了出來,留在身旁做了小妾。這也算是峰迴路轉,最終還是有了一個不錯的歸宿。」
「是嗎?」刑如意轉了一下手中的杯子。「那你可知道,將三夫人爹娘牽扯到謀殺案里的人是誰?」
「這個……」林虎摸著頭,嘿嘿一笑:「張捕頭沒有說,估摸著就是問他,他也不知道。」
「三夫人的爹娘的確是被牽扯進了一樁謀殺案,但他們不是兇手,而是被謀殺的對象。」刑如意擱下杯子:「那些兇徒原是圖謀她家的財產,卻不想被她爹娘給撞了個正著。於是,那些兇徒便一不做二不休,不僅殺害了她的爹娘,掠奪了她家中的財物,更是當著她爹娘的面凌辱了她。隨後,更是將她拋入了大火之中,試圖將她活活給燒死。估摸著是她的運氣還不錯,愣是從大火里逃了出來。雖傷了皮肉,卻遇見了一名好的大夫,為她重換了容顏。之後,她改名換姓,入了花樓,並且巧遇縣老爺,做了縣老爺的三房。」
「是這樣嗎?」
「不是!」刑如意起身:「我只是覺得你方才說的那個不夠精彩,所以重新說了一個罷了。」
林虎搖搖頭,指了指刑如意。刑如意沖他做了一個鬼臉,轉身,擺擺手道:「回胭脂鋪的路我熟,你不必送了,趕緊回衙門辦差去吧。」
故事是杜撰的嗎?
自然不是!
因為在府衙,幫三姨娘驅除眉間那團黑氣的時候,她看到了一樣東西。那樣東西,只會出現在被狐狸用青丘換顏之術更換過皮囊的人身上。那個三姨娘,曾被狐狸換過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