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相顧無言，只默默飲
陌然躺在心水的床上，看著心水一言不發，臉色冷清，連他在她的床上也沒注意到，只走到了桌前，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手還有些顫抖。
陌然牽了牽唇角：「去了這麼久，師尊難道留你吃飯了？」
心水心中正想著事情，猛地聽見陌然說話，嚇了一大跳：「你怎麼還在這這裡？」
陌然瞅了一眼心水，說道：「你太緊張了，師尊同你說了什麼？」
心水看著陌然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話到嘴邊，猶豫了再三：「師尊讓我接管暗門中，人員調遣的事宜。」
陌然眉頭突然皺的很緊。
既然已經說了，心水索性也開了口：「師尊說，若是有什麼問題，讓我悉數問你。」
心水說話的功夫，陌然已經起身走到門口，回過身看著心水：「你想學什麼，隨時找吾，吾的門，為你敞開。」
心水覺得眼眶有些濕潤，揉揉鼻子，搓搓眼角，想像以前一樣衝到他的懷裡，卻還是按捺住內心的衝動。
看著陌然離開的身影，她突然有些明白師尊的話，她同他相同，卻完全不同。陌然是陌然，她是她，陌然有陌然的喜怒哀樂，有他想做的事，有他想保護的人。她何嘗也不是如此？她也有她要做的事情，有她要還的恩報的仇。總不能一直牽著陌然的手，躲在陌然的懷裡哭泣吧……陌然苦笑，周身縈繞著凄涼和肅殺的陰冷，如此一來，他又會是自己一個人了.……高高掛著的月兒，投在地面上銀色的月光，陌然靜靜坐著，一言不發。眼看暗紅色的蠟燭就要燒到最後一絲了，如墨適時的出現，換上一直長長的燭火，亮堂堂的照亮了整個屋子。
陌然不喜歡黑，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那麼晚上一定是要點一支蠟燭，長長的，足夠燒一夜，燒到夜色消退，燒到曙光出天破曉。
他應該要試著放手了.……如墨安靜的退出去，卻看到床邊站著一道身影。剛想防備，看清了倒也一聲沒吭就下去了。
心水圍著院子邊上盛開的桃花樹，轉了好幾圈，咬了咬牙，進了陌然的屋子。
如風將幾壇好酒，和幾個食盒放在桌上，匆匆退了出去。
陌然不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坐著。
心水也不說話，手中拿著的是獸皮做的骨琴，撥弄琴弦。本想彈一首歡快的調子，可卻怎麼也彈不出來。索性也不再逼自己，只彈著陌然吹的最多的那支肅殺的調子。
過往的時光歷歷在目，他打她，罵她，用毒蟲啃噬她的身體……那個時候，他對她真的很壞。
他教她武功，幫她練就絕殺，教她如何控制毒蠱，讓她認清現實和自己的身份。他告訴她天下的局勢，讓她明白什麼是嵩陽最好的劍，最初帶她去看了紛亂的事態，擔心她照顧她，還救過她。
她太弱小了，如果只是一味的帶在他的身邊，或許，只會連累他吧……陌然從背後擁住心水，也不說什麼，只是緊緊的擁住她。
心水動也不動，卻淚流滿面。
兩人相顧無言，只默默飲酒。叫花雞外焦里嫩，做的極好，兩人只是看一眼，各自掰下兩個雞腿吃著。
回憶起陌然優雅的將叫花雞啃得到處都是牙印，心水的心裡冒著酸水水。以後井水不能再犯河水，他們同屬暗部，卻不再是當初那樣的關係了。
一夜宿醉，心水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自己的宅院里，院子里安靜的，只剩下呼嘯的北風吹打在窗戶上的聲音。
「如風，去把暗衛的人員表拿過來。」她如今要管暗衛所有的人員調動，就要先熟悉這眾數的暗門弟子。
看了一早上的名單，心水對幾百餘名暗門弟子的情況作了幾本了解。陌然只負責制定策略和判定所需的人手，想要派遣暗部的人手，必須有心水手上的玉令。心水無權知道事情的事宜，只有選派人手的權力。陌然雖知道事件的來龍去脈，卻沒有分配人手的權力。
心水得了空，便到陰風陣中修鍊自己的蠱術，她知道，自己的蠱術修習的不夠好，現在她還沒有把握應對隨時而來的下屬的挑戰。
陌然總來的很及時，他教她如何精準的控制毒蟲，如何近身搏殺，如何提高自己防守能力，如何加快自己的移動速度。
這些，都是她暴露出來的，極大地缺陷。
如風說，這一批殺出無妄峰的人，越發的強了。個個手段高超，身懷絕技。然而也正是這樣的時候，最容易伸出挑戰自己主上的打算。嵩陽的規矩一直如此，同門的屬下可以隨時挑戰自己的主上，若是成功了，便取代了主上的位置。若是失敗了，便自動成為了嵩陽的棄子。而主上若是失敗了，便永遠的失去了主上的資格。
心水不想這樣，她知道自己的蠱術相對來說差了些，為了讓自己的蠱術得到提高，她不惜日日都到陰風陣中練習。
有時候，她會不自然的想到剛來陰風陣的那段日子，熬得艱辛痛苦，那時候，哪曾想過有那麼一天，她會心甘情願來到自己最不想來到的地方。
她靜靜的坐著，一大群毒蟲圍著她張牙舞爪，有幾個體型較大的，轉了幾圈撲騰上前。
心水眼中是濃濃的血紅色，敢挑戰她？她奮勇上前搏殺，沒注意到後方偷襲的血色蝙蝠，直直的向著她的頭部俯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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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挖到她的臉，陌然不知道從哪裡出現，只揮了揮袖子，蝙蝠就化作了一團草芥，粉末散了散，一切子虛烏有。就好像那隻偷襲他的蝙蝠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一切只是一場荒謬的錯覺而已。
心水故作平淡的問：「陌然，你怎麼來了？」
陌然深藍色的稠衫擺動著，袖口只輕輕一揮，大片大片的毒蟲悉數退下，沒有一個敢造次的。
他將食盒放在藍色夜明珠的正下方：「天已經很晚了，怕你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