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定情信物
風吹過陌然鬢角的發，腐屍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淬過化屍水的飛針，命中幽靈般閃出的一隻烏鴉。
烏鴉嗷嗷叫了幾聲，也成了副干突突的骨架。
血肉之軀，對上這不死身軀，本來毫無勝算，誰知陌然越戰越勇，活生生的殺出一條黑路。腐屍看上去好像疲憊了些，沒有最開始進攻的那般激烈了。
亂石成堆，腐屍遍地，地上坑坑窪窪，偶爾出現的幾株樹木，要麼干突突的只剩個光桿，要麼倒地腐化，無一例外。
只是，還是沒有心水的身影。
骨鞭兇猛呼嘯，打到正面衝過來的幾隻猛獸身上，猛獸吃痛停滯片刻，陌然冷笑，提升，跨過。
一群死了的屍體，何足畏懼？
抬眼可見的，是一片的蓮花海，花開的正盛，花瓣完全張開，粉紅的顏色瀰漫，異香襲人，陌然不由得一呆。
隱約可見一道白光，速度之快，超出尋常鳥獸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
眼見避之不及，陌然冷哼，硬生生的拿手阻擋，同時側身。
黑漆漆的身體穿透手骨，割斷半個脖頸，往上揮翅，不見蹤影。
是個偌大的禿鷲，身影神出鬼沒。
險些傷及頭部，陌然蹙眉。
卑鄙的小人，明著打不過他，倒暗箭傷人。
景緻怪異，異香撲鼻，此處實在詭異的很。
一眾腐屍已經逼到了花海邊，陌然唇角冷笑。
「不要害他——」毫無生氣的地方，摻雜著憤恨的驚恐女聲，倒映著無奈的回聲。
「撲通——」被觸動，蓮花的花莖猙獰的扭動，須臾的功夫，邊緣上的一片腐屍被吞入，哪裡還有陌然的影子。
心水捂臉：「陌然，不要啊——」
是她，是她害了陌然啊。心水捂臉，一寸一寸，一點一點的跪了下去。
淚水大顆大顆的滾落。
沖向心水的怪鳥，被如風險險的擋下，心水的肩膀被擦掉好大一塊。
陌然，對不起，對不起……心水看著那一片死寂的蓮花池，痛不欲生。
陰風自後方吹開了她的發，蒼涼的笑聲響起，血紅的骨鞭恣意翻飛：「陌然，我替你報仇！」
凌空躍起，天是淡淡的藍色，心水淺淺的藍色衣襟飛舞，天淡人淺，卻怎麼也掩飾不住那股絕望的凜然。
血紅的雙眸燃起，骨鞭重重的麾下，一批腐屍齊齊被打到骨頭散架，倒在地上掙扎。
其餘的毫不示弱，蜂擁而至。
深藍色的稠衫踏空而來，落在淺藍色薄衫的身影前，骨鞭噼里啪啦，直指眼前的一眾腐屍：「你退到一旁就好，論起殺人滅鬼，我，陌然，還從來沒有怕過。」
心水嗚咽：「陌然.……」
陌然血紅的眸子回歸一片清明，冰涼的手附上心水的額頭：「你信不過我？」
心水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不……」
我信你，我只信你，以後也會只信你一個人。
陌然笑了，臉色是從未見過的明朗和溫暖：「我已經看破，蓮花池中，未開的那一朵蓮花便是陣眼。你既然信我，那就護好自己，在這裡，等我。」
冰涼的唇角只輕輕一貼，璇身，而去。
「如果，」心水掉淚：「我說如果，如果我們都能離開這裡，那一日在京城，你拿走了我的帕子，就當真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了，好不好？」
陌然片刻詫異，隨即舒了口氣，笑的明媚溫暖：「好。」
心水背過身不再看，四周猛獸不斷撞擊這光禿禿的山峰，搖搖欲墜，她和如風兩人，疲累的應付著不斷俯衝而下的飛鳥。
因為有了想要保護的人，所以才會發自內心的笑，不顧一切的沖。骨鞭揮的用力，眼神卻笑得溫暖。
設計將腐屍驅趕到蓮花池邊，利用蓮花吞噬腐屍的間隔，陌然奮身而上，靈活的躲閃，骨鞭砍斷蓮花的花莖，就要到那朵未開的蓮花花骨朵。
一隻被腐化的飛鳥來的極快，只剩一道白光劃過，快要靠近陌然的頭頂了。
陌然只猶豫了一下，奮身一躍，跳到未開的那株荷花旁。
只要她活著，就夠了吧……不顧已經碰到他髮絲的腐鳥，扯斷蓮花正中的花骨朵。
心中覺得酸楚。
預想中的死亡並沒有來，只有『碰』的一聲，和心水顫抖的懷抱。
蓮花慢慢的枯萎閉合，周遭的景緻慢慢暗淡。
「陌然.……你差點.……騙了我.……」心水邊哭泣邊顫抖。
冰涼的手附上心水的額頭：「說過的話，可不能反悔。」
心水哭著笑了：「那我.……要是反悔呢？」
陌然冷哼：「你敢？」
心水笑道眼淚掉出來：「你既然知道我不敢，我又怎麼會反悔呢？」
陌然蹙眉：「只有畏懼，卻不真心。」
心水止住笑，認真的看著陌然，手撫上陌然冰涼的臉頰：「我是認真的，比真金還真。」
陌然哼哼：「此話大半可信。」
心水笑的亂顫，忍不住趴在陌然的胸口，搓搓鼻子，揉揉眼角，蹭啊蹭。
陌然不悅：「吾的衣襟，又成了你的帕子。」
頓了頓，又想到以後心水就要一直用他的衣襟擦鼻子、眼淚什麼的，忍不住嘆口氣：「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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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水憤怒，又可勁的噌啊蹭。
哼！敢嫌棄她！
深藍色廣袖連著冰涼的手，落到心水的後腦勺：「還害怕？」
又掉了兩行眼淚，心水嗚咽了好幾聲，好不容易止住了，才喃喃的說道：「有你在，怎麼會？我只是怕.……」
陌然好笑：「怕我死了？」
心水搖搖頭：「不，怕我沒來的及同你一起死，往生的路上，就不能遇見了。」
陌然拍拍心水的頭：「可不能說這種話，就算是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拳頭柔軟無力的打在陌然身上，心水撇嘴：「你怎麼還是那麼自私，只想著自己！你若死了，我又怎麼安心獨活！」
陌然伸出小指勾上心水的小指，溫暖的就要融化了十二月的冰凍：「我陌然，只愛慕心水一人，願用一生護她周全，再不讓她難過受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