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 所有設局都曝光
司空嵐面色有些嚴肅起來,他記得莫靖這個人,卻並不代表做局時的每個細節都能回憶出來。有些環節早就模糊了,司空嵐單手撐著前額,「找我做局的,是賀家的人。」
「然後呢?具體的步驟,一步都不能落。」
司空嵐說了一些,還有的卻怎麼都想不出來,對面的男人緊盯著他的臉,「莫家也盯著這個案子,你這幾句話,恐怕不能讓他們滿意吧?」
司空嵐忽然傾向前,雙手重重捶向桌面,「我說了,莫靖抓了我哥哥,我現在要見我哥哥。」
「如今我們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你說的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下,只是至今還沒你哥哥的消息。司空嵐,既然肯認罪,有些事還是不要太執著的好。」
司空嵐心裡也算是徹底清楚了。
他目光迎上對面的人。「我認罪,我說。只希望你們得到了你們想要的之後,能幫我救出我哥哥,他是無辜的。」
「這是自然。」
司空嵐眼帘往下壓,然後抬頭朝著甄心的方向看去,他並不知道外面站著人,他只知道有些事一旦公諸於世,所有人都會恨他,就連甄心都不會意外。
甄心的手落到玻璃面上,一語不發,蕭庭禮垂首朝她盯看眼,她感覺到他的注視,一抬頭,竟看到了蕭庭禮頸間的傷疤。
司空嵐收起視線,「所有的證據,都在我的電腦裡面。」
「電腦?」
「對,就是被你們拿過來的筆記本。」
「但我們的技術人員之前檢測過,沒有任何發現。」
司空嵐嘴角輕勾起抹弧度,「是,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都找不到它們究竟被藏在了哪。」
「別賣關子,快說。」
「我的電腦裡面,有一組我女兒的照片。」
「然後呢?」
「照片是以最簡單的一二三四等數字命名的。」
那些照片警方也都檢查過,沒有問題,「對。」
「另一個文件夾內,有色卡,但只是簡單的色卡而已,點進去什麼都沒有。」
「是。」
「照片里的一,對應色卡一的顏色,那是大紅色,對吧?」
警方並未將兩者聯繫在一起過,司空嵐調整下坐姿,繼續說道,「我抽屜里的那些指甲油,也被你們帶來了吧?」
「是。」
每一瓶都仔仔細細檢查過,毫無收穫。
司空嵐薄唇輕啟,這才將最重要的信息吐露出來,「照片中的2,我記得對應色卡的顏色是橘紅,橘紅色的指甲油分深色和淺色,你們很難區別出來。2號對應的是深色橘紅,指甲油的瓶底也有屬於指甲油的色號,—201,這是密碼。你們可以用它再去解鎖我女兒的照片,每一張,都代表了一個局。」
警(察)手裡的筆掉在了桌上,「怪不得有那麼多指甲油,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一點都不怕你們搜查到,指甲油的顏色相當接近,有些幾乎是用肉眼分辨不出來的,一旦輸錯密碼,文件會自動銷毀。」
「那我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萬一你故意要銷毀掉那些文件呢?」
司空嵐靠坐在那,冷笑了下,「我認栽了,我不想用我哥哥去冒險,就算我死咬著不肯認罪,今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與其這樣,還不如交代清楚,讓我哥哥快點得救。」
「好。」負責審訊的警(察)起身,快步走到門口,讓人去將電腦和那些指甲油全部拿過來。
甄心在外面看著,心裡堅守的最後一點點東西似乎都在瓦解掉,司空嵐認罪了,而且說話清晰,蕭庭禮遭遇的那些事他連一個細節都沒錯過,那還能說明什麼呢?
甄心冷靜下來,目光直勾勾盯著前面。警方將那些東西都擺在桌上,打開了電腦,甄心看到那些指甲油被一瓶瓶排放的整整齊齊。
她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他們按照司空嵐所說的,很快將第一個文件解碼。
他沒有說謊,也沒有了說謊的必要。
全部的文件解鎖之後,司空嵐著急說道,「我哥哥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希望你們能保護好他。還有……我的妻子和我女兒,她們全部都不知情。我希望警方可以替我瞞著她,只說我認罪了就好,我不想讓她痛恨我。」
「痛恨?難道你做的其它局裡面,還牽扯進了她?」
司空嵐沒有開口,靠了回去,警方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收拾起來。
蕭庭禮抬起腳步,甄心也跟了上去。
司空嵐的嘴被撬開了,警方自然是開心不已,蕭庭禮卻是心急如焚,他腳步走得飛快,甚至將黎一和甄心都甩下了。
「那些文件裡面,有關於我姑姑的嗎?」
警(察)將電腦放到辦公桌上,「有。」
甄心剛來到蕭庭禮身後,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她心頭更加涼了。
「剛才解碼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警(察)點開其中一個文檔,裡面密密麻麻用文字記載著,他拉到下面,甄心看到了不少照片。有蕭箏的、蕭庭禮的、還有那個被蕭庭禮打過的何局、還有許沐……甚至還有蕭盛、黎一,以及甄心自己。
甄心不寒而慄,警(察)指著那些照片說道,「他要做局,就要對蕭小姐身邊的所有人都了解清楚。」
蕭庭禮面色鐵青,「給我看下文字。」
方警官坐了下來,將文件拉回原位,司空嵐記錄的非常詳細,具體到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的某個時段,他做過什麼準備,都寫的清清楚楚。
而文件抬頭的部分,寫著關鍵人的名字,甄心。
下面簡短的一行字,就交代了蕭箏因何而出事。
甄心的目光也跟著落到上面,看見那一行清清楚楚寫著,「拆散蕭庭禮、甄心,並讓他們永無複合的可能性。」
蕭庭禮直起身,視線定在那行小字上:是,就為了拆散他和甄心,所以……兜兜轉轉弄了那麼大的一盤局,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永無複合四個字。
蕭庭禮抬起手掌,順著眼帘抹了把。這個答案一點都沒有讓他覺得意外,但是輕輕鬆鬆的這麼一行小字,卻害了他的姑姑,他實在接受不了。
甄心杵在旁邊,眼圈發紅,鼻尖酸澀的難受,整個局裡面,原來她是這樣的角色。
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為了讓她遠離這個男人嗎?
蕭庭禮往下盯看,看到委託人上面寫著褚瑋成二字。
其實這個遲到的真相,和蕭庭禮所調查出來的結果已經差不了多少了,他是懷疑褚家,但是就缺證據,蕭庭禮的視線落下去,看到了某一天的記錄。
要想做成這個局,何局也是關鍵人物,蕭庭禮的手指抬起,忽然指著那個地方。
甄心順著望去,看到上面清楚寫著司空嵐是如何安排人在酒店布置的。
最最關鍵的一點,甄心看到司空嵐寫下的那行字,「她的手很好看,細長、乾淨,我忍不住為她塗上紅紅的指甲。」
甄心攥緊手掌,那一晚所有的詭異事件,都出自於司空嵐,也是他將她弄得衣衫不整,讓蕭庭禮一言不合就揍了那個何局。
甄心搖著頭,她不是不敢相信,而是覺得司空嵐的心思居然這樣深。每一個環節都是不能出錯的,而他煞費苦心,為的居然就是激怒蕭庭禮,讓他動手,好讓何局這個人在不久的將來能夠為他所有。
這樣的人,他得有多可怕?
「顯然,蕭小姐當初出事的罪魁禍首就是褚瑋成和司空嵐。」
文字裡頭,沒有提過褚薇雨一個字,當初褚瑋成是以自己的名義找到了司空嵐,他不想讓褚薇雨牽扯其中,所以隻字未提起過這個妹妹。
蕭庭禮咬緊牙關,然後開口問道,「關於甄心,還有別的嗎?」
「有些還未細看。」
「在我姑姑出事之前的文檔,你翻翻看。」
「好。」
甄心覺得心裡越來越不安,她想到了那時候的致幻葯,還有許沐……
一個個文檔被打開,抬頭部分快速地瀏覽過去。
「找到了。」
甄心強行將自己的神拉回來,蕭庭禮走近上前一步,方警官指著電腦屏幕說道,「委託人居然是賈小姐。」
「賈夢妍?」
「對。」
蕭庭禮鎖緊眉頭,「賈家那時候早就垮了,她哪來的錢去請司空嵐?」
「這上面也記錄了,賈國政早前接觸過司空嵐,他後來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出事,提前將一筆錢打給了司空嵐,讓他答應替賈夢妍做一件事。俱樂部的致幻葯是司空嵐安排的,還有你們看……」方警官將文件拉下去,指著中間的地方,「許沐病重,賈夢妍要求全部的醫院都不得醫治他,還有……」
甄心聽著這還有兩字,她越發覺得心驚膽戰,司空嵐做的事,不止一件、兩件,每一句『還有』都在狠狠戳著甄心的心。
她不敢聽下去了,可是卻又不得不聽。
「許沐後來被人抓了關在某燈區,也在這個局裡面。」
那些事,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樣,甄心記得那麼清楚,當初若不是蕭庭禮,後果會有多慘?
「所以全部的全部,都是司空嵐做的?」
甄心搖搖欲墜:許沐被關起來后,遭受了非人的欺辱,短時間內染上了各種臟病,最終導致不治身亡。之後不久,她和蕭箏遇襲,蕭箏出事變成植物人,蕭庭禮疲於奔命,才最終給了蕭盛可乘之機,設局讓她消失在蕭庭禮的眼皮之下。
還有,蕭庭禮的死裡逃生,他至今還未癒合的傷口;還有,她們被迫的愛人分離,父女分離……
一件件一樁樁,像是織成了一張密布的網,將甄心給套了進去。
她淚流滿面,站在原地搖搖欲墜,雙腿失去了支撐力,似乎隨時都要跌倒。
甄心聽到旁邊傳來一陣驚呼聲,「蕭先生。」
她回不過神,沉浸在驚愕和悲傷之中難以自拔,她聽到有凌亂的腳步聲傳來,好不容易抬起眼帘,她看到蕭庭禮正在快步出去,黎一拉住了他的手臂,就連方警官都擋在了他的面前,「蕭先生,您冷靜點!」
他冷靜不了,「你們也看到了,那些事全是他一手安排的,我要殺了他!」
「蕭先生!」黎一揚高音調,「這是警局,您冷靜點。」
蕭庭禮將他甩開,甄心看到了他的側臉,他面色鐵青,甚至有些猙獰,甄心多久未見他發過這樣的火了?
他推開了跟前的人,這就要衝去審訊室,四周傳來吵鬧的聲音,甄心耳朵里嗡嗡作響,她忽然一下沒站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坐下去的時候撞到了旁邊的椅子,她別的感覺沒有,就覺得痛,痛得都快讓她哭出來了。
「蕭太太!」黎一攔不住蕭庭禮,回頭看到甄心跌坐在那裡,他大喊了一聲。
蕭庭禮順著黎一的視線看去,看到甄心也沒站起來,就坐在那不住地淌著眼淚,他心劇烈地疼痛起來。他慢慢恢復冷靜,然後朝著甄心快步走去。
來到她身旁后,蕭庭禮不由蹲下,甄心的雙手落在膝蓋上,她在哭,只是沒有聲響,她閉著雙眼,眼淚一串串往下掉。
蕭庭禮伸出右手,手掌貼著甄心的頸后,他輕輕一用力,就將她按到自己懷裡。
她哭得兩個肩膀都在顫抖,蕭庭禮揉了揉她的腦袋,半晌后,蕭庭禮生怕她坐在地上涼,伸手就將她抱了起來。
甄心感覺到一空,忙掙扎了下,「放我下來。」
「別說話。」
他就這樣抱著她走了出去,辦公室內的人一一看著,黎一則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
甄心鼻子更加酸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蕭庭禮在椅子上坐下來,他緊抱著甄心,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我沒事。」甄心擦拭著眼淚,蕭庭禮見狀,將她的手撥開,他用手掌在她眼睛上一下下擦拭著。
可他越是這樣,甄心就越想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蕭庭禮乾脆用手捂住她的眼帘,「心心,說到底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別再去想了。」
「你這樣勸著我,那你自己呢,你能做到不想嗎?」
蕭庭禮腦袋湊過去,同她緊緊靠著,他的另一手抱在甄心的背後,他將她更用力地往自己懷裡壓。
有些事,甄心是萬萬沒有想過的,比如……
比如司空嵐原來那麼早就認識她了。
她心心念念著司空嵐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了她,給了她一個棲身的地方,還給了她一個家。對那時候的甄心而言,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了。
但是甄心怎麼都沒想到,她一切困難的開始,卻也都源自於這個男人。
他應該是一見到她,就認出了她是自己曾經做局害過的女人,所以才動了惻隱之心,拉她一把的吧?
是不是很諷刺,很好笑?
司空嵐那樣的人,真的會有同情心,愧疚心嗎?
蕭庭禮的臉貼緊了她,她哭得很兇,眼淚沾濕了他的臉,但是蕭庭禮安慰不了她。
走廊上,還有人快步經過,司空嵐認罪了,這是最大的事,大家都在為這件事情忙碌著。甄心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這幅樣子,她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蕭庭禮見狀,將她的手拉下去,然後將她的臉按到自己懷裡。
他將她當成一個孩子似地抱在懷裡,讓她哭,甄心用手抓著他的襯衣,也沒有再將他推開。
黎一陪在旁邊,沒有插嘴說一句話。
許久之後,蕭庭禮的手臂都酸了,他維持著這個動作一動不動,他下巴枕在甄心的頭頂。她動了下,然後抬起頭,「放開我吧,我真的沒事。」
「要進去見見他嗎?」
再怎麼樣,甄心也肯定有很多話要問他吧?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兩年多的人。
她垂下了眼帘,「見他?說什麼呢?」
甄心緊接著搖了搖頭,「我不要見。」
蕭庭禮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好,不見。」
「我跟他沒話可說。」甄心想要起身,蕭庭禮卻並沒有鬆開她,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所謂的恩情全部都建立在傷害上。
她在乎的人、愛的人,一個個死去、或者差點死去,而這些全都是司空嵐所為,光是這一點,甄心就沒法再去見司空嵐的面了。
蕭庭禮扶住她的肩膀,兩人就這麼坐著,黎一的視線落下去,甄心和蕭庭禮,這兩個人、這兩個名字本來就是拴在一起的,只是中間被人蓄意拆開了。
他們的每一步都走得艱辛無比,犧牲了最親最愛的人,也最深地傷過彼此,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別人不想他們在一起,別人想要介入他們中間。
「我想回去。」甄心擦拭掉臉上的眼淚,「房子應該馬上就會被封了吧,我要回去收拾東西。」
她一條腿落到地上,卻被蕭庭禮拉了回去。
他緊緊地抱著她不肯放,「甄心,房子被封,你要去哪?是跟我在一起吧?一定是的。」
甄心聽著蕭庭禮這樣的問話,沒有開口。她沒有答應,但是也沒有第一時間拒絕。
因為蕭庭禮這不像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走廊上還有人經過,甄心雙手手掌在他胸前推了下,「我不想待在這了。」
蕭庭禮將她放到地上,他站起身來,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能走嗎?」
「能。」
「我讓黎一送你回去。」
「你……」
「我有些事,想當面問問司空嵐。」
甄心站定在原地,蕭庭禮最後問她,「要跟我一起去嗎?你現在不見,以後就真的沒機會了。」
甄心目光堅定,然後搖了搖頭。
「黎一。」蕭庭禮看向身後的男人。「先送她回去。」
「是。」
甄心跟著黎一往外走,到了車上,司機問她去哪,黎一帶上車門道,「天水苑。」
車輪緩緩滾出去,黎一側過身看了眼甄心,「其實這兩年多以來,蕭先生對蕭小姐的出事一直不能釋懷。上次在商場的時候,我們是去給蕭小姐拿衣服的。蕭小姐變成植物人了,後來你也懷著孕失蹤了,蕭先生等於一下子失去了三個最愛最親的人。這兩年多來,蕭先生過得很辛苦,外人看著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是他就連蕭家都不回了,應酬是多了,但一個人待著的時間也多了。」
甄心沒有說話,黎一繼續說道,「司空嵐認罪之後,天水苑就是個危險的地方,到時候媒體也會咬著那不放。」
「我知道。」甄心的視線迎上黎一,「所以,我現在就要回去收拾下東西。」
「那你……準備去哪?」
甄心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再說。」
「你就沒想過回到蕭先生身邊?你們之間好歹還有個昊昊。」
甄心抬起手掌遮住眼帘,她不想再開口,黎一也就不好繼續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