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靜如處子
一般的人家都會在門上放著紅紙或是蒲草,一來求個大吉大利,二來,可能是尋求些心理安慰吧,暮雨這樣想道。
兩人一進門便看到了許墨,他正在弄著自己的草藥,“娘親原來是采藥去了,下次讓我來吧。”
“不礙事,這不,我本想著和暮雨一同去采些蘑菇的,誰知蘑菇還沒長出來。”
許墨笑笑,“這個時候蘑菇怕是沒睡醒,也難為娘親起的那麽早了。”
“是我睡不著,許大娘才帶我出去的。”暮雨道。
“暮雨快去吃早飯吧,我熬了些粥,就在鍋裏。”
“那我們一起吧。”
三人停下了手裏的活計,正在代暮雨轉身要進屋子時,她感覺到暗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觀察著自己……
想起了剛剛看到的那詭異的佛光,她頓時覺得心裏慎得慌。
想不不敢多想,便抬腳快速邁進了屋子,這屋簷不是很高,所以讓人有種進了小窩的感覺。
“主子!”木槿剛剛回來看到了冷傲涵用輕功在走路,他反應過來後立刻叫住了他。
冷傲涵停在了腳步,說實在的要不是他受了傷,不然根本不會讓人察覺到自己的。
“主子,可是要回府?”木槿恭敬的問道。
冷傲涵點點頭,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盡是憔悴……
木槿趕忙把他扶進了馬車,一揮長鞭便向南市去了。
冷傲涵看到馬車裏有些藥丸,他拿起一顆慢慢嚼了起來,苦苦澀澀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味蕾,他慢慢的恢複過來了。
腦海裏突然出現了那小野貓的影子,他記得兩人曾在這馬車裏大鬧過,想著想著,嘴角竟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他或許不相信自己是對她上了心的,但自己所做的一切又無論如何都解釋不了這些曖昧的情節……
代暮雨猝不及防的打了個噴嚏,誰罵她啊……
“不會是受涼了吧?”許墨關切的問道。
代暮雨搖搖頭,表示並無大礙。三人又繼續埋頭吃飯了,等到吃完了,晨霧也慢慢散開了,那草叢裏全是露水,像是鍍了一層白汽。
偶爾碗筷的碰撞聲聽起來也是那麽的愉悅,認認真真的吃一頓飯,勤勤懇懇的過好每一天,這或許便是幸福的意義吧。
吃完後,太陽也慢慢升了起來,多麽奇妙的一天啊,高山上蜿蜒小道隱約可見,蟲鳥開始活躍了起來,吱吱喳喳叫聲的打破了方才黎明的靜謐。
暮雨不知道該去哪裏,回慕容府麽?她是挺想外祖父的。去冷傲涵那裏麽?他們好像也沒有那麽熟……
對了,自己還有一間鋪子來著,昨日和繡娘們喝了個大醉,不知道徐文卿把她們的怎麽樣了。
“許墨,你要進城麽?”暮雨問道。
“我可以陪你去的。”許墨道。
“那大娘怎麽辦?”
“她先在家休息會,我陪你去。”
代暮雨點點頭,如此也好,她其實也不認識路……可憐她了,在現代的時候還可以用一下某德地圖,現在真是失敗,她可記不清那麽多。
兩人準備了一下,許大娘為他們拿了幾個烙餅,說是在路上吃,許墨哭笑不得的接過了,暮雨隻得忍著不笑,等走遠了一會才放聲笑了出來。
許墨那幽怨的眼神讓暮雨更加停不下來了,她擇了一根路旁的葦草,搖搖擺擺的走了起來。
許墨當做沒看到,這姑娘實在是可愛至極,連笑起來也是那麽美,他倒有些貪戀她的容顏了。
“許墨,我要回京了,你要和我一起麽?”
看著這個忽然一臉認真的女子,許墨也思考了起來。
“我對京都並不熟悉。”
“那你是不願意去咯?”暮雨道。
“父母在,不遠遊,娘親需要人照顧,我怕是走不開。”
代暮雨上下打量著這個孝子,他事事以母親為重,若是有一天他發現自己不是親生的,那必然後感到很孤獨吧。
也難怪許大娘一直不願意告訴他,難道今早她和自己去采蘑菇就是為了說這件事情麽?
她不會是想暗示自己吧,自己雖是有個當尚書的便宜爹,但這發家致富之路也是挺不容易的,更別說幫別人一把了。
暮雨可不是什麽濫好人,對於別人的請求她是會理性拒絕的,如果不會拒絕別人,那受苦的一定是自己。
當然了,對她好的,她也一定會奉還的,許墨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是他開口自己一定會義不容辭的幫助他的。
隻是,男兒有傲骨,就算再苦再累也不會向女子開口……當然了,方世蘭的宰相爹就不是這樣了的人了,一個寵妾滅妻的負心漢罷了。
“那你可願意為我打理那鋪子?”
“嗯。”
“太好了,謝謝你,許墨!”代暮雨心下一激動,抱住了他。
許墨感覺到她的發香,還夾著些皂莢的味道,他感覺到自己是不敢動彈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就定定的站著。
暮雨隻感覺到他很溫暖,很想再抱一會,再說了,這裏人煙稀少的,沒人會瞧見的。
但!人在做天在看,要是讓她知道冷傲涵昨夜把長風派來暗中保護自己,她怕是要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咳咳。”
“不好意思啊,那個許墨。”暮雨尷尬的說道。
她放開了自己的魔爪,繼續叼著那根葦草走了,那痞痞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欠揍。
她相信這個時候不會打雷的,如果打雷,那也是有樹擋著啊,俗話說得好,天塌下來了,還有高個的頂著嘛……
許墨無奈的看著這個靜如處子,動若脫兔的女子,心裏慢慢的都是寵溺,他就喜歡這樣慣著她。
哪怕……她有一日回京,便再也不回江南。
又或者,她遠嫁他鄉,江南也隻算是她生命中的背景罷了。
如今的許多公主都被嫁到異國結親,大臣之女也是逃不掉的對象,若是不想女兒遠嫁,隻得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定下婚事,等到了年齡便立刻完婚。
至於今後的日子是否幸福,他們是不管的,最多是責怪女子的命生來就不好罷了。
“許墨,你會去京都看我麽?”
許墨又想了一會,“有空自然是會去的。”
“可京都確是繁華啊,久居江南不覺得像是待在牢籠裏麽?”暮雨淡淡的說道。
“何為牢籠?內心被禁錮才是牢籠吧。”
“也是,你我誌向不同,都逃不掉這牢籠。”
許墨啞然,這女子可真是會瞎掰……
他不想再與她爭執下去,她喜歡的是拚搏的人生,而自己不過是習慣了時光靜好的生活罷了。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你可聽過這句話?”
許墨點點頭,這是這個時代的經典,一批批的仁人誌士都努力苦讀經書,不斷的去充實自己,好在仕途上走出人生之彩。
“暮雨有誌向,我自然是尊重的。”
代暮雨嘴角抽了抽,這話的更深層意義是:人各有誌,不要強加你的意願給我。
“嗯,我知道,我隻是告訴你而已,你喜歡安然處世,可我做不到!”暮雨有些激動的說道。
“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其實我也羨慕姑娘心中的山水。”
“山水?”
“就是山水。”
代暮雨輕笑起來,許墨忽然又琢磨不透她的性子了。
本以為她會生氣的反駁自己的話語,沒想到她卻絲毫不在意,反倒覺得自己的想法渺小又可笑。
他好像在她眼裏看到了一種光芒,能折射出對未來的美好畫像。
“什麽山水,不過是不安於這塵世罷了!”
“靜看大江東去不好麽?”許墨飯。
“去大江裏又一圈不好麽?有魚有蝦的。”
許墨笑了,語不驚人死不休,大概說的就是她了。
“暮雨是不安於現狀,那是因為暮雨還有希望,有追求,這也是幸福的所在。”
代暮雨停下了腳步,她和他並肩一起走。
“我聽過一句話,跟你的也差不多,人活著要有希望,有追求,有人愛,也去愛人,這便是生活的意義。”
“不知是哪位名家說的呢?”
“額……不知道。”
兩人都瞬間尷尬了,明明剛剛還討論的那麽激烈,現在就詞窮了……
兩人沉默的走著,太陽越來越大了,陽光穿過樹林,灑在人身上有些暖暖的。
她大口的呼吸著這新鮮的空氣,對於深受某市霧霾荼毒的她,這裏簡直就是氧吧!
車水馬龍的世界她再也回不去了,那日夜喧囂的街市,都成了她的回憶。
現在腦子裏又有了另一種回憶,關於前世的,除了感到悶悶的,她沒什麽感覺了。
對她來說,記不記得都無所謂了,既然是重生,那就應該是給自己一個重新選擇愛的機會。
而不是非要哭著鬧著要去愛誰,許下的諾言不過是一劑沒什麽用的涼茶罷了,喝了最多也就是解解渴。
她還有大好時光,不願背負著那些慘淡的記憶負重前行。
她不是苦行僧,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太多的東西一定要去做。
她想要的不過是有片精彩的靈域,還有知心的好友,再就是選擇一次愛別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