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感受淡爽青春，享受靜好歲月

  人有年紀衣有歲。問一聲「你知道衣服的年紀嗎？」算不上什麼唐突之舉，當然了也無法向多深的意義靠攏。只不過簡單一個疑問句罷了。


  對衣服的年紀，印象最深莫過於那條棉褲了。上初三那年，三姐夫怕我冷著，送了一條棉褲，直到我上班頭幾年了，那條褲子還在穿，屈指算來近十歲了。後來，我用自己工資買了新的，那條舊棉褲轉手給了別的親戚，衣之歲在脈脈人情里，與日俱增。有時，與朋友言及儉省，會不自覺地提到那條棉褲，往往會引來訝聲一片。


  只有一次例外。當時，和一同事吹噓自己的苦寒史和節儉功，很自然地帶出那條棉褲，沒承想這位仁兄一針見血地說：「這條褲子只能證明你從初三之後沒有長高，並不能說明其他什麼問題。」老天，這話也說得出口，還叫人活不活？原來，他有鎮宅之寶——一件老茄克衫，還是戀愛時女友（現為老婆，能珍衣定會惜人，對吧。）贈給他的禮物。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像只驕傲的公雞，說：「你看，就是這件，我還在穿呢！」那時，他的女兒已上初三了，衣齡到底幾何，憑我這個大學會計科班出身，任有再豐富的財會知識也無法計量出來。我暗自想出一個詞來：古老！若要問我小巫見大巫是什麼感受？有過那次經歷之後，我可以脫口而出——只恨眼前沒地縫可鑽呀！


  晒衣服的年紀，在我，只不過是炫窮耀省的資本，現在想來，要多沒意思就多沒意思。而今頭一回聽到「你不知道衣服有年紀的嗎？」才知道，衣之年紀，有時對人的影響巨大，甚至是致命。


  朋友老吳開了一家制衣廠，專門生產牛仔褲，財富當量驚人，是位成功的儒商。


  我問他：「開廠做生意，你最怕的是什麼？」


  老吳說：「最怕退貨。經銷商賣不動，原封不地給你退回來，真要煩死人呢！」


  我靈機一動，給他出主意，說：「南邊賣不動，你就發貨給北邊嘛！不是說東方不亮西方亮嘛！」


  老吳笑了，說：「你不在這行不懂啊。你以為經銷商是傻瓜嘛，他們看得出來呀，新貨陳貨一眼就能辨明了。」


  我說：「怎麼可能呢？」


  老吳說：「你不知道衣服有年紀嗎？一年有一年的型，一時有一時的式，一季有一季的款，流行風裡長幼有序呢！」


  開眼界啦，衣服的年紀，原來還可以這麼算，沒剪吊牌，甚至沒拆封，都是算了年紀的，一歲一榮，再歲就枯啦。在我的思域之內，衣齡雷打不動當是從沾身時算起。轉念一想，人的年紀不也一樣嘛，不可能想當然地從哪個節起算的。只要降臨人世，不管虛歲還是實齡，不論你長還是不長，也不由你願不願意，年紀就擺在那裡，不為人意志為轉移地一點點走高。


  人在江湖飄，年紀節節高，衣在市場賣，出廠即有齡啊。衣齡過高，賤賣是唯一的出路，這對製造商而言，可是要人老命的活兒。難怪老吳最怕。


  當然，衣有衣的優勢，哪怕年歲再高，只要價格低得讓人心動，總還是可以轉手出去，實現衣之價值。而人卻不同，年歲已高，就無從打折處理。分分秒秒，日日月月，年年歲歲，時光如水無聲流走，逝去的是生命的長度。這是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也是最公平的，人的年紀都在以均速往前推進，不因你富貴而少一分，不因你卑賤而多一分，不多不少，人都一樣地變大變老，最後變沒了。生之前，沒有你，死之後，也沒你，來去兩茫茫。這一點，人就不如衣了。衣之前生，是棉、線、紗、布，衣舊丟棄后，還能做塊抹布呢。


  你知道衣服的年紀嗎？

  @靜心：


  一件衣服讓我在感受淡爽青春，享受靜好歲月。人要知道了衣服的年紀，更要懂得自己的年紀。年小，是虛空，年長是空虛，走到年紀的盡頭，就成了虛無啦。來世，就讓我做塊布吧，讓人剪裁成衣，也讓痴傻如我般的人不停地誇耀自己，樂呵呵地問別人：「你知道衣服的年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