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門前一顆寧靜的樹

  單位門口有一顆小巧的香樟，枝椏結結實實，像是被鐵皮箍緊了似的，葉子綠嫩綠嫩綠，一年四季透著澄凈的生命原色。每次風雨洗凈天空和街道之後，小樟樹就裊裊地升起一縷縷樟香，經風一吹，窗明几淨的辦公室里便虛虛浮浮，懸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那是一個炎熱的午後，我趴在電腦前小憩，空調"嗡嗡"地轟鳴，送來陣陣爽意的涼風。驀地醒來，我看到門前熙來攘往的人流，如蟻穿行地車流，那是比空調吵雜萬倍的喧囂。幸好，一扇玻璃門將塵世的雜音暫時阻隔在外面。


  夏風穿過如林的高樓，抵達我視線所觸的小樟樹時，已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了。小樹孤獨地立著，在如海的人流中，漂零無依。但我仍然依稀地聞到一股很好聞的樟香，是在心裡。樹自飄零香自散。


  剎那間，我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小樟樹下一個兀自坐著的女人身上。她背對太陽，側身對門，雙目繳閉。陽光透過稀稀落落的樹葉射在她的臉上、身上，形成一個個燦爛的光斑。在她的懷裡，一個安睡的嬰兒輕卧著，一隻嫩乎乎的小手還輕拽著女人柔垂的髮絲。她在幹麼呢，等人？乞討？抑或心情沖淡，只想倚在樹蔭下，領略都市的旖旎繁華？

  不自覺地，我想起讀書的時候讀到的一則小故事。一位美術老師叫學生以《寧靜》為題畫一幅畫。學生們冥思苦想，充分發揮自己的藝術想象力，紛紛拿出自己最得意的畫作交給老師。美術老師在課堂上懸挂出2幅同題畫。一幅是靜穆的大山，山腳下一湖如鏡的清水，波瀾不驚，岸邊一白須飄垂的老者悠然垂釣，周遭一片靜謐。同學們暗自驚嘆：寧靜，真是寧靜！另一幅畫是電閃雪鳴之際，瀑布之水如萬馬奔騰，直撲而下，水花四濺，朵朵衝天而去，其勢雷霆萬鈞。學生看后，大惑不解：何來的寧靜？偏偏美術老師認定的是第二幅。經老師點評，大家才發現，沸騰的瀑布之下，翻湧的山湖之濱，一棵綠葉如蓋的老樟樹之中卧著一個小小的鳥窩，一隻母鳥在窩裡靜靜地趴著，雙眼微閉，它的懷裡是一隻安睡的雛鳥。同學個個醒悟過來，讚歎道：這才是極至的寧靜，極至的美。


  @靜心：


  山寧水靜，固然是寧靜的，那麼，在雷電之下，巨瀾之側，母鳥還能夠紋絲不動地呵護安睡的嬰兒，這意境豈不是更寧靜？ 看著倚在街邊小樹而坐的女人和女人懷裡安睡的小寶寶，我的眼睛潮濕了。在喧囂的都市裡，門前的小樟樹是寧靜的，但比小樹更寧靜的是街邊的女人。寧靜之境，在於你我用心去尋找，它就在我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