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回不去了
汪蘆月難得在林家待著的時候著一身淡白色旗袍，也卸了濃妝。
她坐在林家長廊的亭子里賞花，小玉在一旁站著，小聲說道：「小姐，咱們要不要趁現在離開林家啊？反正老爺做的那些壞事都被揭發了。」
汪蘆月望了眼鮮艷的牡丹花，輕輕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時候？」
「林仲現在只是被揭發他在生意場上做的那些虧心事，但是關於雲浩的死，我雖然已經有些眉目了，但是還沒有確切的證據。」汪蘆月垂眸，似是有些自責。
小玉擰著眉，心疼的看著汪蘆月，她一直在因為這件事情而自責。
雲浩是死於一場車禍，但是汪蘆月堅信是林仲搞的鬼，所以一直都在努力尋找當年雲浩的真正死因。
汪蘆月撐著頭閉目，陷入了黯然神傷中，林子清從長廊行來時，腳步輕緩，小玉先看到了他，林子清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告訴汪蘆月，而後朝她揮揮手。
小玉明白林子清的意思，便輕輕的退下去了，林子清緩緩走近她身旁的時候，她仍舊沒有睜開眼，林子清盯著她安靜的模樣瞧了好一會兒，這樣的機會甚是難得，便沒有急著打擾她。
一陣微風略過，汪蘆月輕輕嗅著空氣中淡淡的花香，倏而睜眼：「這怎麼會有桂花香.……」
本來嗅到空氣中的桂花香就有些錯愕的汪蘆月，看到面前一張笑臉，她微一愣神，眨了眨眼，錯愕起身，「子清？你什麼時候來的？」
她左右看看，都沒見到小玉的身影，眉心微蹙，那丫頭也真是的，有人來了都不通知她一聲。
林子清俊秀的臉上笑意更深，他似乎看穿了她所想，說道：「你就別責怪小玉了，是我見你撐著頭閉目安神，便讓她先離開，別擾了你的！」
「.……」
「你這模樣，我倒是第一次在家裡見到。」林子清眼神毫不保留地停在汪蘆月身上，他回來這些日子總是見她化著濃妝，就連旗袍選色都是鮮艷無比的。
汪蘆月微微一笑，淡淡說道：「老爺現在人身在警局，我也沒心思打扮那些了。」
「其實你就沒有必要瞞我了。」林子清垂眸一笑，笑意苦澀，「你知道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汪蘆月微怔，林子清無聲嘆息，起身，走到她身旁，溫柔看著她：「今日就不說這些了，你方才不是嗅到了桂花香嗎？」
「走，我帶你去。」林子清說著想要去牽汪蘆月的手，卻在碰到她手腕的那一刻就被拒絕了，汪蘆月神色淡靜，說道：「我想沒有這必要了吧。」說完便要走，卻被林子清快一步攔住了去路，他擋在她身前，平淡卻堅定：「有。」
汪蘆月退開一步，抬眸看著他，眉心微蹙，「子清，請你認清楚我的身份，我是你的小媽，還是保持合理的距離吧。」
林子清皺起眉頭，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最不願意的就是從她嘴裡說出來那可笑的兩個字。
「嗯，我知道了。」林子清低垂著頭，轉過身去，剛走了幾步，又停下，似是自嘲般的說了一句：「明明是我最先認識你的。」
說完，便再也沒有回頭的走了。
汪蘆月愣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眉心緊蹙，眸光微閃，微風拂過她的眉間，長廊后牆外的桂花香飄進了院子，也飄進了汪蘆月的心裡。
林子清去了警察廳探視林仲。
「子清，子清，你一定救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林仲一看到林子清，就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情緒很激動，伸手去握住林子清的手臂。
林子清看著他，神情悲哀，「爸，到現在這個地步了，你還不肯承認自己做的錯事？」
「不，不，是有人出賣了我，肯定是有人出賣了我！」林仲木訥的搖著頭，嘴裡一直重複說著有人出賣了自己，好一會兒，他定神盯著林子清，眼神變得犀利，說道：「是，是汪蘆月對不對？」
林子清淡淡的對上他的眸子，只聽到他開始罵罵咧咧的，「這個賤人！我平時對她也不薄，她想要什麼我給什麼！她竟然還敢出賣我！這個賤人，看老子出去以後怎麼收拾她！」
林子清皺眉，說道：「不是二夫人，是我。」
林仲轉過身，難以置信的瞪著林子清，他走近他幾步，抬頭怒瞪著他：「你說什麼？」
「是我告發給警察廳的人的，因為我不想你再繼續錯下去。」林子清一字一句說的很輕，林仲瞳孔放大，狠狠地咬著牙，臉上的肉都氣得顫抖著，「你這個混賬東西！」揚起手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林子清的俊臉上，他的臉瞬間就腫了，嘴角被打破了皮，溢出點點鮮血。
「老子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不是讓你到最後倒打老子一耙的！你不想著怎麼救老子出去也就算了，居然還做出這麼忘恩負義的事情來！你這個白眼狼！老子白養你了！」林仲憤怒的沖他吼道，脖頸上的青筋爆起。
外頭的警衛被這動靜給驚擾了進來，周齊峰也一同進來了，就看到林仲跟發了狂似的，滿臉漲得通紅，林子清一聲不吭，半邊臉已經腫了。
「林仲，這裡是警察廳，你也敢動手打人？」
「周警官，這你就別插手了！他是我兒子，我只是在教訓我兒子而已！」林仲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說著還瞪了林子清一眼。
「我說了，這裡是警察廳，不是你們林家，不管是誰，都不可以隨便動手打人。」周齊峰語氣冷硬卻有威嚴。
看到周齊峰冷峻的表情，林仲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周齊峰冷冷道：「林少爺，探視時間到了，請回吧。」
林子清轉身離開，林仲下意識的往前一步，本來還想再交代一些什麼話，可是看到周齊峰那副鐵面無私的模樣，他只好閉了嘴，只能滿目怨念的瞪著林子清離開的方向。
出了警察廳，周齊峰看了他一眼，「你爸真夠狠的。」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一直都以我為驕傲，很信賴我，肯定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背叛他。」林子清對這一巴掌挨了也就挨了。
「這不叫背叛，你父親做的事情本來就是錯誤的，若是你一直瞞著不說，那才叫助紂為虐。」周齊峰語氣平淡，他平時不怎麼交朋友，但是林子清算一個，他們也算是好幾年同學，他也算了解林子清的為人。
「對了，發現我們家私販yapian的人是誰啊？她是怎麼發現的？」林子清有些好奇，他在公司里幫忙的這些天，雖然林仲一直不讓他去碼頭那邊驗貨，但是他也提前看過，都沒有發現還藏了yapian，那個人是怎麼發現的？
周齊峰迴想了之前曾雲龍跟他形容來舉報的女生，穿著看著邋裡邋遢，但是模樣卻長得清秀，而且一來就是直言要找他的，是認識他的人，又是女生，還能跟林家的事情扯上關係的，估計也就只有一個人了。
「具體我也不清楚，但是她總有自己的辦法的。」
林子清聽他的口氣，好像認識一樣，「你知道是誰？」
「我也是猜的，這件事交給警察廳的人來辦就好了，你也別多問了。」
「嗯。」
林子清知道他一向公事公辦，從不摻帶私人感情。
傍晚時分，林子清才回到家裡，他的左臉已經消腫了不少，但還是能看得到印子，徐鳳一眼就看出了他臉上的情況，趕緊跑到他身邊，皺著眉心，伸手撫摸上他的左臉，擔心地問道：「子清，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林子清牽著徐鳳的手放下，露出笑容，說道：「沒有怎麼回事，媽，你就別多心了。」
「你吃過飯了嗎？要不，我讓美姨去把飯菜熱一下。」
「不用了，媽，我不餓，我先回房間了。」林子清說完，穿越了客廳，直接通往後頭的院子去了，他一直都喜歡一個人待著，所以他的房間就建在了僻靜的院子里。
他還沒到達自己的房間，就有人從後面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子清。」
這聲音，林子清當然熟悉，他聽到了自己清晰的心跳聲，轉過身，微笑著，只見汪蘆月將手中的小藥瓶遞過來，她一臉平靜，「這是敷在臉上止痛消腫的葯，你多敷幾次就好了。」
其實早在他回來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他嘴角的傷，所以在他跟徐鳳說話的時候，她就去準備了消腫藥。
林子清一愣，他獃獃地盯著她手裡的小藥瓶，汪蘆月看了他一眼，見他遲遲沒有接，便直接塞給了他，「你記得敷。」
剛轉身，手腕就被緊緊握住，汪蘆月還沒站穩，就被人一拉扯，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裡。
汪蘆月愣了一秒，回神后她立馬極力掙扎著，想要脫離林子清的懷抱，「子清，你趕緊放開我！」
「別動！」林子清低聲道，奈何懷裡的人不肯聽話，偏動得更加激烈，林子清只能將人摟得更緊，分出些力氣來說話，「蘆月！」
聽到林子清喚自己的名字，她心一顫，也立刻不動了。
「你分明就是在意我的。」
汪蘆月蹙眉，片刻，心才恢復了平靜：「子清，你先放開我，不然我生氣了。」
林子清聞言立馬鬆開了她，眸底定定的看著她，汪蘆月剛對上他的眸子一眼，又移開了，她說：「子清，我說過了，我是你的小媽，也算是你的長輩，在意你的肯定的，但是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必須斷了他的心思。
林子清臉色一變，他看著汪蘆月，就連閃爍的眸光都是認真的：「是嗎？那是因為你不願意承認！我比雲浩都要早認識你，你敢說那個時候你沒有一點喜歡我？」
他們明明也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那個時候她還是最愛在桂花樹下偷懶的小丫頭。
汪蘆月愣神，她深呼吸，緩緩吐出兩個字：「沒有。」話一出口，她竟能感受到她的心一陣抽痛。
林子清皺眉，他盯著汪蘆月的眼神似是要將她看透，他攥緊手裡的藥瓶，垂下頭，變得不自信：「你至始至終喜歡的都是雲浩？」
汪蘆月咬唇，好一會兒她才重重點頭，「是。」
林子清轉過身去，緩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背對著汪蘆月，說道：「我知道了，現在我父親已經被抓進監獄等待審判，已經沒有人可以再桎梏你了，你要是想離開隨時可以。」
林子清又一次留給了汪蘆月一個落寞的背影，眼淚最終還是滑落臉頰，汪蘆月盯著那個方向，直到身影消失。
於林子清，她不敢，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