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她的悲哀

  她和賈夢妍,到底誰才是外人呢?


  甄心其實從來沒去深思過這個問題。


  因為她相信,等蕭庭禮對她的那股子新鮮勁過去以後,她就會徹底離開他的世界,那麼追究那個答案,有什麼意義嗎?


  只要他現在肯護著她,護著她的弟弟和閨蜜,就足夠了。


  「到目前為止,他次次都護著我的。」甄心不能對他們明言自己與蕭庭禮的關係,所以只能這樣回答。


  韓蓓蓓和甄意的表情,都帶著不相信,「真的?」


  「騙你們有什麼好處嗎?」


  甄心一邊回答著,腦中不由自主閃過之前的事情:從賈夢妍設計她下藥的第一次,到之後處心積慮的好幾次,蕭庭禮每次都站在她這邊,所以才和賈夢妍的關係逐漸走到終點。


  在這個過程中,她不可避免地吃了虧,受了些皮肉傷,但仔細回憶一下,卻是回回都解氣了。到最後,狼狽不堪直至心死的,每次都是賈夢妍。


  她沒有發現,自己嘴角的弧度越揚越高,以至於韓蓓蓓和甄意不用再聽她的回答,都已經可以確定她說的是真話,「真的,他每次都會為我討回公道。」


  「那這次呢?」甄意興緻勃勃地發問,「這次姐夫也會給我們討回來吧?」


  甄心眸色微沉,「甄意,這件事到此為此。」


  「為什麼啊?」


  甄意有些急了,頓時又扯到了身上的傷口,他『嘶嘶』地抽著冷氣,「剛才他在我沒敢說,我怎麼想都覺得是我背了黑鍋啊?哪有那麼巧啊,一句話氣摔倒了,摔倒了就流產了?逗我呢?」


  「孩子已經沒了,真相只有賈夢妍自己清楚了。」甄心擺手,制止他再繼續究問,「先吃早飯吧,你現在可得好好養著身體才行。」


  下午,甄大成打了電話過來,問甄意怎麼還不回去?


  甄意嗯嗯啊啊的應付了兩句,掛了電話就看向甄心,「姐,讓我出院吧,反正就是靜養,還是家裡舒服些。」


  甄心猶豫了片刻,點頭,「也好。」


  她本來想著,甄意這鼻青臉腫的回去,媽媽肯定要心疼壞了,所以才想他在醫院多住兩天。但深想一下,這臉上要消腫,少說也得一周,反正都是瞞不過去,索性回去吧,她也放心些。


  韓蓓蓓已經讓她趕回去休息了,甄心一個人跑上跑下的,把出院手續辦了,然後逼著甄意坐上輪椅,推進了電梯。


  「姐,我打輛車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就不用管我了。不然你又得挨我爸一頓罵,那多不值當。」


  甄心扶著輪椅的手指,不自覺的收緊,「我怎麼能不管你?我就你和媽媽這兩個親人了,我不管你管誰?」


  電梯門打開,黎一已經等在一樓,「甄小姐,蕭先生讓我送你們回家。」


  甄心吃了一驚,「你怎麼過來了?」


  「院方通知了蕭先生,說你們要出院,我就過來了。」黎一推了推眼鏡,笑著上前要幫忙推輪椅,甄意再也坐不住了,他本來就嫌輪椅丟臉的很,「我自己能走!」


  他單著腳蹦起來,黎一扶住他一邊胳膊,又是笑,「年輕就是好啊,居然沒給打趴下了。」


  「那是!再來十個我也不慫的!」


  甄心嫌棄地白了他一眼,「你這麼牛逼,怎麼不上天和太陽肩並肩呢?」


  扶著甄意坐上車,甄心發現黎一也坐上了副駕駛,她連忙開口,「我本來就打算叫輛車自己送他回去的,現在你派了車來,已經很方便我們了,就不用麻煩你跟著跑一趟了。」


  「甄小姐不用客氣,這是蕭先生的意思。」黎一說完,示意司機開車。


  甄心自然不好拂了蕭庭禮的好意。


  此時已經是下午,甄大成夫婦都出去忙活晚上要送的快餐了,家裡安靜的很。


  司機幫忙把甄意背上了樓,甄心跟著送到房間里,黎一在樓下車裡等著。


  「謝謝你了,你去車裡等我吧,我就下來。」


  「好的。」司機應著走了。


  「姐,我到家了你就放心吧。趕緊走,別一會兒爸回來撞上,就不好了。」


  甄心點頭,「我去給你倒杯熱水,你先把葯吃了。要吃水果嗎?給你切一盤。」


  「不用,你快走吧。」甄意好心地催促道,囫圇一下把葯就吞了。


  甄心幫他把窗戶推開通風,剛走到客廳,門鎖響了,甄大成從外推門進來。


  看見她,那神色明顯意外的很,「你怎麼回來了?」


  「送甄意回來,順便拿點東西。」


  甄大成快步走進兒子房間,看見那小子大白天把頭悶在被子里,頓時來氣,「是不是喝多了?到現在酒都沒醒?」


  他說著一把扯掉被子,甄心聽見他發出怒喝聲,「怎麼回事?去吃個酒席還和人打架了?」


  「沒有!我不小心自己摔得!」


  「還敢騙你爹!怎麼摔能摔成這一臉豬頭樣?」甄大成氣沖沖地掀掉被子,越發目瞪口呆了,「還骨折了?是不是替你姐出頭打的架?」


  「你別什麼事情就扯我姐。」甄意不耐煩地拍了下被子,「就是喝多了起衝突。」


  「你這嘴就沒一句真話!」甄大成又心疼又生氣,這個寶貝兒子,他自己都捨不得打幾下,現在居然破相了。


  他轉頭就怒瞪著甄心,手指幾乎要指到她鼻子上,「你老實交代,甄意是不是為你打的架?」


  甄心沒來得及張嘴,門口突然傳來一道穩重氣勢的聲音,「甄小姐。」


  她連忙轉頭,看見黎一面帶微笑站在客廳里,「蕭先生吩咐了,下午還有事。您看這時間?」


  「嗯,走吧。」甄心鬆了一口氣,大步朝門外走去。


  留下甄大成一肚子氣,鬱悶在原地——奇了怪了,他記得自己關門了啊,怎麼又開了呢?


  車子駛離小區,甄心無聲吁出一口氣來,手指揉了揉眉頭,「黎一,剛才謝謝你了。」


  她已經成年,個子也拔高,甄大成再氣急了,也不過只能對她怒罵爆粗話。但她只面對著這個繼父,就已經感覺心累了。


  剛剛黎一的出現,讓她免聽那些難聽的話,不至於影響了一整天的心情。


  「甄小姐要謝,就謝蕭先生吧,他一貫是比我們想的周全。」黎一笑著回答。


  甄心這心裡頭,便複雜了滋味,既為這個男人的細心愛護而感覺到暖意,也為他如此了解她家人的德性而感覺到些許的難堪。


  她不是個喜歡妄自菲薄的人,但是,一個認識她不到一年的外人,都能輕易洞悉她在家中地位的尷尬,難道不是正好說明了她的悲哀嗎?

  宿醉是折磨的。


  反正今天都調休了,甄心回到御景苑,就直接倒回大床上安心補眠。


  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她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就聽見房門響了,蕭庭禮走了進來。


  「昨晚的酒,徹底醒了?」


  他開了檯燈,溫馨的橘色燈光柔和,不至於讓剛睡醒的人覺得刺眼。


  甄心伸了個懶腰,「嗯,醒了。」


  男人坐在床畔,忽然伸手將她攬到懷裡,「昨晚我任由你們挨揍的時候,你是不是恨透了我?有沒有在心裡偷偷罵我?」


  「呃,沒有啊。」她下意識避開他的視線,因為有些心虛。


  說老實話,在他叫黎一拿酒出來之前,在他說出那句『你確實該罰』之前,她是真的不敢確定,他會願意伸手拉她一把。


  「這會兒還說謊,就沒意思了。」男人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上輕彈了彈。


  甄心老實垂眸,「有。」


  「哼,真是只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男人不滿地輕嗤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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