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 德高望重
“怎麽會如此啊……”
“他有什麽資格主持春闈.……”
“不可.……”
官員們議論紛紛,範閑風頭太盛了,這讓他們都心生不滿。
範閑看著樂丹問道:“這就是你說的好戲?”
樂丹笑著說道:“不是,這隻是前菜,繼續看著。”
慶帝說道:“距離春闈還有一些日子,到時候再定吧,你們都下去吧。”
一旁坐著的莊墨韓突然開口了,“陛下,這位少年郎便是範閑嗎?”
慶帝看著莊墨韓說道:“莊先生也認識範閑?”
莊墨韓說道:“讀過他的詩。”
慶帝笑著說道:“此人雖然年少,倒也有些詩才,莊先生要多多提攜後進啊。”
莊墨韓看著慶帝說道:“老夫雖然是齊國之臣,慶國政事本不應多言,可是這春闈考筆,乃是天下讀書人立身之根本,選擇主持之人,當謹慎為上。”
慶帝笑著說道:“莊先生說的極是啊,春闈的事,確實應該慎之又慎。”
長公主站起來說道:“莊先生學貫古今,我一向是佩服的,但剛才的話卻不敢苟同,我雖然是一介女流,見識淺薄,卻也讀過範閑那篇七言,此人是很年輕,但僅憑這首詩,便可看出才氣逼人,先生剛才的話,隱隱針對範閑,莫不是怕少年郎後來居上,蓋過先生。”
範閑有些奇怪,長公主怎麽會幫自己說話,她不落井下石就算是不錯的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範閑想起樂丹再三說的好戲,登時警覺了起來。
莊墨韓笑了笑,不說話。
長公主說道:“在座諸位都是股肱之臣,名學大家,自然不喜口舌之爭,本宮不識禮數,卻也要為我慶國才子說句公道話。”
莊墨韓說道:“是說那首七言詩嗎?”
長公主點頭說道:“正是,敢問先生有哪首詩,能夠勝過範閑這篇七言的。”
慶帝嗬斥道:“李雲睿,殿前休得無禮。莊先生海納百川,對此等言語不必在意。”
莊墨韓歎息了一聲,說道:“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真是一首好詩,我寫了一生的詩,就沒有一首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長公主笑著說道:“這麽說莊先生是甘拜下風了。”
莊墨韓說道:“這詩的前四句是極好的。”
長公主看著莊墨韓說道:“可世人都說這詩中最精華的是後麵四句。”
莊墨韓點頭說道:“後四句自然是絕句,可惜啊,那不是範先生所寫的。”
範閑一驚,難道這位莊墨韓也是穿越來的?
樂丹笑著說道:“來了。”
大殿裏的人都是神色一震,吃驚的看著範閑和莊墨韓。
長公主裝著震驚的樣子說道:“莫非範閑的詩是抄襲的!”
莊墨韓點頭說道:“是。”
“哈哈哈哈.……”樂丹笑了起來。
莊墨韓和長公主都是看向了樂丹,不止是他們兩個,就連慶帝都看了過來,百官也都看了過來。
“放肆!”郭攸之看著樂丹喝道:“祈年殿中,豈容得你這般放肆!來人,拿下!”
樂丹看著郭攸之說道:“老郭,英明神武的陛下都還沒有說話,你就急著指揮侍衛了,你比陛下還要有範。”
雖然不知道有範是什麽意思,但郭攸之知道絕不是什麽好詞,連忙衝著慶帝拱手說道:“陛下,此子猖狂,臣一時心急,失了禮數,還請陛下恕罪。”
慶帝擺了擺手,說道:“郭愛卿無罪。”又轉頭看著樂丹說道:“你笑什麽啊?”
樂丹出來看著慶帝拱了拱手,說道:“陛下,這北齊文宗果然是一個沽名釣譽之徒,他見長江後浪推前浪,便想築壩擋住這後浪,著實令人不齒啊。”
“哦。”慶帝說道:“你是說莊墨韓誣陷範閑。”
“正是。”樂丹笑著說道,隻是言語之間的那份篤定卻是暴露無遺。
莊墨韓看著樂丹說道:“這位是.……”
樂丹說道:“我是樂丹。”
莊墨韓看著樂丹說道:“原來你就是樂丹。”
樂丹笑著說道:“哦,原來莊先生也認識我啊,你不會也要說,我的那首消愁也是抄的吧。”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本是唐代李白大大的詩作,詩名叫做“宣州謝脁樓餞別校書叔雲”,韓重自然不會取這個名字,幹脆叫做消愁。
“唉。”莊墨韓歎息了一聲,說道:“你們這些小輩倒也聰慧,可是為何不把這聰慧用在正途上,非要走這旁門左道。”
樂丹笑著說道:“哈哈哈,莊先生果然是德高望重啊。”
慶帝看著範閑說道:“範閑,莊先生說你的詩是抄的,你有什麽想說的?”
範閑拿著酒杯說道:“莊先生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反正莊先生德高望重,空口無憑,說話也算數。”
二殿下連忙說道:“陛下,兒臣也可以作證,範閑和樂丹兩人所作的詩,確實是在靖王府詩會上作的。當時宮中編撰郭保坤也在場,可為人證。”
慶帝說道:“郭保坤在嗎?”
“臣在。”郭保坤站了出來跪下。
慶帝問道:“這兩首是是範閑和樂丹作的嗎?”
郭保坤有些緊張,說道:“是。”
長公主說道:“這麽說莊先生是蓄意構陷了。”
二殿下說道:“或是被什麽小人懵逼了,所以才有此誤解。”
莊墨韓看著眾人說道:“說來也湊巧啊,這首詩的後四句,乃是家師當年遊於亭州所作,本來這也的佳句重現天下是件好事情,但範公子卻以他人詩作邀名,這不太妥當吧。還有樂丹的遊子吟,那也是家師當年離家時候寫的,一直在他留下的一份手劄之中,不知怎麽就被樂丹得了去。這文人立世,德重於才。我再三的猶豫,是否將此事說破。仔細的想想,要說出真相,卻也是幫了韓公子和範公子迷途知返,所謂不破不立,重新立德養心,這也是老夫一片愛才之心,對你並無惡意,望二位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