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她一直在利用你
「先回御景苑。」
蕭庭禮冰冷著臉開口道,「等明天安排好醫生再去醫院。」
賈夢妍也沒有鬧,只是雙手捂住臉,轉身靠在車門上又開始慟哭。
蕭庭禮看她這副模樣,說心裡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事到如今,回想起來,其實不論是賈家、還是賈夢妍個人的悲劇,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最顯而易見的,就是那一次在西餐廳的事:若不是甄心在那時故意刺激了賈夢妍,逼得賈夢妍發脾氣動怒,他當時一定能確定賈夢妍的精神不對勁,也就沒之後這些事了。
賈家就她這麼一個女兒,他深知一個孩子對於賈家來說,就是一切的希望。
可現在,全被許沐和甄心毀了。
「庭禮,你一定要幫我查清楚,我們婚檢那天,甄心究竟去找韓蓓蓓做了什麼?」
賈夢妍兩眼哭的紅腫,聲音也有些啞了,「我不信甄心什麼都不知道。沒準,她和許沐就是一夥兒的,她接近你,許沐接近我,他們分頭離間了我們,來達成如今的目的。」
蕭庭禮眼前浮現出甄心當時心虛緊張的表情,當賈夢妍指責她對血樣動了手腳時,她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一句辯解都沒有。
他了解甄心,如果她真的毫不知情,如果她真的坦蕩無辜,她就會像今天早上那樣,態度強硬的挺直脊背。
「黎一,去婦幼把那天的事情調查清楚。」
「好的,蕭先生。」
回到御景苑,蕭庭禮吩咐傭人帶賈夢妍上樓去休息,然後自己去了書房。
大約一兩個小時后,黎一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厚厚的文件夾,「蕭先生,這是賈家多年來記錄整理的賠償清單信息。裡面不但有許沐和甄小姐的父親,還有草灣村的那個孩子阿川的父母。」
蕭庭禮接過翻開一看,賈國政做事相當的謹慎,每一個事故賠償人員的信息,從個人到家庭都記錄完善,甚至包括到血型、DNA這樣私密詳細的資料。
「這二十年來,像許沐這樣試圖混進賈氏集團為親人收集資料報仇的人,不下十個,但是通通都在試用期就被踢出去了。」
黎一指著那些被做了額外標記的人名,解釋道,「只要是在賈氏集團總部大樓工作的員工,都要體檢,拿DNA信息和資料庫里的賠償名單一對比,就沒有漏網之魚。所以許沐是真厲害,竟然一步一步都隱瞞過去了。」
蕭庭禮一頁一頁翻過清單,當翻到中間時,有四個人的中毒時間發生在同一天,他的目光停住,因為裡面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常青。
他兩次到墓園找甄心,所以清楚記得那兩座緊挨在一起的墓碑上,有一塊刻著的,就是甄心生父的名字,常青。
但是許沐生父墓碑上的名字,居然和這名單里的不一樣?
許沐啊許沐,你當真是下了一盤大棋,為了替父報仇,連墓碑都狠心改了。
「那個佘榮貴和艾小丫,就是那次草灣村之行,與甄小姐一起得救的孩子阿川的父母。我叫人去查過了,這兩人早與許沐父親認識,之後又介紹了甄小姐的父親認識。可見上次許沐出現在草灣村,就是找阿川奶奶收集證據去了。」
黎一在一旁補充道,「這也解釋了,許沐為什麼要找人替換掉自己的血樣,因為只要將他的DNA和資料庫里的一對比,他整個人在賈家都是透明的。不過,這個資料庫應該是賈家最核心的機密,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得知的消息。」
蕭庭禮開始有些佩服許沐了。
如果許沐將這些縝密心思和靈巧頭腦都用在事業上,不出幾年,就會成為一個值得他認真對待的強力對手。
可惜,許沐選擇了一條看起來光明偉大、但實則黑暗痛苦的死路。
賈家倒了,連帶無數人也倒了,許沐註定不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隨時,都有可能在這個地球的任何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裡,靜悄悄的消失,連一點痕迹都不會留下。
「替許沐抽血檢查的人,查到是誰了嗎?」蕭庭禮合上資料。
黎一點頭,遞上了一個光碟,「是甄小姐的弟弟,甄意。」
蕭庭禮將光碟放進電腦,屏幕上很快跳出來當天的監控視頻,黎一移動著游標,「9點37分,甄小姐在婦幼外面叫住了甄意。蕭先生,您注意看甄小姐的表情,她在發怒。」
「你想說什麼?」
「我覺得,甄小姐是不是對這事不知情?她恐怕是見到甄意出現在此,才猜到了什麼。」
蕭庭禮搖頭,「恰恰是她的發怒,說明她很清楚許沐要做什麼,所以看見甄意,她立刻就確定了,才會大動肝火。她後來上樓去找了韓蓓蓓,說明她還有機會制止。但她最終選擇了默許。」
男人說罷,轉頭望向了卧室的方向,「我到底還是小看了她。這樣一個富有心思的女人,居然一直睡在我身邊。不動聲色之間,她就把大仇全報了。賈夢妍那點心思和她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一時之間,黎一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賈夢妍確實也算不上是個好人,但她到底沒把甄家折騰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而賈家,如今真是什麼都沒了,連子嗣後代都沒了。
「黎一,你去醫院安排一下,明天一早送賈夢妍過去做手術。」
蕭庭禮的臉色已經恢復平靜,修長的手指在腿上輕彈,「另外,儘快讓許沐露面。」
「好的。」
甄心從許家出來時,蕭庭禮讓她開的那輛車還停在樓下大樹旁。她握緊方向盤,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御景苑,恐怕是回不去了吧?
調換血樣的事情,她可以說知情,也可以說不知情,畢竟一切都是她的猜測,她沒有親眼看見,也聯繫不上許沐來求證一個真相。
她現在最擔心的,還不是她自己,而是甄意和韓蓓蓓。
賈夢妍是什麼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之前因為流產了孩子,就敢剁了甄意一根手指頭。現在徹底不孕不育了,恐怕是殺了甄意的心都有。
還有韓蓓蓓最是無辜,至今被蒙在鼓裡,顯而易見是被許沐利用了,但賈夢妍能信嗎?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沒有蕭庭禮護著,現在的賈夢妍依舊能輕易捏死她們。
甄心的腦子越想越亂,越想越不放心,索性打電話回俱樂部請了假,然後發動車子直奔御景苑。
賈夢妍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當聽見樓下傳來車子的聲音,她立刻一骨碌地起身衝到窗邊,正看見甄心從車庫走出來。
她憤恨地握緊了手掌:那個女人怎麼還有臉回來?
甄心換了鞋徑直上樓,先到書房,沒找著蕭庭禮,便轉身往卧室走。
聽見她進門的聲音,正在陽台抽煙的蕭庭禮熄了煙,然後也走進卧室。
他在沙發前坐定,甄心先將一串鑰匙放在茶几上,緊接著開口,「蕭先生,和你在一起這一年來,是我過的最心安的一年,謝謝你讓我感受到了很多溫暖,都是別人不曾給予過我的。能認識你,我真的很高興。」
「你並不像其他的紈絝子弟,喜歡在外沾花惹草。毋庸置疑,你在這一方面的品性是極佳的,從來沒有因此騙過我。所以,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覺得有些話,我必須要和你當面說明白。」
「行。你覺得能解釋清楚的話,」蕭庭禮身子后靠,伸長手臂搭在扶手上,「我洗耳恭聽。」
他的反應過於平靜冷淡,以至於,甄心覺得自己從中聽出了一些嘲諷的意味。
她下意識舔了舔略微乾燥的唇瓣,然後才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許沐確實找過我,要我說服韓蓓蓓幫忙,給他調換婚檢那天的血樣。我問過他原因,他一開始不肯說。後來他願意說了,但我不敢聽了……」
「為什麼?」
「直覺吧。我不想趟渾水。所以我拒絕了。」
甄心自嘲地笑了一聲,「畢竟,現在的我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沒有父母,沒有家,只有工作,只有你肯收留我。我不想有朝一日連僅剩的庇護也失去,然後餓死街頭。我沒那麼偉大。」
「你撒謊!」
賈夢妍突然從門外激動地闖入,修剪精緻的指尖幾乎要戳在她鼻頭,「你如果沒答應幫許沐,為什麼還要去找韓蓓蓓?我當場質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出真相?」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賈小姐居然還是這般天真。」
甄心拂開賈夢妍的手指,然後不客氣地抬頭看向她,諷刺地笑了一聲,「就憑你屢次三番的害我,我也應該選擇幫助許沐隱瞞真相,而不是幫你拆穿他。儘管,我不知道他會做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好,好,你總算承認了。」
賈夢妍怒極反笑,氣的全身都在發抖,「庭禮,你聽見了,她承認她幫許沐了。她一直就是在利用你,就像許沐一直在利用我。這樣的女人,你還要留在身邊嗎?你還敢留在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