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6章 陪他一起死
漠北北早就死了,是死在俄羅斯,與陳婉約一起死的。
這個消息,林舞兒早就知道了,也曾經告訴過李傑。
不過,她也僅僅是知道罷了,卻並沒有太放心裡去,畢竟她與漠北北不是很熟。
有誰,會關心一個不是很熟悉的人的死活?
尤其這個人,還是個殺人相當殘忍的女魔頭,得到她死去的消息后,表面上不關心陸寧的林舞兒,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可是現在,李傑卻帶小柳來見她,說他昨晚見到了漠北北。
漠北北沒有死?
小柳怎麼能見到她了?
林舞兒的呆愣反應,早就在李傑的預料之中,走到桌前拿起她的水杯,幫她又滿了點水。
「謝謝。」
林舞兒這才回過神來。
「小柳,你對林總說說,說的越詳細越好。」
見到林總恢復了正常,李傑這才認真的囑咐小柳。
在公司大老闆面前,小柳說不出的拘謹,一來這是他的衣食父母,二來林總比他小妹貌似都漂亮很多,這兩點給了他很大的心理壓力,說話后就開始結巴了,還冒冷汗。
「小柳,坐下來說。」
看出他無比緊張后,林舞兒破例給了他一個溫和的微笑,又囑咐李傑給他泡杯茶。
絕對是林總好像花兒般的微笑,給了小柳勇氣與力量,喝了口清茶潤了潤嗓子再說話時,竟然一點都不結巴了,按照李傑的囑咐,詳細敘說了一遍他昨晚到今天與漠北北見面后,所說的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表情。
最後,他又小心翼翼的說:「林總,她說只要把這些告訴李副總,就會有獎賞的……」
「李副總,我記得你前幾天說,保安處需要提拔一個副隊長,來協助老陳工作,對吧?」
林舞兒再次笑了下,這樣問李傑。
依著她的聰明,她當然能看出小柳索要『獎賞』,不是貪財,而是因為人很憨厚,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了。
這樣的人,才是公司最需要的,認真,忠心,無論做什麼都會站在公司利益上去考慮問題的,好好培養一番后,又是一個李傑。
至於林舞兒這個大老闆,竟然知道保安隊還缺少一個副隊長這種小事,自然是因為李傑很受規矩,絕不會因被林總重用就持寵而驕,知道隨時隨地都得擺正位置,大小事都會向她彙報的結果。
聽林舞兒這樣說后,李傑就知道她想怎麼做了,笑著點了點頭對小柳說:「小子,還不趕緊感謝林總?」
「謝謝林總。」
小柳連忙彎腰道謝,抬起頭來時卻又問:「俺,為啥要謝謝林總?」
想到小柳得知自己被提拔為保安副隊長后,先是做夢般的呆愣片刻就跳起來說『俺有出息了,小妹』的表現,林舞兒就忍不住的想笑。
在前面*的李傑,從後視鏡內看到林總的臉色后,暗中也很開心:公司里,要是多幾個小柳那樣的活寶,林總以後會經常笑了。
車頭往前沉了一下,又抬起后,李傑關掉了鑰匙,低聲說:「林總,到了。」
望著前面發獃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林舞兒,這才眨巴了下眼睛,清醒了過來,低低嗯了聲,開門下車時說道:「你在車上等我。」
「林總--」
李傑聽后吃了一驚。
漠北北,就是極度危險的代名詞,李傑在來時就提議多帶幾個人過來,甚至還想動用警方的力量,不過都被林舞兒否決了,就帶著他趕來了荒郊野外的。
他本來就擔心漠北北會傷害林總,自己拼了命也擋不住呢,林舞兒卻說讓他在車上等,這跟羊入虎口有啥子區別呢?
「別擔心,她既然讓小柳給我捎信,就不會傷害我的。更何況,我與她也無仇無怨的,還把她從冷櫃內救出來,我想不出她有什麼理由傷害我。」
林舞兒解釋了幾句,擺擺手制止了還要勸說的李傑,跳下了車子。
午後剛過不久的郊外空氣,要比鬧市區好了不知道有多少,太陽明晃晃的掛在天上,從南面群山中吹來的風,卻很清新,讓林舞兒精神一振,沈吸了口氣緩步走向了那間屋子。
正如小柳所說的那樣,在遠處的苜蓿地里,擺著一張寬大的藤椅,卻沒有人。
來到虛掩著的房門前,林舞兒抬手輕輕敲了兩下,低聲問道:「有人么?」
「進來。」
一個清脆且又比南風還涼的女孩子聲音,從屋子裡傳來。
林舞兒推開了房門,站在門前等眼睛適應了一下屋子裡的光線后,才邁步走了進去。
屋子中間的小方桌上,擺了幾個盤子,炒菜的香氣,讓人嗅到后很容易就有了食慾,還有純正的五糧液酒香。
標準的三菜一湯,兩個酒杯,兩雙筷子,一個身材魁梧的女孩子,坐在小方桌的西邊,對林舞兒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坐。」
這就是早就預料到林舞兒會來的架勢了,她走到東邊坐在了木墩上,道謝:「謝謝。按說,你是主人,你該坐在上首。」
「我只是寄人籬下,算不上什麼主人。」
漠北北看著林舞兒,目光淡然的說道:「你比我以前見你時,要消瘦了許多。但也漂亮了,主要是冷了太多。」
「人心裡有無法抹平的傷痛時,總是會這樣子的。」
林舞兒也看著漠北北:「相比起我來說,你瘦的更厲害。嗯,也不該這樣說,應該說你正在一步步的恢復該有的美麗。」
「我會恢復到我該有的美麗。」
漠北北雙手舉起酒杯,與自己眉間齊平:「請。」
林舞兒能看出,漠北北現在端酒的架勢,是很標準的古代敬酒禮,籍此來感謝自己救了她。
效仿漠北北,林舞兒也高高舉起酒杯:「請。」
兩個女孩子,就像古代那些好漢那樣,雙手端著酒杯一起昂首,一飲而盡。
「請用菜。」
「請。」
兩個人又再次拿起了筷子,等林舞兒夾了一根蒜薹后,漠北北才動手。
「你炒菜的手藝很不錯,最起碼比我要好多了。」
林舞兒細嚼慢咽著,由衷的說道。
「我如果是去考廚師,估計能達到三等廚師的標準。」
漠北北笑了下,拿起了酒瓶子,依然是用雙手,給林舞兒滿上了酒。
林舞兒問:「還用得著這樣客氣嗎?」
「三杯酒後,就不會再這樣鄭重其事了。」
漠北北淡淡地回答。
「好,那我們就連干三杯。」
林舞兒提議道。
漠北北也沒提出異議,倆人再次喝光兩杯后,漠北北果然不再那樣客氣了。
接連三杯酒後,林舞兒有些蒼白的臉色,稍稍浮上了一絲迷人的紅暈。
漠北北說:「你的酒量很不錯。」
「一斤白酒是沒問題的。」
「自小就喝酒?」
「不是。」
林舞兒搖了搖頭:「以前雖然也喝,但幾乎從來都不會喝白酒。我現在的酒量,是被他無情的甩掉后,才逐漸鍛鍊出來的。」
「舉杯消愁愁更愁的。」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他不是真要甩掉你,是因為那時候他也不知道他會遭遇何種危險。」
「我知道,他是怕連累我。」
林舞兒曬笑了下,說:「但無可否認的是,他確實只是把我當兄弟來看待的。」
漠北北也微微一笑,說:「看來,你的酒量還得繼續鍛煉,等你到達公斤不倒的境界,你或許才能明白他對你的感情。」
「我就算變成酒桶,也只能是他的兄弟。」
林舞兒低低嘆了口氣,又給自己滿上一杯酒,昂首喝乾。
漠北北岔開了話題:「我聽昨晚來給我送東西的小夥子說,昨天馬經天打了你?」
林舞兒沒說話,只是抬手撩起了額頭的髮絲,露出被擋住的創可貼。
「小傷。」
漠北北不以為然的說。
「針扎在心尖上時,留下的創口也不大,卻能讓人疼一輩子。」
「陸寧在你心裡是用針,還是揮刀?」
「沒用針,更沒用刀。」
「那是用什麼?」
「是把整顆心拿走後,用腳踩了個稀巴爛。」
「你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了么?」
「可能死的時候,才會原諒吧。」
林舞兒淡淡地說著,拿起筷子夾了塊薑汁藕。
漠北北又問:「如果,他現在忽然出現在你面前,嬉皮笑臉的樣子,你會不會狠狠給他一耳光?」
林舞兒搖了搖頭,回答說:「我會假裝不認識他,轉身就走,找個沒人的地方,撕心裂肺的大哭一場,然後就會沒事了。」
「就會原諒了他?」
「不會。」
「那你會怎麼樣?」
「還是不會認識他。」
「哦。」
漠北北眉頭微微皺了下,想了想才問:「如果他有危險呢?」
「我與他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他如果遇到危險,哪怕是他遠在天邊,我爬也爬去的——」
林舞兒剛說到這兒,就被漠北北打斷:「可你幫不上他任何的忙。」
「那就陪他一起死。」
林舞兒淡淡地說。
「那就,陪他一起死?」
漠北北垂下眼帘,小聲重複著這句話。
很普通,卻又很複雜的一句話。
林舞兒明明已經表態,陸寧就算跑來求她原諒他,當初用那麼愚蠢的傷害方式來保護她,她都不會原諒他。
可如果他有躲不過的危險時,她卻說就算是爬,也爬到他身邊,陪他一起死。
這算不上什麼山盟海誓,卻比塵世間所有的山盟海誓加起來都要讓人動心。
又自斟自飲了一杯,林舞兒問低頭沉默不語的漠北北:「你呢?」
「我怎麼了?」
漠北北抬頭問道。
林舞兒笑了:「你拜託小柳把我叫來,不會是只想聽我說這些的吧?」
「我就是想聽你說這些呢?」
漠北北說:「如果你覺得那個姓馬的很討厭,我可以幫你殺了他。」
林舞兒搖頭:「如果想他去死,還用不著九幽王出面。」
「呵呵,也是。」
漠北北曬笑一聲說:「別看陸寧當初那麼決然的離開你,但肯定安排人在暗中保護你的。」
「說說你吧。」
林舞兒又說。
「陸寧,可能會在兩個月之後,去羅布泊。」
漠北北嘴角緊緊抿了下,端起了酒杯。
「一起去。」
林舞兒也端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