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你就不噁心她的臟
總有那麼一些人,他們永遠不覺得自己會錯。
他們想當然地毀掉一切覺得礙眼的人和事,哪怕因此將人推入萬劫不復,他們卻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因為被毀掉的人生和他們無關。
而當你好不容易從哪些泥淖中爬起身,以為終於可以擺脫哪些渣滓,他們立刻就要來踩上一腳,迫不及待地要將你再次推到絕境不可。
甄心坐在沙發上,十指無意識地絞成一團,沒發現自己在微微發抖。
桌子的一片狼藉已經收拾清楚,連梁小海被砸破的頭,都有人給好好的紮上了繃帶,臉上的血跡也被擦拭的趕緊。
他看了眼滿臉不安的賈小姐,再看了眼滿臉冷窒的蕭庭禮,心裡頓生不妙,「賈小姐,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賈夢妍連忙點頭,「走,走。」
一抬頭,卻看見蕭庭禮擋在自己面前,一雙黑眸如深潭般冷寒陰鷙,正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
她頓時嚇了一跳,「庭禮,你想幹什麼?」
「你一番辛苦找來的人,沒達成效果就要走,豈不枉費了你的安排?」蕭庭禮突然伸手,用力扣住梁小海的脖子往下重重一頓,「坐下!」
賈夢妍驚得抖了一下,等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於她的意識一步,老實聽話的坐著了。
她頓時感覺顏面上掛不住,眼神下意識瞟向了包廂另一端的甄心。
可沒等她能好好打量一眼甄心,身旁的梁小海卻突然慘叫了起來,嚇的她心臟差點跳出胸口。
賈小姐猛然轉頭,眼前的一幕讓她感覺驚悚:服務員不知何時又端來一盅熱湯,蕭庭禮按死了梁小海的脖子,然後端起熱湯就倒在了他頭上!
新鮮的傷口,被滾燙又油膩的熱湯澆透,湯中的鹽分頓時化作無數把尖刀,瘋狂地割著他的皮肉,痛的他慘叫連連,發抖不止。
梁小海本能地掙扎,想要跳起來,卻被兩個服務員一左一右死死壓住了手臂,他只能將臉拚命轉向了賈夢妍的方向,「賈小姐,救命!救命啊!」
可賈夢妍幾乎被嚇傻了,她從小跟在蕭庭禮身邊,從未見過他親自動手的模樣。而這第一次,就兇狠十足。
甄心彷彿一湖死水般的眼底,終於起了波瀾,她看見蕭庭禮拿過那瓶冰鎮好的紅酒,扯開梁小海的領口就灌了下去。
別說是這樣的深冬,就算是大夏天,一瓶冰水澆個透心涼,也不是誰都受得住。
梁小海頭頂裹著紗布,還在滾燙的痛楚中備受折磨,身體卻又似墜落冰窖,凍得他渾身哆嗦。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惹到了不該惹的狠角色。
「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梁小海看出來賈小姐沒用了,轉頭就識時務的向蕭庭禮求饒,「那件事我絕對不會告訴第二個人!我保證!」
男人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一旁的賈夢妍有些回過神來,卻又覺得更加不可思議了,「庭禮,這樣的甄心,你還要護著,為她出氣?你就不噁心她的臟?」
蕭庭禮伸手掐住了她的臉頰,「張嘴。」
「幹什麼?」賈夢妍心底陡然湧起一股懼怕,這分明不是她認識了二十幾年的那個男人!
她認識的蕭庭禮,從來不會用這樣陰鷙的眼神看著她,更不會捨得傷害她。
賈夢妍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蕭庭禮臉色更加陰鬱,「張嘴!」
她嚇得不敢法抗,男人抓過冰桶中的冰塊,塞滿了她嘴裡,「不準吐出來。」
嬌生慣養多年的賈小姐,何時受過這樣的罪?
她舌頭瞬間凍麻了,立刻就想往外吐。
蕭庭禮抓起她的手按在嘴上,「敢吐出來試試。」
賈夢妍真是被他嚇呆了,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幾個服務員端著提著各種東西走進來。
蕭庭禮走回甄心身邊,「你出去等我吧。」
甄心點著頭,將包用力抱在懷裡。
門在她身後關上了,甄心的背貼著牆壁,緩緩滑蹲在地上。
她從小就漂亮。
如果是在父母雙全的幸福家庭,這種漂亮是加分。可她偏偏是母親改嫁帶來的拖油瓶,漂亮就成了她的麻煩。
總有那些惡劣的孩子背地裡欺負她,罵她有娘生沒爹養,是個小野種。
小孩子總是敏感的,所以她回回都要和人打起來,有異能傍身,吃虧的都不可能是她。
久而久之,終於沒人敢當面欺負她,卻轉而開始在她背後散布謠言,說她狐狸精,不學好,天天逃學和校外的小流氓們談戀愛。
哪怕她每次考試,都捧回漂亮的雙百分。
當這些謠言終於在小學畢業的那個暑假髮酵到了頂點極端,她被所謂的姑姑梁小漁,以及那幾個女同,趁著醉意強行按到在了地上。
「別這樣!你們別這樣!」她絕望,她哭喊,她掙扎,換來的是一個又一個耳光,「裝什麼裝!小漁姐親你抱你的時候,你不是開心的很?」
「不想和我們在一起,那你收什麼禮啊?比你拍的好的童模好幾個,誰拿的工資都沒你高,你裝什麼糊塗呢?」
「說我們非禮你?哈,你出去喊試試,女人強X女人,會有人信你嗎?你繼父聽到了,保准先打斷你的腿!聽說你換過的男朋友沒有十個也有八個,讓姐們驗驗身,看看到底是玩的前面還是後面?」
她終於被逼的崩潰,那一瞬間,異能不受控制的爆發,內搭的整個攝影棚都砸了下來,把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砸的頭破血流。
而她在那一片狼藉中,一秒也不敢多停留,隨便抓了一套衣服穿上就跑下樓。
漆黑的夜晚,一顆星子都沒有。渾身傷痛的她,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卻連家也不敢回。
淚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麼地方,直到撞上了滿身煙味的梁小海。她以為他是來抓自己回去的,所以張嘴狠狠咬破了他的手,幾乎咬下一塊肉來。
「饒了我吧,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放了我吧……」
包廂內,梁小海慘叫著求饒。
這聲音將甄心拉出了回憶,她抬起頭,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將眼眶裡的濕潤逼了回去。
輕輕拉開一條縫隙,甄心看見包廂內的梁小海被吊在了橫樑上,外褲被扒掉的他,只穿著一條短褲,雙腳都站在冰桶里,凍的兩條腿發青發紫。
蕭庭禮背對著門,坐在包廂的正中央,一名服務員正舀起一瓢瓢的冰水,從梁小海的頭上澆下去。每澆一瓢,他都要慘叫一聲。
頭上的白色繃帶,早已經混合了油污,變得臟臟不堪。
「冷嗎?」
「冷,冷,我快凍死了……」梁小海的牙齒都在打顫,說起話來磕磕巴巴。
甄心看不見蕭庭禮的表情,因為他背對著自己。她只聽見他用一種異常平淡的聲音吩咐道,「給梁先生喝碗熱湯,暖和暖和。」
桌上,一盅熱湯在酒精燈上持續加熱,蓋子掀開,熱氣撲面,讓人下意識避開來。
服務員仔細地盛滿了一碗,端到了梁小海面前,因為碗沿太燙,他幾個手指不停地切換,一邊轉頭請示蕭庭禮,「蕭先生,這?」
「灌下去!」
梁小海開始拚命搖頭,一雙眼睛瞪的銅鈴大,滿臉都是驚恐,「不要!啊!!!」
另外一個服務員固定住了他的頭部,第一口熱湯灌下去,他就感覺從舌頭到喉嚨都不是自己的了,「不……不要……」
蕭庭禮眼裡迸射出凌厲的光,周身的氣勢如刀如劍,尖銳而鋒利,「東西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說。你這嘴反正也分不清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留著何用?」
梁小海的嘴裡的肉好像都被燙熟了,一個泡接著一個泡,他像是條死魚,大張著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賈夢妍縮在自己的位子上,耷拉著頭,一動也不敢動,看上去老實極了:她不傻,知道蕭庭禮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男人此刻的氣勢如此恐怖,她甚至懷疑,如果不是有梁小海這個倒霉鬼在場,遭罪的會不會就是她自己?
「那天在場的,除了你和梁小漁,還有誰,全部告訴我!一個都不許落下!」
甄心輕輕帶上了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忽然在心底間蔓延開來。
半小時后。
蕭庭禮走出包廂,卻看不見甄心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