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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0章 最毒婦人心

  「原、原來,是有人在外面敲大門。」


  宋楚詞看著窗戶,喃喃的說。


  她明明做了個惡夢,夢到來了個晴天霹靂把她給劈成一堆紅粉骷髏了,實際上夢中的驚雷,只是有人在外面敲大門而已。


  如果沒人在外面砸門,那麼宋楚詞可能還穿著一雙漂亮的繡花鞋,在沙漠上孤獨的曼舞,就不會打雷,她就不會在被驚醒的瞬間,看到自己變成骷髏后,還能從嘴裡吐出一朵花來。


  夢是最易變的了,總能因為外界的干擾,就能把美夢做成駭人的惡夢。


  就像很多小朋友熟睡時感到尿急,恰好有人端來了尿盆,就痛痛快快的撒尿了,結果醒來后才發現尿炕了那樣。


  宋楚詞對這個半夜砸她家大門的來人很憤怒,有種抄起刀子跑出去,把砸門人捅個稀巴爛的衝動--於是,她就開始找刀子。


  「我去看看。」


  看出宋老闆的小模樣很不對勁,勞拉也有些惱怒,轉身就走:「最好不是喝醉了酒的人,走錯了家門,要不然我會讓他醉的三天醒不來來。」


  「等,等等。」


  勞拉剛快步走出卧室,宋楚詞就喊住了她。


  她不解的回頭,就看到宋楚詞下炕,去穿她那雙水晶小拖鞋,低聲說:「我、我去開門。」


  「我去就行了,天都這樣晚了。」


  勞拉隨口說了句時,才發現宋楚詞本來就被惡夢驚醒的蒼白小臉,愈發的蒼白,蒙上了一層死灰色,眼角不住的跳動,穿鞋的動作都變形了,幾次竟然沒有把腳伸進去,踩在了地上。


  「宋總,你--」


  勞拉有些吃驚,剛問到這兒猛地明白了過來,嘎聲說道:「是、是他?」


  他是誰?

  勞拉沒說出名字,宋楚詞卻知道她沒有猜錯。


  這個他,除了死了一年多又復活的陸寧外,還能有誰?


  陸寧回來華夏后,前兩天現身明珠新聞后,算是在國內很多人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沒有誰能想到他是怎麼在那種環境下活下來的,這比猴子用鍵盤敲打出一篇世界名著,還要讓人吃驚。


  不,是震驚。


  不過讓人感到詭異的是,陸寧現身都好幾天了,卻沒有誰主動找到他,問問他怎麼沒死呢--

  宋楚詞也想問問,可又不敢問。


  甚至在那麼一刻,她都盼著陸寧在出現在她面前之前,忽然遭遇意外死了。


  是真死,不是這種明明死了一年多又活過來,讓好多人都大吃一驚的假死。


  曾幾何時,陸寧是宋楚詞精神上的唯一依靠,她無比渴望那個傢伙能永遠陪在她身邊,倆人一起面對未知的神秘危險。


  不用去求證任何人,宋楚詞也知道唯有陸寧,才能陪她一起面對危險。


  但後來--也就是現在,宋楚詞怎麼暗中渴望陸寧忽然遭遇意外(不管是車禍也好,還是喝水噎死也罷)死了呢?

  她是心虛。


  是怕。


  她做了對不起陸寧的事,就不敢面對他,又無處逃避,所以才希望他忽然出意外死了,那樣她就會在心裡長長的鬆一口氣,再像死了老公后、還得拉巴兩個孩子的小寡婦,擦乾淚水,繼續她艱難的人生。


  宋楚詞有這種想法,是很正常的,勉強算是人之常情吧。


  就好比那些欠人債務還不起的傢伙,就盼著債主全家都被外星人抓走,那樣他就不用還債了那樣。


  但這也只是想想而已。


  核彈、火山岩漿都沒能把陸寧送到閻王爺那兒去喝茶,還有什麼才能讓他掛掉?

  宋楚詞很清楚,她有那種惡毒的想法,就是在心虛驚惶下,想到的最好辦法,同時也證明了一句話:最毒婦人心。


  小女人的心,毒是毒了些,老天爺卻沒有理睬,就讓陸寧回家了。


  宋楚詞無處可逃,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怕什麼呀,反正他又不知道我已經把那隻繡花鞋拿到手了。而且他在前年出事死了后,我也是在第一時間趕去了東北,還哭的死去活來的——看到他后,只要能表現出適當的驚訝,或者是驚喜就好了。


  宋楚詞走到大門后時,腦子裡還這樣渾渾噩噩的想著,連一隻小拖鞋走丟了都不知道,就這樣踩著一隻鞋,光著一隻腳來到了門后。


  跟在她背後的勞拉,看她腳步蹣跚的來到門后,也不問外面是誰就開門,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唉,如果陸寧只是責怪宋總,不動手,我就裝傻賣獃看不見。他要是動手的話——大不了,我以死相拼,也得為保護宋總盡最後一點力氣。


  吱呀一聲響,宋楚詞打開了兩扇鐵門時,勞拉也及時打開了門外的照明開關。


  燈光下,宋楚詞看到了陸寧。


  明明是回自己的家,陸寧卻穿的很正式,就像登門看望老相好的姘頭那樣,臉上帶著溫和親切的笑容,就差手裡拎著一個禮盒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宋楚詞,陸寧覺得她的個頭,比一年多之前好像高了點(那晚他在門縫中偷看小宋跳舞時,因為光線、距離等原因,當然看不出她在這一年多內有的變化),雖說臉面有些憔悴,不過從她圓潤的下巴上,卻能看出一點嬰兒肥。


  面向有點嬰兒肥的女孩子,是最可愛的了。


  也是最純潔的--按說。


  就在陸寧打量宋楚詞時,後者也在打量他,眼神清澈,既沒有她想表現出的震驚,也沒有驚喜,只有讓她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平靜。


  就好像,陸寧在外面『死了』一年多,只是外出遊玩了三兩天就回家那樣,沒有一丁點的陌生感,在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后,甚至還柔柔的笑了下:「回來了?」


  「嗯,回來了。」


  陸寧點了點頭時,下意識的抬手,整理了下很板正的衣服。


  時隔一年多,宋楚詞第一次看到他后,卻是無比的平靜,其實陸寧又何嘗不是這樣?


  話說陸先生坐在據葉明媚說她那輛坐著很舒服的瑪莎拉蒂內,盯著衚衕口發獃時,也曾經仔細想過見到宋楚詞后,第一句話說啥,說完諸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屁話后,接下來又該做啥。


  是跟她直接翻臉,讓她乖乖拿出那隻繡花鞋,再攆著她滾蛋呢,還是滿臉的悲痛,咬牙切齒的指著她鼻子,說你特么的太讓我失望了啊啊啊!

  陸寧想了很多種倆人『正式會晤』后的場景,卻獨獨沒想到『平靜』。


  就是平靜。


  平靜到沒有半點的波瀾,沒有憤怒的咆哮,也沒有歇斯底里的尖叫,更沒有二話不說抬手就抽的野蠻動作。


  「進來吧,外面風大。」


  看到陸寧下意識的整理衣服后,宋楚詞眼眸攸地一亮,嘴角浮上了笑意,強壓著驀然跳起歡快的舞蹈,縱身高歌『嚓,這傢伙還是佷在意我的,虧我擔了好幾天的心』的衝動,就像修養最深的貴婦那樣,矜持的微微欠身,抬手請客人進門。


  今晚哪有風?

  站在不遠處的勞拉,有些茫然的抬頭看向了夜空。


  點點星光下,風平浪靜,漂浮著夢幻般的祥和,連一絲風都沒有的。


  勞拉忽然很頭疼。


  因37606408為她實在搞不懂,眼前這對男女的初次見面,怎麼可以這樣平靜。


  尤其是宋總,更沒有丁點該有的愧疚。


  詭異的平靜,讓不擅揣摩男女感情的勞拉,意識到自己就是個多才,趕緊快步走進了客廳內去泡茶了。


  陸寧走進了他家院子,又停住了腳步,前後左右的打量了起來。


  娘老子沒有失蹤前栽種下的葡萄架、蹲放在那兒的石桌都在,倒是他在離家前就已經出現在西牆根下的那棵小柳樹,長高了不少,吐出的長長紙條上的嫩芽,在燈光下看上去分外好看。


  最大的變化,當然是因為陸寧卧室窗前多了一棵石榴樹。


  開春后,為石榴樹擋寒的玻璃盒子就去掉了,碧綠的葉子,正在努力的向四周擴張著,跟西牆根下的楊柳相互輝映,散發出勃勃生機。


  「那是一棵石榴樹,是我栽的,才一年多,就長這麼高了。」


  看到陸寧目光落在石榴樹后,宋楚詞輕輕的解釋道。


  「嗯,很不錯。院子里多了這兩棵樹后,顯得活潑生動了許多。」


  陸寧點了點頭時,才發現小宋是光著一隻腳的。


  她卻沒有發現,依舊像穿著舞鞋的灰姑娘那樣,驕傲的昂著*膛,接待陸寧這個深夜來訪的『不速之客』。


  「去屋裡坐坐?」


  宋楚詞發出了邀請,再次拿不存在的風說話:「外面風大,有些冷。」


  「還是去葡萄架下吧。」


  陸寧笑了笑,抬腳走向了石桌。


  倆女人在這兒住了一年多了,肯定早就把這兒當做了她們自己的家,平時又沒誰來——想想那些女生宿舍,就知道『邋遢』這個詞,可不是專為男人發明的。


  說不定,陸先生坐在沙發上,隨手划拉一下,就能找到一隻黑蕾絲啥的,那豈不是很尷尬?


  所以還是坐在外面好,沒看到早就該端著茶杯出來的勞拉,已經在屋子裡手忙腳亂的開始大掃除了?


  「你、你稍等,我去端茶。」


  宋楚詞走了兩步后,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赤著一隻腳的,俏臉攸地通紅,趕緊裹了下睡袍,小跑著跑進了屋子裡。


  「宋總,這些零嘴——」


  正在收拾屋子的勞拉,拿起半袋子沒吃完的薯片,剛說出一半,宋總就不耐煩的說:「扔掉,扔掉,都扔掉!」


  勞拉趕緊把案几上那些零嘴,都往垃圾筐里扔。


  宋楚詞跑進卧室,剛要關門時,就聽勞拉又問:「宋總,這東西呢?」


  「扔掉!」


  宋楚詞想都沒想的說出這倆字后,才回頭看去。


  勞拉的手裡,拿著一個紅色的首飾盒。


  裡面一根鑲嵌著鑽石的白金項鏈,是張良華請她去順河街西餐廳吃飯時,送給她的。


  張良華說,他在國外閑逛時,偶然看到了這條鏈子,立即就覺得它是專門為宋總才存在的,就毫不猶豫的買了下來,足足花了三十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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