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0章 白信逼宮

  承國的兵馬一路加急,如有神助般地,只花了一個半個月便已經達到了祁國的邊境。而此時的祁國國君聞得承國兵馬大將軍傅孺雅帶著十萬大軍壓境,還來不及遣使臣交涉就已經病急攻心,居然自此一病不起。


  而此時,祁國的儲君之位還沒定下人來,因此祁國上下都慌亂起來,逼著老皇帝立儲君,饒是聽聞一日有半刻的清醒,也忙著擠到老皇帝的病榻前言談此事。


  極大的一派人支持皇后之嫡子大皇子白鶴為太子。除了大皇子之外,另一派人便都推勢頭最為迅猛的五皇子白信。皇后聞言,在後宮內坐不住,便來老皇帝的寢宮內,日日衣不解帶地伺候,不顧自己的尊榮。老皇帝本來覺得自己的大兒子一心向道,又常年在外,不聞政事,便有意立五皇子為儲君。但是皇后對他用心如此,他便不舍在自己身後令皇后受苦,遂立詔冊封大皇子白鶴為太子。


  五皇子的爪牙在第一時間就聽聞皇帝已於病榻前立詔,冊封大皇子為太子,頓時沉不住氣,糾集了自己的私兵,令大軍一舉攻入皇城。


  豈料,當日晚,大皇子同度月道長一同於皇宮內消失,並留書一封,表示自己無當皇帝之心,請父皇母后令立賢子,方可承天子之志。


  彼時,詔書已下,皇位確立,本應該應詔的白鶴不見了,老皇帝正急得火燒火燎,卻又聽得宮闈內亂成一片,燈火併著嘈雜聲傳來,心上一慌,頓時喊人問發生了什麼情況。那宮人戰戰兢兢地回答,說是:「五皇子起兵造反了……」


  承國的大軍壓境,外亂;儲君人選消失,內亂。誰知道,自己的老五也是個不成氣候的,在這種外有內亂的時候,生怕亂得不夠徹底,勢必要一把火把這祁國個燒透了才行。


  不及宮人將這話說完,老皇帝便氣急攻心,喉頭卡著一頭老血,噴出來灑了被褥床榻上。眨眼之間,身子已經猶如枯死的槁木,回天乏力。在身邊陪著他的皇后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老皇帝已經一命嗚呼,魂歸西天。


  而宮中,已經刀光血影死起,到處都哀嚎聲一片。


  皇后奔潰地伏在床榻上,淚水漣漣,揪著老皇帝的衣被,倒頭凄楚地哭訴道:「皇上,您怎麼就這麼丟下妾身先走了呢?鶴兒……是臣妾不好,不該讓鶴兒做太子的,鶴兒一心向道,如何能當得了皇帝呢?……若是……若是……我的真兒在就好了……他會是個好皇帝,也不會驗眼睜睜地看著那五皇子攻入宮中,置你我生死於不顧……」


  任她如何哭呢,身下的老皇帝也沒有任何的反應。皇后漸漸地覺得索然,心上死灰一片,被外面的刀槍劍戟聲聽得精神恍惚,加上兩個兒子,一個指望也無。漸漸地站起來,向那牆上掛著的一柄尚方寶劍看過去。一步步地踏著金蓮,一步步地挪著,毫無生意。


  她的眼中哪裡還有昔日那勃勃的生機呢?

  「皇上,真兒死了,你也不再了,鶴兒不在宮中也好……」惦記腳尖拿下那柄寶劍,「刷」地抽出來,隨手無力地將那劍鞘往地上一扔,發出「錚」的一聲來。皇後置若未聞,眼神朝窗外看了一眼,旋即看向了那床榻上毫無聲息的老皇帝,自覺自己這一生爭鬥,不過是瞬息的浮雲過爾,流逝過去以後,還是那湛藍湛藍的一片天,什麼都不曾剩下。


  這麼一想,她緊皺的眉頭鬆動開來,臉上露出似頓悟又似茫然的神色來,然而卻透著無可動搖的堅定。有眼淚從眼眶中流出,順著秀美的臉頰劃出兩道順暢的線條來。她閉上眼睛,將那即使是在暗夜中也閃著凜人寒光的寶劍往脖子上一橫。在白皙的脖頸皮膚接觸到冰冷冷的劍身的時候,皇后的心奇異地軟和下來,她想,自己這樣,也算是解脫了……


  白慕帶著人闖進來救駕的時候,一眼便看到正在用寶劍吻頸的皇后,忙衝過去將皇後手中的寶劍挑開。只是那被打在了地上的寶劍上已經沾染了鮮血,他忙走過去,接住皇后垂垂倒下,彷彿搖搖欲墜的風箏似的。


  似乎是不相信自己還活著,皇后睜開眼睛,看得救下自己的人是白慕,心中一驚,卻不知道說什麼,只張口道:「老七,你……」


  白慕沒有說話,而是冷著一張臉先檢查了皇后的脖子,發現只是傷了皮肉,並無大礙。他頓時鬆了一口氣,扭頭厲聲吩咐隨著他來的宮人道:「來人,宣太醫。」


  接著,他便跪下來道:「事急從權,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皇后本來以為自己的兩個兒子都不在,五皇子又是個心狠手辣之徒,定然不會在逼宮以後饒了她。可如今被白慕救下來,有了一線生機以後,皇后便息了這死念,看著白慕的眼神猛然就放出光來。


  白慕的母後走得早,他如今勢單力薄,就算是此次救駕有功,下面未必也不是沒有不服他的大臣勢力在。但是若有自己在背後坐鎮,那登上了帝位以後,便是名正言順。到時候,自己便還是太后,自己的家族也定然還可享有尊榮富貴。


  至於自己的皇兒,在宮外,想必無論如何也會比在宮內過得順遂吧。


  如此,自己還有什麼可求的呢?

  定了定神,皇后的臉上褪去那層慌亂和無措來,恢復了往日的大氣和從容。她的目光在燭火中幽幽地閃爍著,但到底還是沒有了之前的驕傲。她深吸了一口氣,往床榻那邊看過去,對白慕道:「老七,你父皇就在那上面躺著。在一個時辰前,聽到五皇子謀反的消息被氣得吐血……已經……薨了。」


  到底是一起生活過二十幾年的夫妻,除去皇權和身份外,皇后對老皇帝,還是有著更深層次的感情。她閉上了眼睛,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這祁國的天,終究還是要變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