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危險
由於賀驍在跟許心意打電話,所以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許心意身上,完全沒料到楊曦會有這個突如其來的瘋狂舉動。
她撲進來的力氣很大,他防不勝防,被撞得往沙發背上一靠,楊曦的胳膊緊緊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胸膛處,離手機聽筒的距離很近。
她深吸了口氣,微微啟唇,「賀……」
只是剛剛發出一個極為模糊、輕得難以捕捉的單音節,賀驍就立馬回過神來,連忙將通話掛斷,同時另只手抓著她的胳膊,也不管什麼狗屁憐香惜玉,直接將楊曦甩開,然後迅速起身,往後退了幾步,與楊曦保持距離。
這一系列動作,敏捷又利落,一氣呵成。
賀驍的力道很大,楊曦的身體被甩到沙發上,狠狠摔了下,摔得頭暈目眩了好半天,遲遲緩不過來。
賀驍這人吧,其實心腸很硬,憐香惜玉這這種事兒基本在他身上看不到,寵也只有寵自己女人的份兒。
更何況剛才還是楊曦自己自找的,所以即使楊曦露出那一副難受的樣子,他也依舊沒有半點愧疚感。
這要是讓許心意誤會了,那還不得跟他鬧翻天?
「自重點兒。」
賀驍看著楊曦時的眼神,冷冽如冰,其中還夾著濃濃的厭惡,甚至是失望。
雖然他們稱不上太熟,但好歹也在一個部隊里共事了這麼多年,在他印象中,楊曦一直都是個驕傲的女人,從來都不屑使這些小伎倆耍小心機,但是最近她的種種行為,還真是重新刷新了他對她的認識。
兩秒不到,便毫不留戀的收回視線,轉身往門口走。
就在他別開眼的那一剎那,楊曦看清楚了賀驍眼裡的所有的情緒,冷漠、無情、厭惡還有那一抹輕蔑。
心好似一瞬間絞在了一起,臉色變了又變,羞憤與不堪,讓她無地自容。
就是因為太不甘心了,喜歡了賀驍這麼長時間,他都沒拿正眼瞧過她。
衝動與嫉妒,果然是理智的最大天敵。
「賀驍,你們.……太荒唐了,伯父伯母怎麼可能同意呢?」
就在賀驍要走到門口時,楊曦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明明很想留住他,再努力努力給自己爭取一個機會,可是卻又不知道說什麼,一時之間大腦又處於當機狀態,話都沒過腦子就說出了口。
他和許心意的事,論誰看,都會覺得荒唐無比,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又怎樣?所有人都拿他們當親叔侄看待了,結果他們暗度陳倉,成了情侶。
賀驍現在是被感情沖昏了頭腦,既然看不清事實,那她就要幫他看清。
果不其然,下一秒,賀驍頓住了腳步。
他並沒有轉身,挺拔如松的身軀站得筆直,背影透著一股冷峻的味道,這包廂里的空氣徒然冷卻下來,氣氛凝滯,沉默得可怕。
畢竟認識了這麼長時間,楊曦也不是不了解賀驍,賀驍真正動怒前的徵兆就是沉默。
他反而生氣時,會變得格外平靜,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也猜不透這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有多可怕。
「荒唐?這就算荒唐了?那你可能對荒唐的概念了解得還不太透徹。」賀驍的嗓音沉洌,隱隱暈著一絲輕淡的笑意,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轉過身來,眸光平靜卻又暗藏著鋒芒銳刺,聲調不高不低:「我來告訴你什麼是真正的荒唐,甭管許心意是不是我親侄女,哪怕她身體里真流著跟我一樣的血,我這輩子也只會有她這麼一個女人,倫理道德這玩意兒,在我這兒,連個屁都他媽不是。」
夠荒唐嗎?
無所謂。
反正他賀驍從來都是個隨心所欲的瘋子。
楊曦徹底怔住,錯愕的盯著賀驍,半天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以為自己還算了解賀驍,可她這時候才猛然驚覺,原來她從來都沒看透過賀驍,他骨子裡天生就存在著瘋狂的血液。
賀驍面不改色,繼續補充:「我父母同不同意,這事兒就不勞你費心了,還是那句話,我自個兒的事還得我自個兒說了才算。」
賀驍無意間掃了一眼桌上的禮盒,黑眸微閃,須臾,他輕挑了下眉毛,然後摸出錢夾,看了眼裡面的現金,差不多有一千多塊錢,然後打開門,陳毅正站在角落抽煙,他走過去,淡淡問道:「身上有多少現金?」
陳毅愣了下,剛把錢夾摸出來,賀驍就一把奪過,陳毅錢包里現金也不多,差不多兩千,賀驍全抽了出來,將錢包扔回給陳毅,扭頭撂下一句:「回頭還你。」
賀驍重新走進包廂,三千現金擱在玻璃桌上,真心實意的道謝,可語氣卻又是那般客氣疏遠:「楊醫生,謝了。」
放下錢,然後提起幾個禮盒,走了。
楊曦看著那沓錢,格外刺眼,她覺得這就是對她的羞辱。
賀驍這急於撇清的冷淡態度,扎得她的心刺疼。
可她連怪賀驍的理由都找不到,賀驍這做法沒什麼不對,是她想要破壞他們的,而且他還給她留足了面子,這些拒絕的話只是當著她的面說,沒讓第三個人聽見。
今天的一切,是她在自取其辱。
「你這就走了啊?」
門外是陳毅的喊聲。
賀驍沒回應。
然後門被打開,陳毅走進來,就看見楊曦肩膀微微顫動著,似乎在哭。
嘖,賀驍辦事,向來乾脆利落,從來都不拖泥帶水。
即使面對的是個柔弱的女性,他也能做到心靜如止水,冷酷無情,該處理的絕對處理得乾乾淨淨的,只是到底說了啥了,把人都給說哭了。
「你沒事兒吧?」陳毅走過去,隨口安慰了句:「他那人說話就那樣兒,你別放在心上啊。」
哪想這一問,把楊曦問得哭得更厲害了,本來一開始還是隱忍著落淚,結果這會兒直接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楊曦吸了吸鼻子,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子,對著嘴就是狂灌。
「誒誒誒,這酒……」烈啊。
話還沒說完,陳毅就看見她一口氣幹了半瓶了,烈酒居然當水喝,陳毅簡直要豎大拇指點贊了,牛逼啊。
楊曦喝了大半瓶,酒太辣喉嚨,她被嗆得受不了,放下酒瓶,趴在桌子上咳得死去活來。
陳毅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至於的嗎?老實跟你說吧,賀驍其實就是一冷血動物,喜歡誰都別喜歡他,活活找罪受。」
楊曦咳著咳著沒動靜了,像是睡著了。
陳毅苦惱的撓了撓頭,「喂,楊醫生?你別在這兒睡啊。」
楊曦又突然坐起了身,眼睛紅腫,眼神迷離的看著陳毅。
烈酒後勁兒大,光看她那眼神,陳毅就知道她醉了。
「你家在哪兒,我送.……」
話還沒說完,楊曦突然撲進他懷裡抱住他,抱得緊緊的,像是尋求安全感。
「我好難受。」楊曦哭著說。
「天下男兒千千萬,實在不行咱就換,一輩子這麼長,在一棵樹上吊死多虧啊,你說是不?」陳毅扮演著靈魂導師。
「我難受……」
「你難受賀驍也不會改變主意啊,他心裡就只喜歡.……」
「嘔————」
楊曦乾嘔了一聲,然後就是稀里嘩啦的聲音。
陳毅感覺溫溫熱熱的東西灑在他的肩膀上,酒氣刺鼻。
楊曦不再喊難受了,爛泥似的往沙發上一躺
他的臉都綠了,仰天長嘯:「卧槽!!!!」
*
賀驍剛下樓,許心意的電話就又打來了。
「你怎麼給掛了?」許心意一上來就質問。
「沒電,關機了。」賀驍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兒了呢,嚇死我了。」許心意鬆了口氣。
服務生將外套遞給他,正彎腰恭敬的準備說送賓語,賀驍就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一隻手握著手機,一隻手抓著外套和禮盒,往外走,舌頭頂了頂腮幫子,低低的笑了聲,揶揄她:「哪兒那麼多事兒出,你那小腦瓜就不能稍微歇歇?就不能盼我點兒好?」
許心意又問:「那你都幹嘛了?手機沒電了都不知道充。」
「寶貝兒,除了想你還能幹嘛?想你想得都茶不思飯不想了,哪兒還有空管手機有沒有電。」
賀驍的笑又變得輕佻起來,將嘴唇湊得離手機聽筒更近,嗓音壓低了幾分,沙啞磁性。
情話說多了,也就說習慣了,張嘴就來。
即使賀驍說得再多,可許心意卻怎麼都聽不膩,每一次聽都能被撩得心跳加速,小鹿亂撞。
聽筒里響著許心意愉悅的輕笑聲,然而嘴上卻說反話:「我信你個鬼。」
「成,等著,待會兒我就好好證明證明我有多想你。」賀驍笑意更深,嗓音邪魅也邪惡。
許心意笑得更歡,樂不開支。
賀驍要走到車前時,突然間從車後走出來一個人,急急路過時,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他猝不及防,身體一歪,手裡的禮盒掉了下去。
賀驍正彎下腰撿,就有一隻手先他一步抓起了禮盒。
那隻手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傷疤,手腕處還戴著一塊手錶,表已經被摩擦得掉漆,十分陳舊。
可就是那表,讓賀驍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腦海里迅速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似乎在誰的手上看見過這塊表,即使破舊不堪,可依舊勾起了一絲熟悉感。
他抬起頭,面前的人已經撿起了禮盒,將禮盒遞給他,聲音很粗很難聽,聽起來還有些含糊,不太清晰:「抱歉。」
這個男人不怎麼高,一米七出頭左右,戴著黑色口罩和帽子,只露了一雙眼睛,眼周有很多眼紋,看上去應該是四五十歲左右,從眼睛四周的皮膚來看,皮膚偏黑,而且聽他的口音,中文說得磕磕絆絆,不是中國人。
腦海中又迅速閃過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面,那熟悉感又侵襲而來,似乎連聲音都在哪裡聽過。
「沒事兒。」賀驍黑眸微眯,神色自若,不以為意的對男人微微點了下頭,實則黑眸中閃著犀利的眸光,說話時不動聲色的審視著男人的眼睛,那雙眼睛很小,但眼睛中的那一絲尖銳化的攻擊性怎麼都藏不住,男人看他的眼神淡淡的,卻又有一股說不上來的詭異。
那是一雙布滿陰霾與黑暗,被殘戾的殺戮沉澱渲染的眼睛。
男人忽然彎了彎眼角,對賀驍笑了下。
這個笑,讓賀驍不易察覺的蹙了下眉,那莫名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
接過禮盒時,他裝作無意觸碰了下男人的手。
虎口,掌心,還有食指都有厚厚的老繭。
常年摸槍才會有如此厚的槍繭。
男人給了禮盒就走了,賀驍心中的疑慮還有警惕越發加重,他上了車,看似若無其事的啟動車子,實際上注意力全在男人身上,看到男人開了輛車離開,賀驍瞄了眼車牌號,下意識記在了腦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