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 忠犬
“合理。”樂丹看著太後說道：“首先這內庫走私一案時間已久，範閑接手之後，隻要一切照舊即可，不會引人懷疑。而且走私又不是什麽上的了台麵的事情，一切為了錢罷了，難道太後會讓人告訴慶帝，自毀財路？再則剛剛沈大人也說了，天下第五位大宗師必然是我，既然如此，我又有何懼，最多就是愛財了些罷了，無傷大雅，人活在世上總要有所求，有的人求財，有的人求權，有的人好武，有的人好色，不一而足，我之是愛財，難道這點沈大人也不允？而範閑之所以這麽做嘛，全都是因為一個人。其實.……範閑之所以勸說大將軍投靠太後門下，又將未來走私之利讓與太後，也是希望能夠跟太後緩和關係，多加往來。”
太後問道：“為何往來？”
樂丹看了眼範閑，感慨的說道：“這就要從一斷恩怨糾纏的感情開始說起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範大人對貴國聖女一見鍾情，此次行事多般謀劃，皆是為了海棠姑娘，求太後看在範大人一片癡心的份上，給範大人跟海棠姑娘一個機會。”
範閑：“.……”目瞪口呆中，我什麽時候對海棠朵朵一見鍾情了？
太後：“.……”目瞪口呆中。
上杉虎：“.……”同上。
何道人：“.……”同上。
海棠朵朵：“.……”她羞紅了臉……哦，不是，她是偷吃葡萄被一顆葡萄籽給噎住了。
出宮的路上，範閑瞪著樂丹，真恨不得踹他兩腳，剛才怎麽可以拿我來做借口，為什麽不說你自己對海棠朵朵一見鍾情？
樂丹看著範閑說道：“你此時應該看著前麵領路的聖女，不是看著我。你這眼光太深情了，我會愛上你的。”
“呸！”範閑怒視著樂丹說道：“你毀我名譽，我招你惹你了？”
樂丹看著範閑解釋道：“剛才那種情況你也看見了，我不得不編個借口啊。”
範閑瞪著樂丹說道：“那你可以說你對海棠朵朵一見鍾情啊，為什麽拉上我？你不知道我的情況啊？”
樂丹笑著說道：“知道啊，不過我見兩位心有靈犀，千裏姻緣，若是參合一腳壞了婚姻，便大大缺德了，還是成全兩位為好。”
“.……”範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就是缺德，讓我的林婉兒誤會啊，這次回去非得好好解釋不可了。
樂丹看著範閑說道：“再說了，你對人家下的藥，就得負責啊。”
“你……”範閑正要翻臉。
前麵領路的海棠朵朵就停下了腳步，範閑連忙裝著乖寶寶的樣子，低頭不敢看海棠朵朵。
海棠朵朵轉過身看著樂丹說道：“你怎麽也跟王啟年一個德行，又提這事！”
樂丹看著海棠朵朵說道：“海棠姑娘還請莫要生氣，剛剛確實有些對不住，不過範大人對聖女姑娘的感情那是.……唔唔唔。”話還未說完，就被範閑捂住嘴巴了。
海棠朵朵這次真的是羞紅的臉，她瞥了一眼範閑，說道：“你……”
範閑連忙解釋道：“老樂是瞎說的，他總不能跟太後說，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害沈重吧，就是借你擋一擋，千萬別當真。”
海棠朵朵心裏閃過一絲失落，真的不是一見鍾情啊？她看著範閑說道：“你讓上杉虎歸順太後，就是為了害沈重。”
範閑點頭說道：“軍權在手，太後當然心動了。”
海棠朵朵看著範閑說道：“那也不會因此殺了沈重啊。如此一來邊軍就掌握在太後手中，你就沒問過陛下？”
範閑偷偷摸摸的從懷裏拿出一個小本子，遞給了海棠朵朵說道：“這是上杉虎在軍中的名冊，我抄了一份，這上麵都是將校，是拉攏是打擊，能不能奪取軍權，就看你家小師侄自己的了，這麽樣，沒害你們吧。”
“嗯。”海棠朵朵看著範閑說道：“那沈重不也是安然無恙。”
範閑說道：“沈重有才，也有自信，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致命之處，你等著吧，有他好受的。”
樂丹看著海棠朵朵說道：“今日雖然沈重無事，但一顆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了，隻要時不時的澆澆水，這種子自然會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海棠朵朵看著樂丹問道：“什麽種子？”
樂丹笑著說道：“猜疑，忌憚。沈重殺肖恩，已經違逆了太後的意思，之前走私一事，也未曾稟報。”
海棠朵朵說道：“可是太後並未怪罪。”
樂丹笑著說道：“雖然嘴上沒有怪罪，可是她心裏記著。”
海棠朵朵說道：“畢竟還是太後信重之人。”
樂丹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如果這事是在以前，太後自然不會怪罪，就算有所不滿，也不會追訴，可是現在不同了。如今太後身邊有了更好的臣子，上杉虎這隻能吃人的猛虎，一旦沈重這條惡犬不聽話了，太後的棍棒會毫不猶豫的敲在沈重的腦袋上。”
範閑點頭說道：“沈重掌握錦衣衛固然重要，但是上杉虎在軍中勢力更強，上杉虎越是謹慎低調，就越顯得沈重囂張跋扈。”
海棠朵朵看著範閑和樂丹說道：“折手段卻是直白了一些，太後隻怕看穿。”
範閑點頭說道：“太後當然明白上杉虎隻是借機攻擊沈重，不過此乃陽謀，就算太後什麽道理都明白，不滿還是會從心底滋生出來，人心好惡，本性罷了。”
海棠朵朵看著範閑說道：“那最多也是二人相互製衡的局麵，並不能讓太後殺沈重。”
樂丹笑著說道：“太後，不殺，自然會有人殺。”
海棠朵朵問道：“你出手殺沈重？”
樂丹笑著說道：“我可不是殺人狂，怎麽會隨隨便便殺人，還請轉告陛下，既然我們結盟，答應了殺沈重，他一定會死。”
太後還在和沈重上杉虎說話。
沈重看著太後說道：“太後，範閑狡詐，不可輕信。”
太後笑著說道：“畢竟還是少年郎，上京城多少男兒都對朵朵心中憧憬，一個範閑，也是正常的。”
沈重說道：“太後這麽想，恐怕已被範閑欺騙。”
太後聽了心中不喜，自己是那麽笨的嗎？會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欺騙，沈重，你這是有多看不起我這個太後？
上杉虎說道：“太後所思所慮，莫非還不及你嗎？”上杉虎給沈重上眼藥了。
太後欣慰的看了眼上杉虎，這個新投靠過來的狗還是挺護主的嘛。
沈重說道：“臣並無此意。”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沈重說道：“沈指揮使為國憂心，哀家隻有欣慰，怎麽會怪罪呢。”
沈重欣喜的拱手說道：“太後聖明。”看來太後還是信任自己的。
隻是太後接下來的話，就讓沈重有些擔憂了。
太後看著沈重說道：“隻是這走私一事，畢竟獲利良多，如此一來，若我等說出實情，範閑必定被南慶定罪，他的生死也算掌握在我們手裏。還有樂丹，他可是為來的大宗師，如果他被南慶逼反，投靠我們大齊，那也是極好的。”
沈重連忙勸諫道：“太後不可啊！不能順著敵人的心意行事，就算有再多銀錢也不能動心啊。”
太後對沈重越發不滿，你以為哀家是為了銀錢動心才答應的嘛？哀家是這麽膚淺的女人嗎？雖然事實是如此，可你一個下屬也不應該說出來，讓我的麵子往哪裏放？太後站了起來，來到了沈重的麵前，說道：“或許可以先辦再看嘛。”
沈重知道太後此時已經生氣了，可是盡忠職守的沈重依舊不肯讓步，勸道：“臣以為，還是應該謹慎為上。”
太後點頭說道：“那就再考慮考慮吧。”她已經打定主意，這件事自己做主就好，當個膚淺的女人就膚淺吧，那可是錢啊。
沈重拱手說道：“正該如此。”
太後說道：“不如暫且擱置，你們都下去吧。”
沈重隻是拱了拱手，說道：“臣告退。”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上杉虎突然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參拜說道：“微臣告退。”
那謙卑的樣子，就差把自己當成一條忠犬了。
沈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上杉虎，對比一下自己的態度，他心裏一片悲涼，憂心忡忡的出了大殿。
太後看著沈重的身影，與上杉虎這忠犬比起來，沈重太不像話了。“卿家乃武將一品，不必行如此大禮。”太後親手扶起了上杉虎。
上杉虎大聲的說道：“禮不可廢，為臣之忠，重心亦重行。”
太後越發的不滿沈重，他們的對話沈重自然也是聽得到，可是沈重不可能回頭去跪下參拜了再走。
太後冷冷的說道：“說的好，重心亦重行！這話說得極好。”
現在太後完全相信上杉虎是真心投靠，相比起上杉虎和沈重的態度，上杉虎更得太後歡心，而且上杉虎掌握邊軍，得上杉虎就是如虎添翼，比沈重重要許多。太後心裏的那杆秤已經開始向著上杉虎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