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太子殿下，你還是人嗎
被白蘊真的表情所刺激，余蒙蒙不禁回想起來，自己遇到千面的時候，以及看到他在那破廟中密密麻麻的森森白骨的時候的感覺了。開始覺得渾身彷彿有千萬隻細小的蟻蟲在快速地爬行著，同時，著千萬隻蟻蟲又都在自己的皮膚上，骨血里，張開小小的口，重重地啃噬著，緊接著，她的頭皮發麻，胃裡的酸水上涌，緊逼喉嚨……
腦海中白光一刺，余蒙蒙將眼睛緊緊地閉起來，同時本能地彎腰——
「嘔——」余蒙蒙暢快地吐了出來。她只覺得，五臟六腑彷彿是被一場大洪水衝擊過去，要將一切都倒出來。
而離她最近的有鬼無殤，立即敏捷地躲避開她的這一動作。掩鼻驚訝地看著這個女子極其沒有形象的動作，因為太過震驚，導致他一時忘記了，余蒙蒙已經被自己控制住，根本就動彈不了的事實。就連白蘊真也先是臉黑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低聲吼：「幽鬼，快控制住她！」
幽鬼立即行動。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機會。
余蒙蒙吐完以後抬起頭，一隻手扶著牆，另一隻手向前伸，沖著白蘊真，理直氣壯地道：「……太子殿下，給我手帕，我知道你有隨身攜帶的習慣。」
白蘊真看著她，無語：……
這女人，怎麼能無恥得這麼自然而然呢？
而度月見狀趕緊對余蒙蒙皺眉道：「郡主，我這裡有手帕。」
「不用了。」白蘊真聽到了度月的話，立馬拋卻了腦海中最後一絲猶豫感，利落地從自己的懷中揪出了一方蠶絲帕子遞給了余蒙蒙。余蒙蒙彎腰低著頭，用餘光捕捉了白蘊真遞過來帕子的動作，接過來隨口道了聲謝，接著便毫不客氣的用那方帕子擦了擦嘴。擦完以後，她抬起頭，淚光迷濛地對白蘊真道：「太子殿下，這帕子，你還要麼？」
還要麼？還要麼？？還要麼？？？
這個女人居然還好意思問他自己還不要這方帕子！？
白蘊真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吩咐無殤對余蒙蒙動手，還是應該同餘蒙蒙進行著沒營養的對話。在一陣無語的沉默中，也在余蒙蒙淚眼朦朧（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不是在裝可憐，也不是因為有什麼情緒才會有這樣的表情。她純粹是因為吐得暢快了，才會這樣！）的期待中，他將手指蜷著放在嘴角，尷尬地道：「……你且留著吧。」
「哦。」余蒙蒙聽了這話，收回手，撇了撇嘴，看著上面自己都不忍直視的臟污痕迹，很是利落地將帕子扔在了地上了。
「余蒙蒙，你！」說到一般，白蘊真還是沒有繼續下去。自己平了氣，笑道：「既然給了郡主的就是郡主的了，郡主可自行處理。」
而余蒙蒙卻因為吐得腦子缺氧，沒聽明白，直楞楞地抬頭，眼光迷茫地看向了白蘊真：「啊？」
度月看到這一幕，內心頭一次有了這麼強烈地同情感，他看著白蘊真想笑，卻因著禮貌和自己的風度等等而一本正經地忍著不發作。而幽鬼卻沒有他那麼講究了。他看著余蒙蒙的樣子，不由皺眉，想這丫頭莫不是個傻子？
就這麼個模樣，究竟是怎麼當上冥界的侍官的？那鬼王莫非老眼昏花，不辨良莠了嗎？
「喂，無殤，這個是你的真名吧？」余蒙蒙準備完畢了，站起來第一眼就沖著幽鬼。幽鬼聽了她這話，一愣，接著道：「這個嘛，侍官大人你自己猜啊。」
「我猜是的。」余蒙蒙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眼光欣賞地看著幽鬼，「你問我的問題太多了，而我卻還什麼都沒有問過你。你究竟是為什麼要委身於凡人的？誠然，白蘊真是太子殿下，可是他也不過是個弱不禁風的凡人。」
度月的聽了余蒙蒙的話，又忍不住對白蘊真同情心泛濫，忍不住想笑了。
幽鬼幸災樂禍地朝白蘊真看過去，萬萬沒想到，余蒙蒙竟然會用「弱不禁風」來形容自己的飼主。
白蘊真則冷冷地看向了余蒙蒙。心中著實恨得牙痒痒，但是卻沒辦法反駁。在他們這些個妖邪鬼差的眼中，自己確實也稱得上是弱不禁風。
只是，怎麼從前沒有發現余蒙蒙這個女人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主兒呢？
幽鬼見白蘊真沒有明顯的反對，便對余蒙蒙道：「自然是各取所需。」他點到為止，但明白，以余蒙蒙的能力，還是能夠反應過來自己的意思的。
余蒙蒙嘴角勾笑：「聽說幽鬼最喜歡的就是凡人的怨氣。常常攀附在牢獄的附近。我猜，這整個的芙蓉樓地下室，都是太子殿下為你建造的吧。」說著，她轉頭看向白蘊真，語氣疑惑地問：「太子殿下，您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情呢？」
白蘊真有名聲，有地位，有錢財，有他母儀天下的皇後娘親，也有他九五之尊的父皇的支持。在余蒙蒙看來，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做法。若說祁子月是自己來投靠的，她還能將其解釋為，白蘊真被祁子月花言巧語所惑。
那，幽鬼呢？
余蒙蒙沉思著，繼而笑意嫣然地開口：「太子殿下，本郡主真是低估了你了。你果然志不在皇位。」
養著妖邪的人，哪裡肯踏踏實實地再做個凡人呢？
度月聽了余蒙蒙的話，擔憂地朝她投去了目光。顯然，他也明白了余蒙蒙話中的意思。而余蒙蒙點點頭，瞬時間，她便目光凝肅，冷聲問道：「太子殿下，你還是人嗎？」
這話，余蒙蒙不是在罵白蘊真，而是實實在在的地在問對方。白蘊真勾唇笑，眼裡冒著邪魅的綠色幽光，他看著余蒙蒙，語氣森冷彷彿同幽鬼如出一轍。
「郡主，你認為呢？」他悠然笑道。
「不是。」余蒙蒙語氣肯定地陳述。
「郡主可真是聰明，同本殿下想的一模一樣。」白蘊真仍舊保持著微笑。
余蒙蒙勾唇，皮笑肉不笑：「太子的膽子可真是大，同姑奶奶想的也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