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4 六百
王凱旋聽到這裏，笑著說道：“看來你也不是個老實人啊，這東西到了你手裏，說明你在燒掉棺材之前，一定是順手牽羊了，不然這鞋子哪裏來的。”
李春來憨笑了兩下，說道：“額是條窮光棍，都快四十了還沒錢娶婆姨，這時候想著棺木裏的金銀，忍不住有些心動，可惜剛才沒敢拿，現在火已經燒起來了，想拿也拿不到了，燒糊了不知道還值不值錢。就在在這個時候，忽然白光閃動，天空中接連打了三四個炸雷，大雨傾盆而下，立時把燒了一半的火焰澆滅了。額全身上下被雨水淋了個透，額盯著那口燒了一半的破棺材，心裏七上八下，這是老天爺給的機會啊，這火還沒燒壞棺材裏的東西，要想拿出來就得趁現在了。村裏其餘的人都已經走了，就剩下額自己一個人，一想起棺中那具古怪的女屍，還真有幾分發怵。但是又想到拿金銀首飾換了錢，就可以娶個大屁股的婆姨，額就不再猶豫不決了，雙手舉起鋤頭，用鋤頭去頂破棺材的蓋子。那破棺材本已被火燒過，此時推開棺板並不費力，沒頂幾下，就把破棺板推在一旁。額眼瞅著雨越下越大，天色已晚，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額看準了女屍手腕上的一隻金絲鐲子，剛要伸手去摘，忽然背後讓人拍了一巴掌。”
李春來說的繪聲繪色的，好懸被把王凱旋嚇一跳。
這時候樂丹一隻手搭在王凱旋的肩膀上，王凱旋嚇得差點蹦起來，“哎呀媽呀，老樂，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樂丹笑著說道：“你長得這麽肥，膽子這麽小？”
老胡看著李春來說道：“你別理他們，繼續說。”
李春來說道：“額當時和這位胖爺一樣，差點沒嚇得尿了褲子，以為是打雷打得附近墳地的死人詐了屍。額那一帶經常有傳聞鬧僵屍，沒想到這回真碰上了。結果回頭一看，來的不是僵屍，原來是村裏的鄰居馬順。這馬順是全村出了名的馬大膽，膀大腰圓，長了一副好架子，天底下沒有他不敢幹的事，再加上他脾氣不好，打起人來手上沒輕沒重，所以平時村裏很少有人敢惹他。馬大膽先前看到棺中女屍有幾件首飾，便動了賊心，想據為己有，當時人多，未得其便，又見村長命額把棺材燒了，也就斷了這個念頭。回家之後沒多久，就下起了大雨，馬大膽趁著沒人注意，便溜了回來。馬大膽把女屍身上的首飾衣服一件件地剝下，打了個小包，他看到額在場，就威脅額，不要對任何人說，否則把我扔進溝裏喂狼。然後在包裏翻了翻，拿出一隻從女屍腳上扒下來的鞋，算是給額的封口費。”
王凱旋看著李春來說道：“那你現在怎麽敢告訴我們了？”
李春來頓時緊張兮兮的不坑再說了。
老胡和王凱旋一看，這是有情況啊，好奇的催促著，連哄帶騙，讓李春來繼續說下去。
李春來神秘兮兮的說道：“晚上額躺在自家炕上，翻來覆去也睡不好，一閉眼就夢見那女屍和她的兒子來掐自己脖子，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雨一夜未停，快到早上的時候，就聽外邊亂成了一團，額急忙披上衣服出去看是怎麽回事。原來馬大膽的家被雷劈了，連同他的婆姨和兩個娃，一家四口都沒了性命！”
王凱旋半信半疑的說道：“這麽邪乎？”
“邪，太邪了！”李春來說道：“額不敢把那隻繡花鞋拿出來給別人看，額雖然沒文化，卻知道這隻鞋是前朝的東西，娶婆姨的錢全指望這隻鞋了。額們那裏盜墓成風，古董交易極為火爆，村裏經常來一些外地人收老東西，額膽子小，又為了掩人耳目，一直沒敢出手。直到有一天，額在鄰縣的一個遠房親戚到首都跑運輸，額說了一筐好話，搭了順風車跟著到了首都，打聽到潘家園一帶有收古董的，就問著道路找來。說起來也算是有緣，頭一次開口就找到了你們勒。”
李春來外表樸實懦弱，身上卻隱藏著一絲極難察覺的狡獪，他喝了不少啤酒，喝得臉紅脖子粗，借著酒勁兒，才把這隻繡鞋的來曆說了一遍，有些地方一帶而過，言語匱乏，有些地方說得詞不達意，老胡和王凱旋倒是聽明白了八九成。
樂丹卻是聽出了這個人說的不盡不實的，七分真，三分假，不重要的地方都是真的，重要的地方都是假的。
老胡對李春來說道：“您這鞋的來曆還真可以說曲折，剛才我瞧了瞧，這隻檀木底兒香繡鞋還算不錯，要說幾百年前的繡鞋保存到現在這麽完好，很不多見。我以前經手過幾雙，那緞子麵兒都成樹皮了，不過……”
李春來擔心老胡說這隻鞋不值錢，顯得非常緊張，忙問道：“老板，這鞋究竟值幾個錢？”
老胡作無奈狀，嘬著牙花子說道：“老哥呀，這隻鞋要是有一雙，倒也值些錢，可這隻有一隻……以當時的行市來看，這種明代包括清代早期的小腳繡花鞋，在很多民俗愛好者以及搞收藏的玩家眼中是件不錯的玩意兒，而且市麵上保存完好的小腳繡花鞋雖然不少，但幾乎都是民國晚清時期的。你能不能把另一隻也搞來，這一隻顯得有點單。古玩行講的就是個全，東西越是成套的完整的越值錢，有時一件兩件的不起眼，要是能湊齊全套，價錢就能折著跟頭往上漲。”
李春來麵露難色，另一隻繡鞋早不知道哪去了，就這一隻還掖著藏著才拿到首都來的。
老胡說道：“這麽著吧，我呢，跟您交個實底，我對農民兄弟特別有好感，當年我爹就是為了農民翻身得解放，才毅然放棄學業投入革命事業的，他老人家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咳咳，咱就不提他了，看你是農村來的，我絕不會蒙你。這隻鞋在市麵上賣好了，能賣六七百，再多就不容易了，老哥您要是願意，這隻鞋六百我收了，就算咱交個朋友，以後您還有什麽好玩意兒，就直接拿我這來，怎麽樣？”
樂丹看著老胡說道：“你傻啊，六百買一破鞋，還是死人穿過的破鞋，你這眼力勁還要再練練。”
李春來吃驚地說：“啥？六百？”
老胡說道：“怎麽？嫌少？”
樂丹說道：“多了，老胡，難怪你擺攤還是虧本，要我說，最多三百，你往外出價格不會超過五百，而且你還要遇到願意買的客戶，不好找，至少要在手裏擱一段時間，生意不是這麽做的，三百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拉倒。”
老胡說道：“別啊，我這是看春來老弟麵善，結個善緣，這筆買賣不掙錢也沒關係，就當交個朋友，以後有好東西別忘了我就行。”
李春來連連搖手說道：“不會忘不會忘，六百就六百，不少，不少，當初我以為最多也就值三百。”
老胡當時就付給了李春來六百，李春來把錢數了十多遍，嚴嚴實實地藏在身上，老胡讓他小心點，喝了這麽多酒，別再不小心把錢丟了。
樂丹這是和老胡演雙簧呢，樂丹心裏門清這鞋子就算六百買了也是賺，小漏而已，不過老胡心眼實在，如果樂丹把鞋子的價值告訴老胡，隻怕老胡自己就要提價了。
李春來說三百，顯然是他問過不少人了，別人最多出到三百，顯然是想壓價，隻有老胡這傻乎乎的想提價，生意做成這個樣子，一輩子逃不過一個窮字，正所謂無商不奸啊，古董商更是如此，不狡猾一點，遲早落得個家破人亡。
隨後老胡又跟李春來聊了不少他們老家的事，李春來的老家在黃河邊的甘源溝，是那一帶最窮的一個縣，他們那個縣附近有個龍翔縣，多山多嶺，據說在以前是一片國葬區，那古墓多得數都數不清。
看看天色不早，李春來的酒勁兒也過去了，就起身告辭，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讓老胡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去他家做客，家裏還有不少好東西。
老胡也動了心思，下鄉收古董，是個不錯的門路，又跟李春來客套了半天，這才把他送走。
王凱旋看著老胡說道：“這老帽兒跟抱著狗頭金似的，和著鬧了半天，就拿來這麽隻鞋啊？”
老胡說道：“鞋怎麽了，好歹也是件古董啊，走，找大金牙去，把東西賣了，看今兒這趟是賺還是虧了。”
到了大金牙的店裏，老胡把事情說了一遍，把鞋子遞給大金牙說道：“金老板給掌掌眼。”
大金牙接過鞋子瞧了瞧說道：“哎，這鞋做得多講究，胡爺多少銀子收的？”
“六百。”老胡把價錢說了。
大金牙連聲稱好，說道：“胡爺這段時間眼力真見長，這隻繡鞋賣兩千塊錢一點問題沒有。”
老胡聞言挺後悔的，說道：“這話怎麽說的，要知道能賣這麽多，我就多給那老哥點錢了，我還以為就值個六七百塊，還是看走眼了。”
大金牙笑著說道：“今兒個是星期一，星期一買賣稀，我看咱們仨也別跟這耗著了，好久沒吃涮羊肉了，怎麽著我說二位，咱收拾收拾奔東四吧。”
王凱旋說道：“改天吧，今兒剛吃完。”
老胡看著大金牙問道：“金爺，您給我們哥兒倆說說，這鞋值錢值在什麽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