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試探（二）
「你認為，這些東西，本郡主現在還能穿嗎？」余蒙蒙挑眉，不屑地拎起托盤上衣物的一角問。
準確地來說，她這已經不是在問了，而是在表達一個不容置喙的事實。
沒有任何一個宮女敢回答余蒙蒙這話，只是大家都紛紛相視著，從彼此的眼中看了出對方的意向，到最後，竟然出奇地一致閉了口。
每個人的眼中，都清晰地表明，這話誰接誰倒霉。
余蒙蒙手指懶懶地一挑，模樣有些剛睡醒來時的百無聊賴和不知所謂，繼而又一松，手裡的衣物就立刻就滑在了托盤上，那件沾著泥土的衣物，還十分配合地撲騰出了塵土。余蒙蒙本能地往後一撤步，意欲躲開那些衣物，黑著臉看向了那個宮女，說道：「給本郡主抬起頭來。」
那宮女聽聞這道命令，無法，只得抬起頭來，但她的眼瞼卻耷拉著，眼神始終不敢看向余蒙蒙。
不過，其大致的相貌，余蒙蒙還是看得十分清楚。
這是一個長相比較清秀，氣質比較婉約的女子。她的額頭光潔，其下的眉目開闊，兼之雙眼尺寸大得有些嚇人，乍一看，因為這雙大得異常的眼睛，搞得其雙眼之間的距離短得有些厲害，幾乎不符合人體臉部上的標準。
但勝在一雙眼的眼神比較靈活，如同兩尾游魚一般，乃是難以掩飾的機靈。如此一來，倒顯得這女子全身穩重的氣質，像是刻意而為之的做作了。
可不論如何，她的一雙眼睛，即是她的短板，卻也是她的長處。恰好似，畫龍點睛一般的作用。
十分矛盾的集合體，看上去卻又是難得的和諧。
「你叫什麼名字？」余蒙蒙在女子的面容上，好不細緻地打量了一番，這才開口問道。
這女子，余蒙蒙方才留意了一下，在千面吹出來的狂風中，她是最最淡定的一個。換而言之，就是說，她是這十個婢女中，本領最好強的一個。
所以，只需要試探試探一下這個女子，其餘人的實力究竟如何，便也就一清二楚了。
余蒙蒙邊說，目光邊向下移。只見這個女子的身材稍顯高大，然而看上去卻並不壯實。一雙腳藏在身上所穿的裙子里，只露出一點點的繡花鞋面來。站姿除了宮廷教導出來特有的挺拔秀直以外，還有些四平八穩的，這正好顯示出，這個宮女是有些武功內力的。除此之外，再看這個宮女的手，上面有不少老繭，指關節也粗大。尤其是虎口的部分，更是厲害。
由此可見，這個宮女手上的這些老繭，不一定只是做粗活磨出來的，更像是平時經常使些武器一類的東西，所以才會將自己的一雙手教成這樣。
這樣的事情，對余蒙蒙來說，令人頭痛不已。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微微出神地想，只是不知道，自己面前的這個婢女究竟是誰派來的眼線。
皇后，皇上，太子白蘊真，三皇子白冊……甚至，這上面的任何一個人，都有這個可能性。
那宮女聽余蒙蒙問自己的名字，便馬上回答：「回稟郡主，奴婢的名字是採薇。」
「採薇……」余蒙蒙張口跟著她念了一聲，然後目光掃在了採薇的身上，哼笑一聲道：「聽著倒是個清醒脫俗，大家閨秀一般的名字。不知，這名字是從何而來？」余蒙蒙裝作不經意，似笑非笑地看著採薇問，暗暗地決定不打算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變化，哪怕是極其細微。
採薇臉上的表情，就跟被膠水固定住了一般，紋絲不動。只有嘴唇微微地翕動著，一張一合，讓余蒙蒙可以感覺到，這宮女的五官還是可以自由活動的。
既然如此，那這個採薇的表情管理能力，未免也太好了些吧？
好得，幾乎不像是區區一介婢女能有的。
看來，這個採薇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余蒙蒙想到此，暗中朝所有的宮女們都一一看過去，只覺得，這些宮女中，幾乎沒有一個是什麼都不會功夫的。就是單就功夫論的，她只覺得，這些宮女們，平日里過的日子，有些非常清楚地倒映在腦海里。若不是經過一番辛勤的訓教，哪裡會有這般超脫的效果？
那廂，採薇還在繼續介紹。
「這名字是奴婢的爹娘為奴婢取的，後來奴婢入宮，雷總管說，奴婢這名字聽著大方，便叫奴婢留了自用，以至於後來，奴婢也沒有像其他的姐妹們一樣換過名字。」採薇心細如髮，頓時明白了余蒙蒙的言語之中，是在暗暗地指什麼，而後，作出了相當滴水不漏的回答。
余蒙蒙聽了這些話，不以為然地置之一笑，道：「若是如此，令尊令堂怕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想必，都是個有學識的。」
至少，他還是個懂得給自己的女兒取一個大大方方的名字，實在是個實在的人啊！
「多謝郡主謬讚，奴婢進宮得早，猶還記得，家父是個私塾的教書先生。」採薇此時的膽子大了許多，說到自己的父親的時候，臉上帶著一抹尊敬的笑容，眼神也在不經意間，同餘蒙蒙接觸了幾次，次次都沒有退縮。
可見，採薇這個人，確實是在平時同其他人的接觸中，能吃得5開的人。余蒙蒙覺得，她那一雙在說話時滴溜溜轉著的眼珠子，分外的吸引人。
恍惚間，余蒙蒙看著採薇，就想起了一個男子的輪廓來。採薇這般的女子，若她主子是個男子的話，定然會被她這目光吸引，而後……
扯遠了。她腦子裡此刻，不過是某種曖昧而又旖旎的浪漫幻想罷了。只消片刻，她便回神，看著採薇，不禁暗笑，而後又配合採薇的話說道：「令尊原來是個教書育人的先生啊，怪不得為自己的女兒取的名字也這麼得大方好聽么。」
採薇聽到余蒙蒙這直白的誇讚，心裡不由冷哼一聲，嘲笑余蒙蒙是個好糊弄的。
本來以為會隨著白慕皇子回來的，定然是個聰明過人的女子，誰知，也不過是三言兩語就能糊弄的水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