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先過火海
田原遲疑難決,他又知道,自己這一去,不知內情的人定當他是垂涎於五花手教教主的美貌。
他們哪裡知道,自己只要有了多多,即便是真的天仙站在自己身旁,自己又何嘗會動心。
此心此情,難以與外人道,唯有自己與這頭頂的朗朗天空有目共鑒,多多,多多,田原心知,這一來,多多對自己的誤會就更深。
說不定自己這輩子也難再見多多的面,田原心念至此,不由得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回過頭去,目光在人群中搜尋,卻再也沒有找到那一個人。
他看到況玉花朝他點了點頭,看到依依,睜著一雙大眼睛靜靜地看著自己,這目光里,有著淡淡的憂鬱和擔憂。
田原心裡一酸,暗道:「依依,你放心,在下一定替你討到解藥,即便有天大的誤會此時看來,也只有在下一人受了。」
田原回過頭去,目光注視著火塘,他想起自己在陳記當鋪的井底跟倪大哥習練四窮功法和懸書功法時的情景。
那一堵用域外炎熱之地的赤鍊石砌成的石壁,刻滿細密的鏤空的小草,沾了水的毛筆一碰到石碰,筆頭的水頃刻被石壁吸干。
後來,田原在倪大哥的指點下,一筆能寫出一大片,全在用勁的巧妙和腕部的靈活。
田原揣度這火塘中的石塊,就象那一堵石壁,七、八餘丈的距離,任你有再快的速度也難保腳底不被石塊烤焦。
稍一分神,就會象適才那個老者,步履艱難,最後葬身火塘。
要想通過這片火塘,全在腳腕的分寸掌握,哪怕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只要時間掌握適度,你的手插進去再拔出來,渾若無事。
再燙的火要想燒著什麼物體,這中間都有一個極短的過程。
田原心裡暗暗告誡自己,關鍵是要掌握好腳板與石塊接觸的那個剎那。
腳踏得太輕,腳底會不著力,再踩下一塊石頭時腳下難免慌亂,腳踏得太重,石塊立馬就把你腳底的皮粘住。
自己的腳要像那吸飽了水的筆尖一樣,落筆要穩,運筆要快,提筆要果斷,不能拖泥帶水,這樣才能一筆把一片文字寫完,
而現在自己的兩隻腳,就像手握了兩支筆,怎麼分配和配合,全在一念之間。
田原還有一個寶貝,那就是鬼見愁輸入到他體內的那股真氣,那股陰森至極的真氣,田原想起了鬼見愁死時,臉上凝結的冰霜。
田原不住地點頭,他慢慢脫去腳上的鞋子,他先默誦鬼見愁的運氣功訣,把那股真氣調運到雙腳。
他又深深吸了口氣,心裡默誦著四窮功決:
「凝神遐恩,妙悟自然,物我兩忘,離心去智,身如枯木,心如死灰,功夫到處,格法同歸、妙悟通時,工拙一致,立身心外,心存心中,纖毫三筆,萬類由心……」
眾人屏息靜氣,靜靜地盯著田原的身影,但見他口中念念有詞,身子不住地哆嗦,他吟誦的聲音越來越響。
此時鑼聲簫聲笙聲早已偃息。
況玉花默默地注視著那個背影,眼角不知不覺流出淚水。
好在眾人都注視著田原,沒有誰關心況玉花此刻怎樣,只有一人透過人群注視著她,嘴角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的笑。
後來連這一雙眼睛也轉向田原,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目光微微地顫慄。
此時,田原不是在吟誦,幾乎是在大聲叫喊了,他的叫喊聲眾人似懂非懂,只覺得在叫喊聲中人禁不住心旌搖曳。
然後。突然。在一剎那。
田原停止了叫喊,這突然降臨的寂靜使人忍不住打個了一個寒顫。
田原如同一根沒有生命的木樁釘在那裡,久久一動不動。
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出,這沉默的時光或許只有短暫的片刻,但眾人覺得似已延續了整整一個多時辰。
火塘里一塊木炭畢剝一聲爆裂開來,田原渾身猛地一抖,似乎受了驚嚇。
然後,眾人看到他赤著腳,搖搖晃晃朝火塘里走去,一步兩步三步……
不疾不慢,腳步甚是輕盈洒脫,腳底如同墊了一層厚厚的富有彈性的物件,剛觸到石頭就快捷地彈起,另一隻腳緊跟著落在另一塊石頭上,也是快捷地彈起。
雙腳不停地交叉運行,如同一個人深睡時沉緩的吸吸,舒緩自如,節奏分明。
田原搖搖晃晃不緊不慢地在火塘中間走著,眾人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見他輕輕一躍,已到了火塘那頭。
四下里出奇的安靜,過了許久,人群里才爆發出震天價的叫好聲。
田原懵懵懂懂,對驚天動地的叫好聲似乎充耳不聞,他無意間回頭張望,那一片火塘已落在身後,他自己也是略吃一驚。
剛才自己怎麼邁步又怎麼通過這片火塘,恍恍惚惚,直如做夢一般。
他已經站到了那架刀梯面前。
到了眼前,這一柄柄鋼刀綁紮而成的梯子就更顯其高,從腳下直通雲霄。
離地三四十丈高處的門廊在遠處看時還不覺得什麼,到了底下,那一排排燈籠和馬纓花紮成的銹球,隨風擺動的布幡和紗慢,顯得虛無縹緲。
在火光的照耀下,使人瞠目的寒光連接著兩地,田原叫苦不迭。
這麼長的距離,人走在其上搖晃不定,別說是刀綁紮成的梯子,即便這一階階的梯格是木頭捆綁而成,雙手全無攀緩,要走完它又談何容易。
到了此時,往後退的路是沒有了,田原只好硬著頭皮往上走,一腳踩下去,整個梯子倏地朝下軟去,腳底直如踩著一大堆棉花。
田原身子一晃,差點跌倒在地。
他還沒定下神來,軟下去的梯子忽然反彈回來,這梯子兩頭綳得太緊,就如一根弓弦,一馳一張,反彈回來的勁道出奇的大。
田原腳底一冷,趕緊躍回地面,低頭看時,腳底已然被刀劃出一道口子,血流如注,一隻腳登時染得緋紅。
眾人看得真切,盡皆唏噓不已。
田原從懷裡掏出金創葯,研成粉末敷在上面,血仍止不住。
他心下焦慮,索性抓把泥土使勁一抹,再把腳伸到火塘上略烤一烤,這一來血倒真給止住了。
田原重新面對這條梯子,他想這般硬來顯然不行,得另想一個法子,他靜靜怔立,冥思苦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