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誰最想要他死
許靜顧不上會不會吵醒甄心,開始在房子里到處找許沐。
蕭庭禮更敏銳些,他一踏進房間就感覺氣味有些不對。再看看床上昏睡的甄心,許靜的聲音這麼大都沒吵醒她,該不會是……
他一手捂鼻,一邊快步走向窗邊,將整扇窗戶全部推開,冷風立刻洶湧的衝進來,他轉身抱起甄心快步走向客廳的沙發,然後輕拍她的臉,「甄心,醒醒,甄心!」
甄心迷迷糊糊的聽見有聲音在喊她,昏迷之前最後的記憶猛然襲來,她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然後抓緊了蕭庭禮的手,「別走!許沐你別走!」
「許沐去哪裡了?」蕭庭禮的心裡咯噔一聲,一種不好的感覺湧上來。
甄心的眼神並不清明,顯然人還沒有徹底清醒,但嘴裡的話卻一字一句的清楚,「你還沒有告訴我,是誰給你的葯?許沐,你告訴我……」
「許沐去哪裡了?」
許靜在房子里到處也找不到許沐,聽見甄心的聲音,她張皇失措地衝過來,抓緊了甄心的肩部用力晃動,「心心,許沐在哪?他在哪?」
她晃動的那樣激烈,甄心很快就被她晃醒了,「乾媽?」
「許沐在哪?」
許靜反反覆復只是重複這一個問題,甄心愣在那裡,「許沐……他不在這裡嗎?」
她猛然跳起來,衝進許沐的卧室,大床上哪裡有人?
甄心簡直要瘋了,她用力掀開被子,被子下空空如也,只有一張簡單的字條,她急忙拿起來。
「媽,心心,我走了。你們不要找我,因為你們找不到。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國內的技術是不可能治癒的,所以我找人聯繫了國外的醫院。如果能治癒,我會回來的。但如果無法治癒,你們就當我今天已經離開了吧。
勿念。」
簡簡單單一段話,彷彿他只是平平常常的出了一趟遠門。
甄心站在那裡,如遭雷擊。
許靜搶過她手裡的字條,看完以後,靜默不語。
只是,她轉身往外剛邁了一步,整個人就突然倒在了地上。
「乾媽!」
甄心失聲驚叫,一下跪倒在她身邊,抬頭沖著一旁的蕭庭禮大吼,「打120啊!快打120!」
黎一就站在客廳里,立刻第一時間撥打了市醫院的急救電話。
然後他走到蕭庭禮身邊,男人轉頭看著他,「許沐失蹤了。」
「什麼?」
「你趕緊吩咐下去,許沐的病房誰都不能進,讓人好好查一遍,甄心說他吃了葯。這葯肯定是離開醫院前吃的。」
「另外,馬上派人調這個小區和附近片區的監控,許沐自己沒辦法移動,肯定是被人帶走的。」
「是!」黎一轉身疾步往外走,一邊開始打電話。
片刻后,120急救車趕到許家樓下,接走了許靜,甄心匆匆跟上了車。
蕭庭禮也打開車門,「走,去醫院。」
許沐的病房有人守著,蕭庭禮和黎一來到門口,裡面有人正在翻找,蕭庭禮推門進去,目光掃向四周,這兒一切如常,茶几上還擺著甄心的保溫杯,許沐換下來的病號服放在床沿處。
黎一上前問道,「有沒有什麼發現?」
那人拿出來一支筆,以及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本子,他將東西遞給黎一,「這是在床褥底下翻到的。」
「還有嗎?」
「床頭櫃的杯子內喝剩下一口水,已經送去檢驗了。」
蕭庭禮站在偌大的病房內,看著他們四下翻找。賈夢妍臨走前將藥盒等東西都帶走了,所以除了那個本子之外,再無遺漏。
甄心坐在搶救室外,醫生很快就出來了,許靜也被推出來了,她連忙迎上去,「我乾媽的情況怎麼樣?」
「她的身體很虛弱,短期內不宜情緒波動太大。」醫生看著她,「這段時間你們要多陪伴她,她本身就有精神病史,如果受刺激太大,精神病可能會複發。」
「謝謝醫生。」甄心嘴裡苦澀。
許沐失蹤了,乾媽的情緒怎麼可能不激動?
雖然他留下字條說去國外治療了,可是甄心記得清晰,他說他吃了葯,他很累,要她放手讓他離開……
她幾乎可以確定,許沐已經死了。
留下字條,只是為了安慰乾媽,給她保有一個縹緲的希望罷了。
可是他明明說了,不忍心再讓他愛的人為他擔心,他這番操作難道不是自相矛盾嗎?
許沐,許沐,你到底在哪裡?
這樣寒冷的冬夜,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不知名的地方,身邊沒有一個人陪著他……
甄心坐在許靜的病房外,緊緊抱著頭,只感覺腦袋裡亂七八糟的,痛苦萬分。
不知何時起,甄心的身旁坐了個人,她也不知道。
蕭庭禮見她近乎自虐似得用指甲在掐著自己的手背,右手上已經布滿一個個深刻的月牙印,看著有些觸目驚心,滿手背都是。
蕭庭禮去拉她的右手,但甄心左手緊緊掐著它,不肯放,蕭庭禮使勁將她的雙手分開。甄心扭過頭,射向他的目光尖銳、布滿敵意,甚至有著驚人的攻擊性。
蕭庭禮視線對上她,甄心眼底映入了男人的五官輪廓,她看清楚了跟前的人,眼角忽然一軟,眼淚簌簌而落。
蕭庭禮拉過她的右手,同她十指交握。她手心手背都冷得厲害,甄心視眼模糊,方才的攻擊性全然褪去,只剩下滿眼的軟弱。
她心慌、無助,同時又難受到說不出來,甄心的大拇指還在無意識地掐著,一下下的尖銳疼痛刺在蕭庭禮的虎口處。
蕭庭禮看著甄心泣不成聲,但他安慰不了她。
這一晚,青城又開始下雪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停。
蕭庭禮陪著甄心在椅子內坐著,接近清晨的時候,甄心撐不住了。
御景苑。
賈夢妍站在窗邊望向外面,天色尚早,御景苑的院子內鋪滿白色,連成一片的美景蜿蜒到御景苑的正門口,連一個腳印都沒有。
她也幾乎整晚沒睡,更知道蕭庭禮沒回來,賈夢妍焦急地鎖緊眉頭,手指在窗戶上不住輕敲打。
電話是市醫院的小護士打來的,賈夢妍看眼來電顯示,趕忙接通,「喂。」
「賈小姐,許沐失蹤了。聽說是已經死在家裡了……」
賈夢妍以為開了窗,渾身冷得打起寒顫,「什,什麼時候的事?」
「應該是昨晚就走了,他母親許靜受不了打擊,昏迷不醒,還被送到醫院來搶救……」
賈夢妍頓了半晌沒說話,那邊餵了幾聲,才將她的魂拉回去,「蕭庭禮呢?」
「蕭先生陪著甄小姐了,這會沒看到他們。」
陪著?
這時候的甄心,不應該恨不得殺了蕭庭禮嗎?「還有什麼特殊的情況么?」
「沒了。」
賈夢妍不安地收起通話,不過還有種可能,許沐剛走,甄心肯定沒有心思顧別的事,那封遺書應該還沒看。
這對於別人來說,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
出門看到積雪,孩子們開心的樂了,上班族需要小心翼翼,再也不能大步奔跑著去趕公車。老爺爺老奶奶將廣場舞和太極拳改在了室內,而對於賣早餐的小販們來說,則是風雨無阻。
漸漸的,天空開始明亮起來,嘈雜聲不絕於耳,黑暗過去,陽光無遮無攔地撒落到每個地方。
甄心真的在夢裡看見了許沐,乾爸接了他去到另外一個世界,他張羅著要給許沐做好吃的,而她身後,就是許家的廚房。
甄心身子抽了下,驚醒過來,臉貼在真皮的座椅上,屋內暖氣開得很高,所以她並沒有覺得冷。睜開眼,昨晚哭得太狠,視線望出去都是模糊的,而且眼睛痛得厲害。
她隱隱約約聽到有說話聲傳來,甄心不想聽,但黎一的聲音帶著幾個關鍵詞傳入她耳中。
檢查結果、還有藥名,以及什麼水杯,她還聽見了許沐的名字。
甄心想要坐起身,但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她視線掃向四周,這才認清楚自己還在醫院的某間辦公室內。
兩個男人就在不遠處站著,蕭庭禮問道,「這葯有什麼效果?」
「一顆就能加重三分病情,整整一盒都吞下去的話,就肯定致命了。」
蕭庭禮握著手裡的報告,然後將它甩到桌上,黎一朝他看了眼。「蕭先生,您這是怎麼了?」
甄心動了下手臂,蕭庭禮見她醒了,走過去將她攙扶起身,甄心腦子裡嗡嗡作響,「葯,是誰給他的?」
「甄小姐,這件事蕭先生已經讓我去查了。」
甄心雙手撐向身側,嗓音沙啞,「昨天都有誰去過病房?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賈夢妍去過吧。」
黎一不知怎麼回答,蕭庭禮卻是承認了,「對,昨天司機送她來過一趟。」
「醫護人員都知道許沐不能碰這種葯,乾媽也知道,所以這絕對不是誤服。剛剛黎一也說了,那是一整盒的致死量。縱觀這麼多人中,誰最想要許沐死?」
「我昨天也去過病房,是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來的簡訊,許沐當時跟我說,我只需要記得是賈夢妍要我過去。」蕭庭禮有些想不通,「可那時候,賈夢妍已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