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瑗
胡瑗(993年~1059年),中國北宋學者、教育家。字翼之。泰州海陵郡如皋縣人。原籍陝西安定堡,門人學者稱他為安定先生。他在如皋和湖州的藏書講學處稱做安定書院。20歲起北上泰山,同孫復(992年~1057年)、石介(1005年~1045年)一起讀書,專心致志,各有成就。學者稱做「三先生」,而以胡瑗的學生最盛。苦讀十年後,胡瑗南歸,私設講壇,傳授經學。從43歲起,先後在蘇州郡學和湖州州學,堅持教育工作20多年。44歲時,曾到開封參與更定雅樂。研究鐘律,製成鐘磬等樂器,一度充任秘書省校書郎。晚年曾任國子監直講和主持太學。
十年苦讀
胡瑗自幼聰敏好學,7歲能文,13歲通曉五經。鄉鄰視為奇才,對胡訥說:「此子乃偉器,非常兒也!」胡瑗讀書勤奮,好學上進,且志向遠大,常以聖賢自任,曾與孫復、石介等同學在山東泰山棲真觀求學深造,一心只讀聖賢書,十年不歸。他為了不讓心志受到干擾,每當拆開家書,見有「平安」二字即投入山澗不再展讀。在此期間,他「食不甘味,宿不安枕」 ,刻苦鑽研學問,為以後從事教育打下堅實基礎。30歲開外的胡瑗從山東回到家鄉,當上了一名塾師,並在泰州城內華佗廟旁的經武祠(今江蘇省泰州中學民營初中部內)講學。
景祐元年(1034年),42歲的胡瑗開始到蘇州一帶傳授經術。二年,蘇州郡守范仲淹奏請創建蘇州郡學,聘請胡瑗擔任郡學教授。三年二月,朝廷詔人校定鐘律,經范仲淹推薦,胡瑗赴京師開封,更定雅樂,撰寫《景祐樂府奏議》。45歲~47歲,胡瑗在任蘇州府學教授期間,嚴立學規,「蘇學為諸郡倡」。康定元年(1040年)八月,宋仁宗派范仲淹守西北邊陲延州(今陝西延安市),時年48歲的胡瑗又由范仲淹推薦任陝西丹州(今陝西宜川縣)軍事推官,參與幕府軍事謀划,並撰《武學規矩》,建議國家大興武學,以抵禦外部侵略。慶曆元年(1041年),胡瑗父親去世,遂辭密州(今山東諸城)觀察推官,回家鄉奔喪。二年,他又出任保寧(今浙江金華)節度推官。同年,又就湖州知州滕宗諒聘請,主持湖州州學。四年,朝廷在京師開封建立太學,派專人赴湖州總結胡瑗教學經驗,后取先生「蘇湖教法」為太學令。此時胡瑗被征為太子中舍,不久,便以殿中丞致仕。皇祐二年(1050年)十一月,朝廷更定雅樂,仍詔胡瑗參與其事。他與阮逸等同心協力,在司馬光和范景仁的支持下,花三年時間完成。五年,他和阮逸合作撰就《皇祐新樂圖記》三卷。在此期間,胡瑗又被朝廷任命為光祿寺丞、國子監直講,主持太學講壇。嘉祐元年(1056年),64歲的胡瑗晉陞為太子中允、天章閣侍學、管勾太學。四年,胡瑗雖年事已高,但仍堅持刻苦讀書,勤奮教學。他不僅主持太學教務,兼任國子監直講,還輔導皇上「日侍啟沃萬言」,終因積勞成疾,卧床不起,難以上朝,經仁宗皇帝恩准,以太常博士官銜東歸,赴杭州長子胡康任所養病。臨行時送行隊伍「百里不絕,時以為榮」。不久病故,終年67歲,賜謚「文昭」。
從事教育
胡瑗畢生從事教育,先後在泰州、蘇州、湖州和京師太學執教三十年左右,受教育者不下數千人,對教育事業作出了很大貢獻。胡瑗的教育思想和教學方法,很有特色和首創精神,不愧為一代宗師。他的教育理論和教育實踐成就,經受了千年歷史檢驗,依然熠熠生輝。概言之,大致有以下八個方面:
㈠注重教育,培養人才
胡瑗在《松滋縣學記》中開宗明義地說:「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教化之所本者在學校。」他從 「致天下之治」的政治目的出發,揭示了人才、教化、學校之間的內在聯繫,提出了自己的獨到見解:一是為什麼要重視教育。胡瑗認為,治理好國家關鍵在人才,人才要通過教育培養。二是如何辦教育的問題。他認為,一要「師儒」,就是以孔孟之道管理和從事教育;二要普及教育於「民」;三要地方行政長官興辦學校。
在封建社會中,人民處於無權狀態,封建政權內部的監督機制有名無實,各級官吏的政治道德、文化素質對於吏治的好壞、人民負擔的輕重有著密切的關係,因此培養真正的人才對封建社會的長治久安有著現實意義。北宋初期,教化不興,風俗偷薄,當時的科舉制度崇尚聲律浮華,以詩賦取土,社會上普遍存在著「苟趨祿利」、輕「教化」、重「取土」的風氣,且各地又沒有建立學校。為了培養真正合格的致治之才,胡瑗認為必須建立「敦尚行實」的學校,這種「立學教人」的主張在當時是有進步意義的。
㈡力糾時弊,以體為本
在宋仁宗明道、寶元時期,為了糾正取士不以「體用為本」,只講究詩詞歌賦、學校教育思想,主張以培養通經致用的人才作為教育的根本目的。胡瑗在答宋神宗問時說:「臣聞聖人之道,有體、有文、有用。君臣父子,仁義禮樂,歷世不可變者,其體也;舉而措之天下,能潤澤斯民,歸於皇極者,其用也。」很清楚,「體」是指君臣父子,仁義禮樂,是封建社會的基本道德標準;「用」是指掌握運用這個基本道德標準去治理國家。也就是說,教育不能只是為了科舉考試,獲取功名,而是培養出既精通儒學經典,又能在實踐中運用的人才。胡瑗為貫徹「明體達用」思想,作出很大努力並取得成功,開創了宋代理學先河。同時他又將「明體達用」的思想,滲透到教育改革之中,成為他從事教育改革和實踐的理論基礎。
㈢改革教育,分科教學
胡瑗為了貫徹「明體達用」的教育思想,在中國教育史上首先創立了分齋教學的制度。他設立經義和治事二齋,依據學生的才能、興趣志向施教。經義主要學習六經;治事又分為治民、講武、堰水(水利)和歷算等科。凡人治事齋的學生每人選一個主科,同時加選一個副科。另外還附設小學。這種大膽嘗試,即使學生能領悟聖人經典義理,又能學到實際應用的本領,勝任行政、軍事、水利等專門性工作。實踐證明,這種教育內容和教學方法的改革是非常有效和成功的,培養了一批學有專長的人才。如長於經義之學的孫覺、朱臨、倪天隱等,長於政事的范純仁(范仲淹之子)、錢公輔等,長於文藝的錢藻、騰元發等,長於軍事的苗授、盧秉等,還有長於水利的劉彝等人。
㈣普及教育,主張辦學
面對宋初「輕教育」學風不正的狀況,胡瑗還運用歷史對比的方法,著重闡述了「師儒」和「興校」的重要性。他說: 「學校之興莫過於三代,而三代之興莫過於周。大司徒以六德、六行六藝教萬民而賓興之。糾其有言異者誅,行異者禁。其所言者皆法言,所行者皆德行。」當時宋代官學有兩種:一是中央官學,二是地方官學(即州縣二學)。慶曆四年(1044年),在第一次興學運動之前,中央官學生員很少,絕大多數為官宦子弟;地方官學,只有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宋真宗准允曲阜先聖廟立學,並賜額「應天府書院」,是為州縣辦學之始,余則寥若晨星。於是胡瑗大聲疾呼「弘教化而致之民者在郡邑之任」,不僅是對地方行政官員的強烈呼籲,也是對宋朝統治者的忠告。胡瑗主張「廣設庠序之教」,大興地方官學,它不僅可以使人才「繼踵而出」,更為重要的可以「正以民心」,維護封建統治秩序,以達到太平盛世之目的。故慶曆四年四月,宋仁宗採納范仲淹的建議,開天章閣,與大臣們討論扶 振興的良策,慨然下詔全國,要各州、縣都要興辦學校。這與胡瑗倡導的「以仁義禮樂為學」、「致天下之治」的思想是完全一致的。
㈤探索新路,言傳身教
胡瑗在蘇、湖執教的二十年間,親手制訂了一系列教育規章制度。如學校作息規定:一般上午講解經義,課後復讀500遍;下午講解歷史,復讀100遍;晚上講解子書,復讀300遍。他對學生既嚴格要求,又注意言傳身教,並規定師生之間的禮節,自己常常「以身先之」,盛夏之季,他也整天公服端坐堂上,決不稍懈。有一次,學生徐積初次見胡瑗,頭稍稍有些偏了,他就直呼「頭容直」。這使徐積從中受到教育,時刻警示自己不僅要儀態端莊,更應該注意自己的心也要正直。同時,他又十分關心學生的生活,如學生安濤患了痼疾,他慈父般地給予關照,學生非常感動,說先生之愛如同冬天的太陽。
在規章明、要求嚴的情況下,胡瑗的弟子「皆循循循雅飭」,「衣冠容止,往往相類」,外人一看就知道是胡瑗的弟子。據統計,他的學生有1700多名。胡氏這種獨特的學風與校風,先施行於蘇、湖,后旅行於太學,並使此規章制度經皇上批准,在全國推廣,可見其影響之大,效果之好。他的這套教學規章,與後來朱熹所訂的《白鹿洞學規》前後輝映,同是中國古代教育史上的重要文獻。
㈥注意教育,提高素質
胡瑗十分強調學生要有一個好的身體。他經常教導學生在吃飽飯以後,不要立即伏案讀書,這樣做將有害於身體健康。他要求學生要適當參加體育鍛煉,平時要學會「射箭」、「 投壺」和其他各項遊樂活動。在重視德育、智育的前提下,他也注重音樂教育,注意用音樂來陶冶學生的精神情操。如在各種考試之後,他常與學生們會於「肯善堂」歌詩奏樂,至夜始散。在平時,諸齋亦常有弦歌聲達於戶外,致使路人也駐足傾聽。胡瑗提倡體、美、音樂教育,這在中國古代教育史上,不能不算是一大開拓創新。
㈦提倡社會實踐,開展遊歷考察活動胡瑗在教學中除重視書本教育外,同時還組織學生到外野外、到各地遊歷名山大川,並把此項活動列入教程之中,做到讓教育理論與教育實踐相統一。他認為:「學者只守一鄉,則滯於一曲,隘吝卑陋。必游四方,盡見人情物態,南北風俗,山川氣象,以廣其聞見,則有益於學者矣。」故他曾親率諸弟子自湖州游關中,上至陝西潼關關門,回顧黃河抱潼關,委蛇洶湧,而太華、中條環擁其前,一覽數千里,形勢雄張。他慨然曰:「此可以言山川矣。學者其可不見之哉!」由此證明胡瑗反對閉戶讀書,主張接觸實踐,了解社會,瀏覽名山大川,以開拓胸襟視野,讓書本知識與客觀實際相結合,有利於實現他的教育目的——真培養出「明體達用」的致治之才。同時也一語道破了知識來源於直接經驗和間接經驗的真諦。
㈧實行太學「寄宿制」
宋代起初規定太學學生不能住宿,主要因為太學右側是御書閣,消防工作特別重要,每到夜半時分,宿舍里的燈燭要全部熄滅,實行「火禁」。嘉祐元年(1056年),胡瑗與孫復主持太學,他們為了讓學生有較多的時間過集體生活,請求有關部門放寬火禁,如發生意外,概由他倆負責。此後太學就實行「寄宿制」。每晚由師生輪流值班,督促火燭小心。同時規定學生每月放假四次,其餘時間皆留校住宿。每日起身、就寢以鳴鼓為號,進出校門必須請假,平時也不準隨意會客和離校。這種寄宿生制度在有條件的地方延伸到州、縣之學,在今日的學校中還直沿襲使用,且日臻完備。綜觀胡瑗教育生涯,他的確留下了豐富且可行的教育制度和教學經驗,並作出了巨大貢獻。我們不僅可以看到他自強不息、艱苦創業、以苦為樂、終身教育的敬業奉獻精神,而且可以看到他勤勉好學、求真務實、力糾時弊、銳意改革的創新勇氣。同時,還可以看到他淡泊名利、憂國憂民、躬行力踐、誨人不倦的高尚品質。
思想傾向
胡瑗不僅是著名的古代教育家,而且是傑出的思想家。他獨特的教育理論和豐富的社會實踐皆源於其學術思想的深厚造詣。他的學術思想內涵豐富,主要根源於《周易》一書。
易學為講天人之道、講萬物變易法則的學問。胡瑗的《周易口義》是他的學生倪天隱根據先生口述整理而顧。其特點是大膽疑經,自立新解。據統計,胡瑗僅在《周易口義》一書中,疑經的地方就有10多處;在《洪範口義》中,也糾正了許多不合理的註解。據《宋元學案》記載,胡瑗「日升堂講《易》,音韻高朗,旨意明白,眾皆大服」。丁寶書在《安定言行錄》中引用胡瑗學生王得臣的話說:胡瑗為國子直講,「朝廷命主太學,時千餘士,日講《易》,予執經在諸生列,先生每引當世之事明之。」毫無疑問,胡瑗是宋初易學的權威,是一位開源發矇、鼓動風氣的人物,也是宋代義理易學的創立者。清人全祖望亦在《宋元學案》中追根溯源地說:「宋世學術之盛,安定、泰山為之先河。」
胡瑗的安民之道,一在求賢用賢,二在養民教民。他以為,君王再能幹賢明,若無賢臣輔佐,則「倡而無知,令而無從」,雖有仁義愛民的慾望,亦無法施行仁政於天下。因此,胡瑗說,「天下之廣,生靈之眾,一賢不可獨治,故必群賢並進於朝廷,則可大行其道。」廣納天下群賢,一可佐君施行仁政,二可輔君增廣視聽,三可致君無為而治。當然,這裡所說之「民」,不過是統治階級的左臣右相。但他倡導在州縣辦官員學,則是從教育培養地方基層民眾入手,努力提高他們素質。尤其胡瑗在《周易口義》中「論民本」時說:「不以一己為憂樂,所憂者天下,所樂者天下。」這與范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思想其實是一致的。
胡瑗還提倡理論與實踐相結合。他在講授「三禮」(《周禮》、《儀禮》、《禮記》)時,因其中所記載的禮儀器物久已失傳,無形象教學之具供學生觀摩,就自製挂圖,懸於講堂之上,讓學生直觀,以增強學生的記憶力和理解力。另外,還組織學生走出課堂,到遠近地區去遊歷考察,觀名山大川,開闊學生視野,做到書本知識和社會實踐的統一。
宋代著名思想家朱熹把古代聖賢名流的「嘉言善行」彙集起來,編成《小學》一書,作為兒童讀本,其中就詳細記錄了胡瑗一生的教學活動和事迹,認為可作「百世之法」。南宋書院舉起,宋寶慶二年(1226年),泰州在胡瑗講學之處,亦創辦了「安定講堂」。明代學士程敏政斷言:「自秦漢以來,師道之立,未有過瑗者。」明嘉靖九年(1530年)世宗正式以胡瑗從祀,尊稱為「先儒鬍子」。泰州亦在「安定講堂」之地,建立胡公祠,紀念胡瑗先賢,清乾隆五年(1740年)改稱「胡公書院」。嘉慶二年(1797年),胡公祠移至泰州岳墩南麓,現存祠三間,列為泰州市文物保護單位。清初學者黃宗羲直接繼承了胡瑗「明體達用」的衣缽,開創學貴踐履的經世致用新學風,其實質就是胡瑗倡導的「實學論」。胡瑗的教育理論與實踐,不僅示範於當時,而且也垂法於後世,在中國教育史上樹起了一座豐碑。無怪乎他的名字和「蘇湖教法」為人們所熟知,且享有很高的聲譽。當代研究胡瑗及其教育方法的不乏其人,國外如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國家的學者均涉足此領域,當代出版的《中外著名教育家小傳》、《中國歷史大辭典》、《中國人名大辭典》、《中國歷代思想家》、《中國大百科全書》、《辭海》、《辭源》等權威性著作,對胡瑗都列有專條,翔實介紹。當然,胡瑗畢竟是封建社會的學者和教育家,其思想與行為不可能不打上封建統治階級的烙印。然而,歷史地、公允地評價,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誠可為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服務。
胡瑗一生著作不少,有由門人編錄的《周易口義》、《洪範口義》、《論語說》和《春秋說》;有他同阮逸合著的《皇□新樂圖記》,還有丁寶書輯的《安定言行錄》。其他著作如《尚書全書》、《春秋意義》、《中庸義》、《景□樂府奏議》、《皇□樂府奏議》等,都已散失。《學政條約》和《武學規矩》等兩部教育專著,也都失傳。(沈灌群)飲,醉倒不去眠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