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面對孩子，心靜意平

  對於一個家庭而言，孩子的出生，是一個大喜的日子。而女兒的誕生，給我最直接的印象，是大洗。一雙手，濕淋淋的，這邊洗完，那邊又來，綿延反覆，沒完沒了。


  在醫院的時候，一袋紙尿褲和一套免費提供的嬰兒護衣，省事省心，讓我盡情享受初為人父的喜悅與安恬。一抱著她，就捨不得放下，好像自己的心分成無數片，在她身上每一個毛孔里藏著，長長久久的肌膚相觸，親融地擠挨，方才兩心安然。


  我們一直替孩子擔心著，擔心他的安危，擔心他的康健，甚至擔心他會不會像某個明星的孩子一樣，嘴唇有缺陷……這種非正常的擔心，無形中殘酷地扼殺了一個正常家庭的紅白細胞，讓家，無端地，呈現病弱跡象。


  因了擔心，我們長久分離，平添隔岸觀火式的陌然，莫名地生成似乎永遠也繞不過去的隔閡。及至女兒出生前夕，相互怨懟，抑或，相顧無言，少了迎接新生命的歡悅與期許。


  回到家來，洗刷聲，聲聲不絕。二位老人，你方「洗」罷我登場。還不夠，我就上，給女兒洗屎尿片，洗洗澡布，洗擦臉巾，洗屁股，洗身子，洗臉……洗呀洗，雙手彷彿成了水做的骨肉，永遠濕漉漉的。


  把自己的愛，融入洗汰之中，希望女兒健健康康，希望家庭和和美美；把自己的心，貫穿於搓洗當中，希望一切的一切都像初秋的煙雲那樣輕淡而遼遠，希望將來的將來都像女兒最初的笑臉那樣純凈無邪。洗呀洗，洗得手生異常之感，洗得手在不洗的時候，會莫名地溢出水來，而感覺卻是乾燥，生澀，輕微的麻木。在生活上，我向來懶得可以，母親和我們一起住后，我甚至沒洗過一件衣服，沒淘過一次米，沒洗過一次碗。而女兒的降臨，洗，就這麼撲面而來，毫無商量的餘地。


  濕，其實是一種蠻幸福的狀態。哪怕一雙手，濕成一汪淺淺的清泉，看見女兒可愛的模樣，其實，也是開心得不行。我常常抱著女兒，莫名其妙地對她笑，是一種源於心靈的歡暢與舒適。對於我親昵的抱，家人反對聲聲，說毛孩子要少抱的，以後她抱習慣了，再缺乏大人的懷抱，恐怕難於入眠的。


  老人言，經驗談，自然不會錯的。可有誰知道，我在抱女兒時最深的擔憂和最真的驚恐呢？抱著女兒笑，其實，心是獃滯的，眼裡半噙著淚。


  濕手是幸福，眼濕，無論如何與幸福沾不上邊的。


  真怕，女兒在未來的人生路上，遭逢太多不應有的打擊，經受太多本不該她受的罪。人說，女兒是父親的貼心小棉襖，我說，女兒是父親最自豪的別墅。我的棉襖能情暖兩人心嗎？我的別墅會安妥兩顆浮遊的靈魂嗎？


  不敢再問下去了，得替女兒洗尿片去了，是的，又要濕手了。


  @靜心：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的心情異常複雜。我想天下父親莫不如我一般活深情對待自己的孩子，——情願長濕手，也不甘心，讓女兒看見我眼裡酸楚的淚，哪怕僅僅是一滴，怕自己的一滴清淚，落在女兒的那裡，就成了她的一片人生苦海。孩子，是父母凝神靜心的法寶。當我們工作很忙，生活很亂，心情很不好的時候，不妨和孩子多相處，哪怕洗洗尿片，或者帶孩子散散步。再狂燥的心，也會平靜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