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再上刀山
眾人見他對著梯子發獃,還道是他在運作真氣,唯有一人瞧了出來,沉緩道:
「空中來,空中住,薄霧橫拖過汀渚。」
田原心頭一凜,這聲音彷彿就是黃元璐黃大哥,莫非他也來了?
而這前半句話,田原清清楚楚記得,正是那日在丐幫杭州公所,自己取巧避開鬼斧板斧時,宇文燕脫口而出的讚歎,大哥又豈能知道?
田原轉過身去,遙遙地往人群中搜尋,哪裡看得到黃元璐的身影。
田原心頭一喜,暗道,大哥不露面,自然有他的主意,他瞧出自己眼下的處境,出語點破,有大哥在此,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田原一邊細細琢磨「空中來,空中住,薄霧橫拖過汀渚」這句話,一邊雙手合抱,朝那邊認認真真施了個禮,突地笑了。
田原輕輕地呢喃:「薄霧橫拖過汀渚」,雙足一點,人擦著梯子斜斜朝上掠去。
人在空中,左腳的腳背勾住一格刀背,順勢一帶,麻繩綁著的刀橫轉過來,田原右足踩在刀面上,使勁一蹬,整條軟梯倏地往下一彎,然後猛地反彈回來。
田原借這反彈之力,舒展身子,輕飄飄再朝上掠去,這一去竟有七八丈遠,落下時復又左腳勾著刀背順勢一橫,右腳在刀面猛蹬,一彎一彈,人又朝上躍去。
這一整套動作都在剎那間完成,自是得益於他習練懸功書法已久,於手腕部用力的輕靈巧妙大有所悟。
眾人只見他在空中,如同一隻展翅翱翔的大鵬,輕靈的身影正應了「空中來,空中住,薄霧橫拖過汀渚」的妙趣。
三四十丈高的距離,只不過三躍兩掠,眨眼間穩穩立在半壁間的門廊里,眾人再忍不住,齊聲叫好。
金枝玉葉聽到叫聲,趕緊出來察看,還未走到崖邊,忽見一個人影從下面躍了上來,唬得倆人嚇了大跳,齊聲驚呼。
倆人身後不遠處的紗幔里,傳出一個慢悠悠的聲音: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金枝玉葉結結巴巴道:「教,教主,有人上來了。」
「哦?」布幔里的人輕輕地道了一句,再也沒有聲音。
呈現在田原眼前的是一個不大但很雅潔的廳堂,燭火輝煌,廳堂的正面朝里凹了進去,一道道粉紅色的紗幔遮擋在前面,從紗幔里,裊裊不斷地飄出白色的熱氣。
金枝玉葉站在紗幔前,怔怔地看著田原。
田原聽到聲音,斷想紗幔后的女人就是五花手教教主,趕緊行禮:
「在下田原求見況教主。」
那三人一聽這話,都吃了一驚,五花手教雖在偏遠之地,這一年多來,田原在江湖上折騰的熱鬧,也略有所聞。
當初況玉花帶人遠上浙江,就是去找田世南遺落的飄香劍。
況玉花剛剛回來,還沒來得及稟報這一路來的情況,不過,眼下既然連田世南的公子都帶來了,這飄香劍肯定也已到手。
讓教主奇怪的倒是,這田原既能過刀山火海,武功想必不弱,照理說況玉花沒那麼容易就制服他。
三個人此時想到一處,田原心甘情願隨況玉花來到此地,定是來爭做這坐家的。
況教主想到此處,輕輕地嘆了口氣,她等這天已等了十多年,今日終於有結果了。
她輕喚道:「金枝玉葉。」
倆人會意地點點頭,過了一會,金枝捧出一個托盤,托盤上蓋著一塊紅綢。
倆人緩緩走到田原面前,玉葉掀去紅綢,托盤裡是一柄尺把長的刀。
紗幔后的人慢悠悠道:
「這十多年,你是第一個能過這刀山火海的人,我也沒什麼別的東西可以給你,這把刀雖比不上你們田家的飄香劍,不過,也可算是個寶物了,田公子若不嫌棄,權當,權當是……」
玉葉微微一笑:「寶刀贈英雄,權當是定情信物,田公子收下吧。」
廳堂里熱氣瀰漫,飄蕩著淡淡的馨香,田原乍一置身這個地方,懵懵懂懂,沒聽清她們在說什麼。
他看到玉葉把一柄刀遞了過來,隨手接到手中。
田原手中一沉,這尺把長的刀竟似有十來斤重。
他詫異地拿眼端詳,粗看上去,這刀無甚奇特之處,牛皮縫製的刀鞘歷經歲月滄桑的變遷,龜裂出一道道細密的裂紋。
田原把刀從鞘中輕輕拔出,登覺一股涼氣撲面而至,臉上的汗毛陡然直立,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黑沉沉的細長的刀在燭光下,隱隱沉澱著一絲血色。
田原在路上曾聽況玉花說過,阿昌人向以打制「戶撒刀」馳名,而這「戶撒刀」的刀祖,就在五花手教教主手裡,是她們的鎮教之物。
五花手教教主之所以覬覦飄香劍,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讓這飄香劍與戶撒刀主比試一番,看看到底哪個更鋒利。
田原還刀入鞘,心道,這自然就是戶撒刀祖了,他把刀遞給玉葉,玉葉沒有伸手來接,反倒詫異地看他一眼,退到一邊。
田原無奈,只好朝紗幔后的人道:「這戶撒刀祖果然不凡,在下怎敢收受。」
紗幔后的人道:「這刀雖然不凡,也得有配佩它的人,我一個女人留著這東西又有何用?這戶撒刀祖雖為本教鎮教之物,田公子如今佩著它,也不算違背本教『刀不出教』的教規。」
田原奇道:「此話怎講?」
金枝瞄了他一眼,吃吃地笑:
「田公子何必假惺惺的,你上了這刀山,自然就是教中的人了,既如此,你佩著戶撒刀祖,還不是和教主收藏著它是一樣的。」
田原聽到這裡,猛然醒悟,臉霎時漲得通紅。
他想自己可不真糊塗了,人家設這刀山火海,本就是招坐家的,你既上來了,人家自然把你當坐家看了。
怪不得紗幔后的那人,話說得如此暖昧。
田原心裡焦急,暗道,還是先把事情挑明為好。
田原道:「況教主,在下……」
紗幔后的人打斷他:「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到這來的人,總是有求於我,哼,這倒也是,若非因為我應允替這上來的人辦三件事,哪個會吃這麼大的苦頭爭做一個老太婆的什麼坐家呢。」
田原聽了這話,暗覺好笑,這教主的聲音明明十分年輕,卻要自稱老太婆,而金鳳明明其老無比,卻總愛稱小女子,這天下女人的性情,真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