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她要得不是兄弟
林舞兒才不喜歡唱這種曲調委婉悲涼的歌。
一個因為老爸娶了個小老婆,對不起死去老媽就鬧騰卻被揍了一巴掌后就憤而離家出走,在江湖上混了兩年,干過小偷,吃過霸王餐送過快遞,敢孤身去羅布泊還能回來後去碼頭扛大包的女孩子--或許會混得很悲慘。
但她絕對會在被人扎了一刀子時,還能咬著牙的昂首狂笑,呼喚這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也不會唱這種歌。
要唱,也得唱『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該出手時就出手』。
《白狐》此類歌曲,就該那些花兒凋謝了就會扛著鋤頭葬花、被蚊子盯了一口就會淚水漣漣的黛玉般女孩子所唱的。
林舞兒本身不是那種抬腳踏在椅子上,敞開懷痛飲一杯后把杯子一摔,就大罵某些人有眼無珠竟然敢說她是女漢子的潑辣妹子。
可是她骨子裡的傲氣,跟倔強,卻讓她比女漢子更像女漢子。
所以當她仰望星空,哼唱起這首《白狐》時,只能說明當前她的心裡很苦。
苦啥呢?
陸寧不知道,只是聽她哼唱這首歌后,覺得彆扭,還能從她的歌聲中,聽出帶著無邊的落寞之意。
林舞兒扛了幾個月大包,又被人逼著去站街的苦比命運結束后,她不該像獲得新生那樣,就連做菜切著手都會笑著說僥倖、沒把整隻手都砍下來嗎?
陸寧以為他已經很了解林二了。
現在卻忽然發現,他對林舞兒的了解,始終局限於她的堅強,她的倔強,她的傲氣她的不畏艱險她的腦殘--卻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她的內心。
聽到婉轉悲涼的歌聲后,本想回來孤兒院就痛飲幾杯的格林德倆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就會意的轉身帶著毛驢走了。
陸寧站在孤兒院後院圍牆的陰影處,雙手抱著膀子倚在牆上,默默的看著她。
林舞兒唱歌唱的入神,沒察覺出有人躲在暗中看著她,只是翻來覆去的哼唱了足足三遍后,才興趣缺缺的幽幽嘆了口氣。
「舞兒,你怎麼不給陸寧打個電話,問問他怎麼還沒有回來?」
已經成功被山羊招聘為孤兒院『首席』特護的沈玉如,從套間內走了出來。
林舞兒搖了搖頭:「媽,不用打的,他差不多快回來了。」
「他這次去蘇省樓家,可--」
沈玉如有些擔心的說到這兒,被林舞兒打斷了:「媽,你別擔心他會出事。」
「樓家,是相當強大的。」
沈玉如不想說那些『不吉利』的話,走到林舞兒旁邊,牽起她的右手,開始解纏在上面的繃帶,準備給她換藥。
林舞兒右手上的傷,是山羊蠱惑十二生肖時,她聽得心潮澎湃,一拳打碎玻璃留下的,回來后把沈玉如嚇了一跳,連聲埋怨她一個女孩子,幹嘛要拿拳頭砸玻璃啊?
本來因為這段時間下大力的緣故,手就不怎麼好看了,現在又在手背上留下疤痕--男人,可都是些紅果果的視覺動物。
一個女孩子,哪怕她擁有聖母瑪麗亞那樣一顆偉大的心,可只要模樣長的很對不起社會,男人最多也就是誇她個善良,然後就會紳士般的點頭示意後轉身走了。
只要女人長的好看,就算她是心如蛇蠍的樓宇湘、葉明媚,誰碰誰死,可還不是又很多男人前仆後繼的——在夢中跟她們暢談人生?
所以啊,沈玉如就覺得女人不管是何種性格,都該把自己的臉蛋、身材、氣質保養的好好的,那樣才能吸引男人。
除了這些外,手,跟腳這兩個部位,更是能否成功調到金龜婿的關鍵所在。
暫且不說被稱為『女人第二張臉』的腳了,單說雙手吧。
天下男人,哪個不喜歡一雙柔弱無骨、皮膚滑膩如凝脂般微涼的小手?
又有哪個男人,喜歡扯過一雙手指關節粗大、手背上滿是傷疤的手,壓在自己的心口,真心的說俺愛你?
毫無疑問,陸寧是東海集團走向前途無量的罪魁禍首,要不是受他牽連,樓宇湘怎麼有機會滲透,最終成功謀奪?
更無法否認的是,陸寧又是林舞兒東山再起的絕對希望。
只要能攏住那傢伙,估計再也沒有誰敢不長眼的,來欺負林舞兒了。
要想把一個身邊有數個美女圍繞的傢伙牢牢抓住——沈玉如覺得,首要條件是林舞兒必須漂亮,有著吸引男人的本錢。
而一雙毫無瑕疵的小手,就是吸引男人的本錢之一。
被樓宇湘轟出東海集團的這段日子,沈玉如怕極了。
她倒不是留戀以往的貴婦人生活,她只想能做個專心照顧丈夫的小女人,別受人欺負,能平平淡淡、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好。
沒有經歷過磨難的人,永遠都不知道當前的生活有多麼幸福,該用生命來捍衛。
沈玉如懂了,這才在漫天雲霧散開,曙光乍現時,希望舞兒能牢牢抓住給她們撥開迷霧的陸寧。
「媽,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看著沈玉如小心的在手背上吹氣,林舞兒有些好笑:「放心吧,他不會負我的。」
沈玉如頭也不抬的問道:「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
林舞兒有些奇怪:「這還需要什麼資格嗎?」
「舞兒,你還不了解男人,怎麼樣才能真正接受一個女人。」
沈玉如抬頭,伸手在林舞兒臉頰上輕撫著:「一個身邊總是有其他優秀女孩子圍繞的男人,或許會被你的痴情,你的勇敢所打動,甘心為你赴湯蹈火。可事後他就會讓你明白,你不是他最終唯一的女人。」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林舞兒有些茫然。
她是真聽不懂沈玉如在說什麼。
「舞兒,你要好好保護自己,無論在任何時候,千萬不要再像以前那樣率性而為了。別忘了,你還有個爸爸,他需要你健康平安的活著。」
沈玉如就差跟林舞兒直說:等這次過後,可千萬別再為了某人,就腦袋瓜子一熱做出孤身前往羅布泊、拿拳頭砸玻璃這樣的蠢事了。
你死了不打緊——你爸呢,我自己可照顧不來。
林舞兒總算是回過味來了,嘴角微微抽了幾下,強笑道:「媽,你想多了。陸寧幫我,才不是因為我有多漂亮,就像我孤身去羅布泊找他,也只是因為、因為我們是兄弟呀。」
「唉,傻孩子。」
沈玉如真有些無語了,抬手在林舞兒額頭上點了下,輕聲說:「女人,永遠都無法跟男人成兄弟的。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走在一起,一種是分道揚鑣。」
林舞兒不說話了。
因為她終於醒悟,沈玉如要說什麼了。
「陸寧是有妻子的男人。」
沈玉如想了想,輕聲說:「舞兒,我是過來人,很清楚男人是怎麼對待跟女孩子這種兄弟感情的。男人,從來都是喜新厭舊的,才不會因為娶了老婆,就為一朵鮮花而放棄外面的整片森林。他們所渴望的生活,是那種所謂的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其實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陸寧除了他妻子之外,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他跟這些女人交往,或許是出於愛情,或者只是單純的*要求。」
沈玉如聲音更低:「男人,總是能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來得到更多的漂亮女人。但有一種女人,男人不會碰,永遠都不會碰,不在意她漂亮與否。」
林舞兒受傷的右手,用力攥起了拳頭,嘎聲道:「那種、那種女人,就是我這樣的。」
「是的。」
沈玉如點了點頭:「男人都是混蛋,卻又驕傲的一塌糊塗。他們總以為,他們能征服整個世界--征服世界的最重要因素,就是義氣,也可以說是兄弟義氣。」
林舞兒聲音有些沙啞:「所以,陸寧能為我做任何事,但卻絕不會跟我有那種關係。甚至,他會去找站街女,也不會找我。」
沈玉如嘆了口氣,說:「唉,這就是我最擔心的地方了。所以你得懂得讓他發現你自身的魅力,慢慢轉變對你的感情。」
林舞兒傻楞良久,才緩緩搖了搖頭:「他——不會轉變的。如果我像你所說的這樣去跟他相處,哪怕是用某些手段跟他在一起了,等他清醒過來后要做的,就是能逃多遠,就能逃多遠。或許,還會像現在這樣保護我,卻僅限於暗中。」
「舞兒,很多事,都不是一成不變的,關鍵是看你用哪種態度去面對。」
點撥醒了林舞兒后,沈玉如也沒必要再多說什麼,動作輕柔的在她*上拍了拍,轉身走進了套間。
「我用哪種態度去面對?呵呵,陸寧,我該用哪種態度去面對你?」
林舞兒背靠著窗戶,望著關閉的套間房門,喃喃的說著,一臉的茫然。
何止只有她茫然?
聽覺異常靈敏的陸寧,把她們母女的談話一字不漏的都聽到了。
剛開始聽沈玉如說那些話時,陸寧還是很有些好笑的,覺得她就是看瞎琢磨,拿她看待男女感情的眼光,來衡量別人的感情。
聽到後來,陸寧才知道沈玉如並沒有說錯。
人家所說的那些,對他跟林舞兒之間的關係,可謂是一針見血。
他該怎麼對舞兒?
沒聽到這番對話之前,他始終以為林二就是他的兄弟,跟崑崙、毛驢那樣,可以為了對方付出任何的犧牲。
可那只是單純的兄弟之間的交往。
不是沈玉如、或者乾脆說是林舞兒所希望的。
林舞兒希望,她能永遠陪在他身邊,就像梁山伯跟祝英台。
陸寧,能接受兄弟變成自己女人的現實嗎?
他從沒有想過這件事。
他始終以為,自己能負責讓舞兒幸福、誰敢欺負她就把誰兩條腿打斷就足夠了。
事實卻不是這樣。
林舞兒最終想要的,不是兄弟。
我跟她,該何去何從?
陸寧低頭想了很久,再抬起頭來時才發現,舞兒那雙亮晶晶的眸子,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