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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白眼狼

  季紅聽信了厲晨和孟瀾的話,決定對常江進行懷柔政策。


  折騰到現在,她其實已經分不清自己是還愛著常江,還是單純地習慣了這個人的存在,抑或者說,她只是不想讓女兒失去父親,不想自己成為一個被丈夫拋棄的女人。


  一個單身女人開酒店,會面臨各種為難各種麻煩,哪怕常江什麼事都不管,掛個名兒也是好的。


  人都是這樣,在別人的問題上看得透徹,理得清楚,勸起人來也頭頭是道,以為自己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只是他們不知道,在事情沒臨到自己頭上時,一切的豪言壯語都只是紙上談兵。


  季紅吩咐保姆做了一桌子好菜,然後讓保姆提前下班,自己備了好酒,擺上鮮花,點上蠟燭,打電話給常江讓他回家,說要好好和他談談,並且保證不打他。


  常江以為季紅想通了要和他離婚,便興沖沖地回了家。


  兩個人各懷心思,一個想著以後要對對方好,一個想著終於要解脫了,吃飯的時候態度都非常溫和,你幫我倒酒,我幫你夾菜,頗有些相敬如賓的感覺。


  季紅差點沒哭出來,這種感覺大約在十幾年前他們曾經有過,只是後來隨著生活的壓力,隨著生意的擴大,他們越來越忙,越來越快節奏,說是夫妻,常常十天半月都沒時間一起吃飯。


  再後來,她的性子越來越急,脾氣越來越爆,耐心越來越少,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會沖著常江發火,也得虧常江脾氣好,不然他們還不一定能堅持到今天。


  「我們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季紅跟常江碰杯,端著酒杯說,「以前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以後我會對你好一點的,如果你覺得我太強勢,沒有給你發揮的空間,那咱們就換一換位置,你負責打理酒店,我在家照顧常笑,有什麼大的問題和決策咱們一起商量著來,你說好不好?」


  常江很意外,遲疑道,「你不是要和我談離婚啊?」


  季紅沒聽出他的話音,笑著說,「當然不是,我們在一起都快二十年了,我怎麼捨得真的不要你,為了女兒,為了這個家,為了酒店,只要你以後好好的,我保證對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以前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也請你原諒我,行嗎?」


  「這……」常江猶豫著沒答應。


  季紅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會改變,爽快地喝乾了杯中酒,又倒了一杯說,「我季紅雖然是女人,但我說話向來言出必行,這點你儘管放心,來,咱倆干一杯,從此一笑泯恩仇,齊心協力把以後的日子過好,好吧?」


  「不不不,季紅你先等會兒……」常江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鼓起勇氣說,「是這樣的,我真的很意外,我以為你是要和我談離婚的事,所以我才會回來的,季紅,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是個混蛋,我都這樣了你還能原諒我,說明你是個心胸寬廣的人,這點我不如你,但是,但是,我的意思是,咱們之間,還,還是算了吧……」


  「你什麼意思?」季紅眉頭一皺,「你是嫌我沒誠意,還是怕我以為會反悔?」


  「都不是。」常江說,「我,我和小雅,我,我真的覺得我們兩個挺談得來,她的性格我也很喜歡,相比你,我覺得她和我更般配一點,所以,所以,季紅,我知道我這麼說很沒良心,但我真的不想再繼續咱們之間的關係了,請你原諒我!」


  季紅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飯局,一晚上的小意溫柔換來的竟然是一句「算了吧請原諒」,當場就變了臉色,勃然大怒,抬手潑了常江一臉酒,罵道,「王八蛋,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我原諒你奶奶個爪,今天你要能活著爬出這個門,我就跟你姓!」


  她一發火,常江反倒長出一口氣,懸了半天的心終於踏實了,這才是真正的季紅啊,剛才那個她就是被鬼上身了。


  思忖間,季紅已經抓起桌上的碗碟砸了過來,常江沒躲開,被一碗底砸在鼻樑上,鼻子鮮血直流。


  季紅當然不會就此罷手,衝過來揪住常江的衣領大嘴巴子抽過去。


  常江被激怒,和她撕打在一起。


  兩人打得天昏地暗,連常笑放學回來都沒發覺。


  常笑呆立在門口,看著一屋子杯盤狼藉和爸爸媽媽滿臉的血,嚇得捂住嘴,轉身就跑。


  她想要去樓下找司機,司機已經開車回家了,她心驚肉跳地四下張望,卻不知道該向誰求救。


  夜色茫茫,冷風呼嘯,她慢慢蹲坐在冰冷的地上,眼淚掉下來。


  ……


  孟瀾接到常笑的電話時,沈煜還沒回家,孟瀾想要去看季紅,又怕沈煜回來家裡沒人,情急之下只好打電話給厲晨,請他幫忙去看一看。


  厲晨趕到季紅家樓下時,常笑還在原地坐著掉眼淚等孟瀾來,透過婆娑淚光,她看到一輛小破麵包車咣咣噹噹地開過來,在她身邊停下,車門打開,厲晨從上面跳下來,落地無聲還帶著彈性,高大的身影往她面前一杵,就像她最愛的超級英雄雷神托爾。


  常笑忘了哭,獃獃地看著厲晨,小心臟砰砰直跳。


  厲晨微微眯著眼彎下腰看了看,認出了常笑,問她,「你坐這幹嘛,你爸媽怎麼樣了?」


  常笑嘴一撇,哇哇大哭起來。


  「別哭別哭,別害怕,這不有我的嗎,走,跟我上去。」厲晨對她伸出手。


  常笑抓住厲晨的手站起來,抱著他的腰把臉埋進他懷裡。


  厲晨也沒在意,只當她是個嚇壞了的小孩子,拍著她的頭問道,「不是讓你有事打我電話嗎,怎麼沒打?」


  「這事是在能打的範圍嗎?」常笑抽泣著問。


  厲晨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嚇唬她沒事亂打電話是妨礙公務的話,笑著說,「當然能打,以後你不確定能不能打時就打來問我能不能打,好吧?」


  常笑被他饒舌的話給逗笑了,掛著淚珠點點頭,「這可是你說的。」


  「嗯,是我說的。」厲晨說,「走吧,咱們上去看看。」


  到了樓上,季紅和常江還在酣戰,根本不知道常笑回來過。


  季紅到底是個女人,再彪悍也沒常江力氣大,常江被她激怒,再加上喝了酒,十幾年的憋屈全都爆發了,季紅漸漸有點招架不住,衣服被撕得凌亂不堪,臉上也掛了彩。


  常江打得停不下來,冷不防門口闖進來一個彪形大漢,上前抓住他的衣領用力一提,把他從季紅身上拉開,甩手像扔破麻袋一樣扔了出去。


  常江「撲通」一聲砸在地板上,疼得齜牙咧嘴,氣急敗壞地罵,「你他媽哪來的,少管閑事!」


  厲晨彎腰把季紅扶起來,攬在懷裡,取出手銬「嘩啦」扔到常江腳邊,「老子警局來的,你涉嫌家暴,自己銬上,跟我走一趟。」


  常江酒一下子醒了,忙爬坐起來解釋道,「警官,警官,你誤會了,是她先打我的,我才是被家暴的那個。」


  「有話去局裡說。」厲晨用下巴指了指手銬,「趕緊的,自己銬上。」


  「不,你不能抓我爸爸!」常笑衝過來護住常江。


  季紅和常江一看到常笑,都傻眼了,齊聲問道,「笑笑,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切!」厲晨嗤笑一聲,「你們兩個還配做人父母嗎,孩子回來看到你們打得頭破血流,嚇得坐樓下哭半天了,你們可真行!」


  季紅一聽,心疼壞了,過去把常笑摟在懷裡,又慚愧又自責地向女兒道歉,「對不起笑笑,是媽媽不好,媽媽喝多了,跟你爸不知怎麼地就打了起來……」


  「警官警官,你聽到了吧,她自己承認的,是她喝多了,她先打的我……」常江抓住機會為自己辯解。


  厲晨特別不恥他的行為,皺著眉頭問,「你還算個男人嗎,人家女人都認錯了,你特么卻急著撇清自己,沒擔當的東西!」


  「我,我……」


  「我什麼我,快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


  厲晨抬起腳,作勢要踹他,常江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


  「誰讓你放他走了,你把他給我叫回來!」季紅喊道。


  「嘖嘖嘖,把你打成這樣你還捨不得他走,這樣的男人要來幹嘛?」厲晨說。


  「你管不著!」季紅瞪眼。


  「我不管你你就死他手裡了。」


  「死也不要你管。」


  「你能不能不犟了,看看孩子都嚇成什麼樣了?」厲晨說。


  「……」季紅被他提醒,抱住常笑哭起來,「對不起笑笑,媽媽嚇著你了,媽媽不是有意的,媽媽和你爸鬧矛盾,媽媽想向你爸道歉,就弄了一桌子菜……可你爸卻不領情,說要和我離婚,和那個女人結婚,還說那個女人更適合他,媽媽就沒忍住,嗚嗚……」


  常笑從媽媽斷斷續續的講述中大概聽出了原委,她想,自己的感覺還是挺準的,老早就覺得爸媽不正常,結果還真是不正常。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起初沈煜爸媽鬧離婚時,她勸沈煜的話還言猶在耳,現在一下子就輪到她了,怎麼辦,她要怎麼辦?

  常笑求救地看向厲晨,厲晨攤攤手,表示無奈。


  有句話說得好,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季紅就是這樣,她自己想不開,誰勸也沒用。


  好在她對孩子還是挺在意的,厲晨只好勸她暫時冷靜,不要耽誤孩子休息,畢竟孩子明天還要上學。


  季紅只有在常笑的事上才會聽勸,當下停止了哭泣,送厲晨出門。


  常笑也想去送,卻被季紅吩咐去洗漱,只得撅著嘴依依不捨地和厲晨說再見。


  季紅一路沉默著送厲晨到樓下,破天荒地跟他說了聲「謝謝」,厲晨看她蓬頭垢面的樣子,又心疼又好笑,逗她說,「你什麼時候轉了性子,學起文明人來了?」


  季紅一聽就來氣了,「還不是你,說什麼狗屁南風效應,一點屁用都沒有,騙子!」


  「是你用錯地方了。」厲晨說,「這法則對人有用,對畜生沒用。」


  季紅腦子正混亂,沒聽明白,以為厲晨在罵她,想都沒想就一拳揮了過去。


  還好厲晨反應快,偏頭躲過,握住她的拳頭把她帶進懷裡,氣道,「你這個白眼狼,可真不識好歹,看我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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