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似是故人來
那掌柜喝了口水,繼續道:
「我原來有面布幌,也是這四個字,是過世的老王爺的墨寶,早先只是我家花園裡裝點景色的東西罷了。」
「那年我開這店時,看看其他東西也沒有了,只有這布幌倒在,就把它掛出去當店幌用,省得再煩人書寫。」
「這麼些年過去了,也沒見怎麼的,三天前王府里卻來人要把這布幌取回去,說我什麼不成體統,有辱段家的威風。」
「我心裡嘀咕,你威風你的,我做我的小買賣,又不曾求你們施捨三個兩個銅板的,卻來找什麼晦氣。」
「再說,就算我吃喝嫖賭是個敗家子,敗的也是我自己的家產,關你們屁事。」
「我心裡有氣,就與他們爭辯兩句,沒得挨了幾個巴掌,你們看,這手印子今天還在。」
「唉,什麼親戚,狗屁也不是,有錢有勢時大家親親熱熱,你一落難,他們瞧著你就連條狗也不如。」
他這番話,倒觸動田原的心事,深覺有理,他想起爹爹在與不在,自己還不是忽然就如一天一地?田原不由得嘆了口氣。
況玉花聽段沒用說了半天,也沒說到正題,笑道:
「段大叔,你再說說現在這店幌怎麼回事。」
「哦,對了,你瞧你瞧,我說著說著就說遠了。」段沒用道。
「當時,住在本店的一位老爺實在看不下去,站出來數落了他們兩句,段家的狗崽子們圍上去又想打他。」
「他笑著與領頭的公子說了幾句,奇了,沒想到公子臉上立馬變色,恭恭敬敬站在那裡,又是行禮又是賠罪,反倒邀他一同回王府去。」
「那人堅辭不從,最後還是說了明日再來打擾之類的話,公子才悻悻地走了。」
「那老爺好言勸慰了在下一番,又幫我寫了這麵店幌……」
田原聽到這裡,急道:「那老爺是不是江浙口音,長得什麼樣子?」
段沒用沉吟道:「這個么,是了,他說話口音與你倒有些相似,噢,對了,我聽公子叫他什麼倪叔叔倪叔叔的。」
田原臉色一變,從櫈子上跳了起來,自己猜想的沒錯,果然是倪兄。
段沒用和況玉花倆人看到田原臉色一變,緊接著又笑起來,倆人正詫異間,田原一把抓住段沒用的胳膊,叫道:
「快說快說,倪兄在哪裡?」
段沒用怔了一會,隨即笑道:「我道什麼,原來客官與這位老爺竟是相熟的。不過,不巧得很,倪老爺此時已不在這裡了。」
田原一驚:「哦?」
段無用道:「他替我寫了店幌,上樓匆匆收拾了行李就欲離去,在下自然苦苦相留。」
「倪老爺道:『沒有別的,只怕待會王府里又有人來請,在下懶得與他們啰嗦,還是躲開為妙。』我聽他如此說,只得作罷。」
「唉,這倪老爺爺真是的,走便走了,我也沒法留你,倒定要給我許多銀子做啥?」
「對了,你們說奇不奇,倪老爺前腳剛走,果不出他所料,門外就來了一大幫人,抬著兩頂大轎,你道是誰?嘖嘖,居然是王爺自己親自來請了。」
「我照實告訴他,他起先還不肯信,派人上樓到房間察看,見行李都已經取走,這才信了。老爺出了店門,站在街上盯著布幌看了許久,才搖頭嘆氣上轎而去,臨了還吩咐我,這店幌可得仔細珍惜。」
「王爺好像到這時才想起我們是親戚,說什麼親戚淪落到這個地步,他心裡也不好受,回去就派人送了許多銀子,讓我把這店粉刷粉刷。」
「嘿嘿,我看著倒蠻好的,他操什麼心,懶得理他,我把銀子都退了回去,客官,這位倪老爺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有這麼大面子?」
田原茫然怔立,直到段沒用叫他時,他才哆嗦一下醒轉來,心不在焉道:
「他么,他是依依的爹爹。」
況玉花吃了一驚。
段沒用不解道:「依依,什麼依依?」
況玉花笑道:「就是適才那小女孩。」
段沒用「哇」地一聲驚呼,忙不迭地奔上樓去,況玉花笑著跟上去。
田原怔怔地立了一會,才緩緩轉過身去,走到樓梯口時,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田大俠請留步。」
田原轉過身,驚道:「是你?」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別人,卻是也非仙。
田原說什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自己剛才和段沒用的一番對話,他肯定都聽在耳里,這回他打的又是什麼主意?
也非仙訕笑著:「在下在此等候多時了。」
「哦,是么?」田原冷笑道,「我說過別讓我再看到你,莫非你忘了?」
也非仙語塞:「我……」
身後一陣樓梯響動,段沒用氣喘吁吁下來,邊跑邊叫:
「依依姑娘她暈倒了。」
田原聞言大驚,當下無暇與也非仙計較,三步兩步上了樓梯,也非仙跟了上去。
依依捲縮在地,況玉花蹲在一旁,仔細察看依依的臉色,田原和也非仙進來,況玉花不等田原問她,起身說道:
「沒什麼,想必是剛才吃下去的雪,激活了體內潛伏的毒素,只要有人運氣,幫她調理一番即可。」
況玉花說完站到一旁,這一來田原倒為難了,他知道況玉花長期服用各種毒藥,是以練得百毒不侵,這就是五花手教以毒攻毒的法子。
因此那些螞蟻都不敢咬況玉花,即使被哪只不聽話的咬了,況玉花也渾若無事。
況玉花體內毒氣盛涌,她要是運氣發功,只會增加依依的傷勢。
而田原自己,雖說他若給依依療傷並沒什麼,但畢竟男女有別,年齡又大致接近,眾目睽睽之下,讓他去接觸一個女孩子,畢竟尷尬。
田原正自躊躇,也非仙早就趨向依依,急切地叫道:
「依依,依依!」
依依哪裡還聽得到他的呼喊,也非仙一聽況玉花的話,急叫:
「我來吧,田大俠,在下還通點醫術。」
田原瞧瞧眼下的情景,心道,也只有如此了。
他與況玉花段沒用一起走出房間,只留下也非仙一人在房內替依依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