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就是要他愧疚
「可是我想和你聊聊天。」
甄心將臉輕輕靠在韓蓓蓓肩頭，「我想在你這兒，靜一靜。」
韓蓓蓓聞言，低頭看了她一眼，看見甄心一貫堅定冷靜的臉上，透出少有的迷茫和疲憊。
她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放輕，動作也變得溫柔，「嗯，今晚我倆睡一個屋。我們是有段時間，沒好好的說過悄悄話了。」
說一說，那些逝去的青蔥年華。說一說，這些年生活給過的苦，甜，和遺憾。
再大度的男朋友，也少有能心平氣地和你聊前任的，除非這個前任已經死了，畢竟和死人沒什麼可爭論輸贏的。
可偏偏，許沐這個前任沒死，還差點搞死了蕭庭禮的前任。
最重要的是，許沐對甄心根本沒有忘情過。那些被迫讓甄心痛苦的日子，也是他為了讓甄心遠離麻煩，而作的良苦用心。
「我知道你心裡現在挺亂的。」韓蓓蓓摸摸甄心的頭，「那就安安心心在我這住幾天。你家蕭先生一看就是個立場堅定的人，絕對不會像瑪麗蘇劇本里的糊塗聖女心男主，輕易就被女人的眼淚攻陷的。」
甄心想要點頭，然而一張嘴，心裡話就不由自主地鑽出來，「可是賈夢妍，不是一般的女人。」
「那蕭庭禮也不是一般的男人啊。」
韓蓓蓓撲哧一下笑出聲，「你要對他有信心點，就像他對你有信心。他明知道你現在滿腦子都擔心著許沐，卻還是遵從你的心意，默許了你來找我，和我聊許沐。要不是對你有絕對的信心，他哪能樂意？」
「是……嗎？」甄心聽的一愣，她倒是從未往這方面想過。
畢竟，她和許沐是永遠都不可能了，再感動於許沐的所作所為，也只是止於感動而已。所以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和賈夢妍，因為只要是他蕭庭禮想做成的事情，誰也擋不住。
等一等，她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樣患得患失了？
翌日。
一夜未眠，賈夢妍幾乎是睜眼到天亮。
下了樓，蕭庭禮早已經在等她了。本以為又要和那個厭惡至極的甄心照面，誰知那個女人居然不在。
蕭庭禮把甄心趕走了嗎？
賈夢妍下意識往玄關處看了一眼，果然看見甄心的鞋子已經不見了。她心中頓時有些高興。
「走吧。」
蕭庭禮招呼了她一聲，徑直往前走。
結果她那份高興，馬上就被傭人打破了，「蕭先生，甄小姐晚上回來嗎？需要準備她的飯菜嗎？」
「暫時不用。」蕭庭禮揮一下手，「她去朋友家住幾天。」
「好的。」
賈夢妍心口不由得往下沉：居然只是暫時冷戰嗎？
為什麼？
他不是最討厭被人欺騙嗎？
質問的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然而一抬頭，她看見蕭庭禮一身黑色西裝肅冷，賈夢妍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現在不是時候。
車子向著醫院疾馳而去，男人轉頭，看見身邊的女人臉色蒼白如一張薄紙，他安慰了一聲，「別害怕，是無痛的，很快就結束了。」
賈夢妍沒出聲，她知道這個孩子昨天就被判了死刑。
昨晚，蕭庭禮連續請了本市的幾位婦科權威，在給她做過檢查、又看過她之前服用的藥物后，一致都做出了拿掉孩子的建議，因為治療精神病的藥物基本上都具有致畸的作用。
到了手術室門口，蕭庭禮握了一下她的肩，「進去吧。」
病房裡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賈夢妍往門裡邁了一步，突然，她飛快轉身往外跑，「不要，我不要拿掉孩子！」
「賈夢妍！」蕭庭禮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我要生下這個孩子！不管他健康不健康，他都是我的孩子！」賈夢妍激動地對他又踢又抓，「失去他，我就再也不能做媽媽了！你們不能對我這樣殘忍！」
蕭庭禮用力抱緊她的肩膀，強硬地將她推進手術室，「賈夢妍，這不是你能賭一把的事情。你忘記你上一個孩子是怎麼沒了的嗎？許沐不會讓你生下這個孩子的，你沒有任何勝算。」
「也許孩子是健康的呢？」賈夢妍拚命掙扎，哭鬧，本就沙啞的嗓音幾乎發不出聲來，「許沐也許還沒來得及對他動手呢？這是我的孩子，我要留下他！」
蕭庭禮將她牢牢按在手術床上，抬頭對醫生護士怒喝出聲，「給她打麻醉！馬上！」
「不要！」賈夢妍劇烈地掙扎。
她的頭用力撞在蕭庭禮身上，雙腿也在使勁，護士不得不幫忙一起將她按壓在床上。
藥物順著靜脈流進身體，賈夢妍漸漸感覺到身體沉重，用不上勁，「蕭庭禮，我恨甄心，我恨許沐，我也恨你！是你親手把我押上手術台的，是你逼我拿掉孩子的，我不會原諒你……」
她不是真的後悔，也不是不願意拿掉孩子，她知道許沐不會給她機會。
所以她此刻這樣的鬧騰，只是為了加深蕭庭禮的愧疚，她就是要讓蕭庭禮難受，記得她此刻是多麼痛苦，「是甄心幫忙許沐的……你但凡多關心我一點，我不會這樣……」
賈夢妍的意識逐漸模糊，緊抓著他的力道也慢慢鬆開，很快就一臉淚水的昏睡過去。
蕭庭禮冷著臉退出了手術室，門關上，裡面一片安靜。
對於婦產科來說，這確實是個小手術。
蕭庭禮不過是在窗檯抽了會兒煙，手術就結束了。
因為還需要留院觀察一個小時，所以賈夢妍出來就被送進了病房，蕭庭禮跟進去，主任親自跟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你還管我做什麼？」
賈夢妍虛弱地躺著，撇過臉去不看他，「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而你呢？還是這青城裡隻手遮天的蕭先生。」
蕭庭禮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和她計較，只是站在床邊對她道，「公司里還有事，我先過去一下。管家馬上過來陪你，有什麼需要的，你就吩咐她。」
說完，他轉身朝外走，賈夢妍掙扎著坐起身，小護士急忙扶住她，「賈小姐，您現在不宜起來……」
「蕭庭禮，」她用力攥緊自己的手掌，「甄心還會回到御景苑的，是嗎？」
蕭庭禮點了一下頭。
賈夢妍的胸口重重起伏，呼吸沉重，急促，聲音里充滿了委屈的憤恨，「你怎麼能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縱容甄心？你看不見嗎，是她和許沐聯手，把我家害成現在這樣的。你為什麼不懲罰她？」
眼前這個男人的背影，是她二十幾年來一直熟悉的模樣，但此刻，她卻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陌生——他再也不是那個會將她寵到極致，任由她無法無天的蕭庭禮了。
小護士看見男人轉過身，那渾然天成的氣質，讓人只可遠觀不可靠近的王者風範，隨著他一步一步走近，而帶來無形的威壓。
他在賈夢妍床前彎下身來，「該怎麼做，我從來不需要別人教我。」
賈夢妍的手緊緊按在腹部，嘴角死死抿住，蕭庭禮看了一眼，「賈夢妍，你知道甄心在她繼父手底下，一直過得很不好吧？」
「知道。」
「甄心的生父，也是死於賈家的食品中毒。所以，賈夢妍你記住，從今天開始，不管是你欠她的，還是她欠你的，或者與許沐相關的，就此一筆勾銷，都結束了。你不可以再去找她的麻煩，聽見沒有？」
賈夢妍嘴唇發白，她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
蕭庭禮離開后，她靜靜躺在病床上，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一筆勾銷？
怎麼可能呢，呵。
她的人生，都被他們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