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尋人(九)
「你真的覺得,可能是他嗎?」余蒙蒙看著白慕,神色肅穆,幾乎不敢說出那個人名字。這裡是祈國,就算是到處都是白蘊真的眼線也不奇怪,畢竟作為祈國未來的天子,他若是沒有這幾分本事,才叫人心裡驚訝。
於是便施了一個隔絕包廂內外的結界,然後這才放心了地看向了白慕,道:「說實話,我也懷疑過是他。否則我們初來乍到的,誰會防備如斯。可是堂堂的太子,天潢貴胄,居然同妖邪勾結,真是令人難以想象。」
白慕和度月聽了余蒙蒙的話,紛紛以怪異的目光朝她看過去。不約而同地在心中一齊默默地想:貌似,你自己也是妖吧。罵對方也就算了,還連自己也捎帶上。真真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被看著的那一方冷哼道:「別看我,我可是堂堂正正、正兒八經的官差,說起來,我自己也是一枚小仙女呢!」
這破不要臉的一段剖白,頓時令包廂內的兩個男子啞口無言。度月咳嗽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方才聽他們言談之間已經有了頭緒,不禁問:「郡主懷疑的,莫非是——」看著紅菊,他立馬住口了。不用主子們吩咐,紅菊主動請出。余蒙蒙愧疚地看過去,紅菊則給了她一個不用在意的眼神。
由此,余蒙蒙這才放心。
度月繼續道:「你們懷疑是太子殿下?」白蘊真是白鶴的親弟弟,對於度月來說,有著師弟的幾分情誼在,心中總有些怪異的感覺。其實按理說,這樣才是對這件事情最好的解釋。
余蒙蒙點點頭,道:「白蘊真很早就懷疑我的身份了,想來會用這種方法來試探我,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說起來,白蘊真很邪性啊,總之見面在一起的時候,對自己是各種各種好,就算不好,也顯得特別友善。但轉身一想,這丫其實下的都是糖衣炮彈,招招下的死招,招招制敵!可怕的令人匪夷所思。
在自己認識的人當中,千面算這個類中的一個,白蘊真也算其中一個。再無旁人。就算是邪宗的老祖龐繆,其實做事也非常磊落,收自己為徒的時候,雖然是威脅,但也不至於不講理。何況,在山裡的時候……
余蒙蒙腦袋突然一片空白,偶有模糊的畫面閃過,但終究還是無法看清,徒添煩惱。她皺眉,用手支著額頭,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想得入迷。
度月聽后默然,白蘊真當初試探余蒙蒙所用的,不正是自己嗎?因此,用這一招來試探余蒙蒙,他怕是也想得出來的。只是,白蘊真那樣一個清風皓月的人,怎麼可能會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呢?
余蒙蒙沉思無果,很快就回神,見度月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她彷彿是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她幾乎不用耗費靈力放出神識去探,也可以知道,度月的心中在想什麼。白慕自然也是如此表情。
於是,包廂內的三人,全部都陷入了沉默當中。過了一會兒,余蒙蒙嘆了口氣,舉杯對度月和白慕道:「管他什麼呢,查著查著,總會有方向的。來,我們干。」
一頓午飯下來,度月見余蒙蒙不住地喝酒,思及她腹中的胎兒,不由勸道:「郡主,酒多傷身,還是莫要如此暴飲暴食。」
最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再喝下去,必定是要醉了的。
余蒙蒙用手背摸了摸嘴角的酒漬,豪爽笑道:「度月道長你有所不知,我這身子,尋常之物是傷不到我的。」說著,她下意識地去摸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心中道,「孩子啊,真正能傷害為娘的,也就是你這個日夜不住地吸取為娘身上靈力的小不點兒了。」
那孩子本就是個靈物,聽到余蒙蒙這樣對他說,在他娘的肚子里,就伸手探腳地發表了自己的意見。余蒙蒙被這胎動搞得驚呼一聲:「哎呀!」
「怎麼了?」對面的度月聽到聲音,立馬出口問。看到余蒙蒙扶著肚子,臉色微微囧紅。余蒙蒙見對方也是關心自己,便善意地開口道:「度月道長,也沒什麼,不過是胎動。」
度月點點頭,一不小心,將自己手中的酒杯飲乾淨了。
而魔界中,本來還沉浸在某種不算太糟的感覺中的魔君白華,看到余蒙蒙手扶著她隆起來已經客觀的肚子驚叫,臉色頓時黑得能滴出墨水來。縱然現在的余蒙蒙不過是畢方隨意捏造的一具軀體,可是她的腹中懷著的卻確確實實是那個凡人的孩子。這樣,身為夫君,白華就是想大度,也大度不了。
書房內的檀香裊裊地冒著煙氣,如同時間的行進一般,不徐不緩。袖中的拳頭緊握,縱然心頭在滴血,白華也仍舊目光堅定地看著余蒙蒙。他暗暗地發誓,總有一天,這所有的事情都會塵埃落定。該是他丟了的,他總會將全部都找回來!
都說人間滄海桑田,其變化對於他們這些壽命長的神仙妖魔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可是真的投身其中,才驚覺,所謂的彈指一揮間,其實是六十剎那,而每一剎那,又是九百生滅。這時間,漫長得令人的心頭都生出了苔蘚。因為若是有心,每一瞬間,都是難以度過的永恆。
白華只是忍著,忍著。他的目光蒼涼,看向那鏡石中巧笑嫣然,撒潑賣痴的女子,默默地相問:為何,你在本君還沒有學會等待的時候,就這樣離本君而去了?
在人間的余蒙蒙,突然就打了個噴嚏,心頭湧上沉沉的類似於思念的感情來。荒涼的悲傷突然將自己心上的每一寸都侵佔了,如此陌生的情緒,令她渾身一顫。白慕離得她最近,發現了她不同尋常,側頭關心地問:「怎麼了這是?」
「無礙。」余蒙蒙擺擺手,看著白慕的臉有種倏然從幻覺中墜入現實的感覺。呼吸順暢了以後,她便開始想現在設身處地面對的問題,將那奇異的感覺,完全拋諸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