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9 殺神

  無論招式如何,這聲勢已先奪人!

  燕南天狂笑道:“來得好!”奮起雙拳,直向那兩隻血掌擊回去!杜殺心頭不禁狂喜,要知他以“血手”威震江湖,隻因他手掌上戴著的,乃是一雙以百毒之血淬金煉成的手套!這手套遍布芒刺,隻要劃破別人身上一絲肉皮,那人便再也休想活過半個時辰,當真是見血封喉,其毒絕倫!

  而此刻燕南天竟以赤手來接,這豈非有如送死!


  一聲暴喝,一聲驚呼。接著,“喀嚓”一響。


  燕南天雙拳明明是迎著“血掌”擊出,哪知到了中途,不知怎地,明明不可能再變的招式,居然變了,杜殺掌力突然失了消泄之處,這感覺正如行路時突然一足踏空,心裏又是驚惶,又覺飄飄忽忽!就在這時,他雙腕已被捉住,一聲驚呼尚未出口,“喀嚓”聲響,他右腕已被生生折斷!

  燕南天不容他身形倒地,一把抓住他衣襟,厲聲道:“穀中可有江琴其人?”


  杜殺疼得死去活來,咬緊牙關,嘶聲道:“沒有就是沒有!”


  燕南天問道:“我那孩子在何處?”


  杜殺說道:“不……不知道,你殺了我吧!”


  燕南天說道:“憐你也算是條硬漢,饒你一命。”


  手掌一震,將杜殺拋了出去。


  好杜殺,果然不愧武林高手,此時此刻,猶自能穩得住,淩空一個翻身,飄落在地居然未曾跌倒。他雪白的衣衫上已滿是血花,左手捧著右手,嘶聲道:“此刻你饒我,片刻後我卻不會饒你。”


  燕南天笑道:“燕南天幾時要人饒過?”


  杜殺跺腳說道:“好!”轉身踉蹌去了。


  燕南天厲聲喝道:“先還我的孩子來,否則燕某將此穀毀得幹幹淨淨!”


  喝聲直上雲霄,四下卻寂無應聲。燕南天大怒之下,“砰”地一腳將桌子踢得粉碎,“咚”的一拳,將粉壁擊穿個大洞。他一路打了出去,桌子、椅子、牆壁、門、窗……無論什麽,隻要他拳腳一到,立刻就變得粉碎。方才那精致雅觀的房子,立刻就變得一塌糊塗,不成模樣,但“惡人穀”裏的人卻像已全死光了,沒有一個露頭的。


  燕南天厲喝道:“好,我看你們能躲到幾時!”


  衝出門!身形一轉,飛起一腳,旁邊的一扇門也倒了,門裏有兩個人,瞧見他凶神般撞進來,轉身就逃。


  燕南天一個箭步躥過去,一把抓住那人的後背。


  那人一身武功也還不弱,但也不知怎地,此刻竟絲毫也施展不出,竟乖乖地被燕南天淩空提起。暴喝聲中,反臂一掄,那人腦袋撞上牆壁,雪白的牆壁上,立刻像是畫滿了桃花。另一人駭得腳都軟了,雖還在逃,但未逃出兩步,便“噗”地倒在地上,被燕南天一把抓起。


  那人突然大叫道:“且慢,我有話說。”


  他還當這人要說出那孩子下落,是以立刻住手。


  哪知這人卻說道:“我等與你有何仇恨,你要下此毒手?”


  燕南天說道:“惡人穀中,俱是萬惡之徒,殺光了也不冤枉。”


  那人說道:“不錯,我萬春流昔年確是惡人,但卻早已改過自新,你為何還要殺我?……你憑什麽還要殺我?”


  燕南天怔了半晌,喃喃道:“我為何要多殺無辜?我為何不能容人改過?‘惡人穀’雖盡是惡人,也並非全無改過自新之輩!”手掌剛剛放鬆,輕叱道:“去吧!”


  那人掙紮著爬起,頭也不回,一拐一拐地去了。燕南天瞧著他走出了門,長長歎息一聲,喃喃道:“多殺無辜又有何用?燕南天呀燕南天,你二弟隻有此一遺孤,你若不定下心神,熟思對策,你若還是如此暴躁,你二弟隻怕就要絕後了,那時你縱然殺盡了‘惡人穀’中的人,又有何用?……”


  一念至此,但覺火氣全消,於是他也就發現了此間的許多奇異之處。


  這是間極大的房子,四麵堆滿各式各樣的藥草,占據了屋子十之五六,其餘地方.放了十幾具火爐,爐火俱都燒得正旺,爐子上燒著的有的是銅壺,有的是銅鍋,還有的是奇形怪狀,說不出名目的紫銅器,每一件銅器中,都有一股股濃烈的藥香傳出。


  燕南天流浪江湖多年,不但見多識廣,而且對醫藥頗有研究,昔時荒山刨藥,也曾配製過幾種獨門傷藥。但此間,這屋子裏的藥草,無論是堆在屋角的也好,煮在壺裏的也好,燕南天最多也不過識得其中一二。


  他這才吃了一驚:“原來萬春流醫道如此高明,幸好我未殺他,他若未改過,又怎會致力於濟世活人的醫術?”


  濃烈的藥香,化做一團團蒸氣,彌漫了屋子,有如迷霧一般,平添了這屋子的神秘。突然間,一條人影被月光投落進來,月光下,一個高瘦的黑衣人,一步步走了過來,走入了迷霧。他腳步比貓還輕,動作比貓還輕,那一雙眼睛,也比貓更狡黠,更邪異,更靈活,更明亮。


  燕南天沉住了氣,凝注著他,沒有說話。


  黑衣人居然走進了這屋子,居然站到燕南天麵前,他目中閃動著狡黠的光芒,嘴角也帶著狡黠的微笑。


  他拱了拱手,笑道:“燕大俠,你好。”


  燕南天說道:“哼。”


  黑衣人說道:“在下‘穿腸劍’司馬煙!”


  燕南天說道:“原來是你!原來你已來了。”


  司馬煙說道:“燕大俠還未來,在下便已來了,但燕大俠近日的故事,在下已有耳聞,所以燕大俠一來,此間便已知道。”


  燕南天瞪著他,瞪了足足有半盞茶工夫之久,突然厲聲道:“你憑什麽認為燕某不敢殺你?這倒有些奇怪。”


  司馬煙笑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


  燕南天皺眉道:“你是誰的使者?”


  司馬煙笑道:“在下奉命而來,要請問燕大俠一句話。”


  燕南天動容道:“可是有關那孩子?”


  司馬煙說道:“不錯!”


  燕南天一把抓住他衣襟,嘶聲道:“孩子在哪裏?”


  司馬煙也不答話,隻是含笑瞧著燕南天的手,燕南天咬一咬牙,終放鬆了手掌,司馬煙這才笑道:“在下奉命來請問燕大俠,若是他們將孩子交回,又當如何?”


  燕南天一震,說道:“這個……”


  司馬煙說道:“燕大俠是否可以立刻就走,永不再來?”


  燕南天說道:“為了孩子,我答應你!”


  司馬煙笑道:“一言既出!”


  燕南天說道:“燕某說出來的話,永無更改!”


  司馬煙說道:“好!燕大俠請隨我來!”


  兩人一先一後,走了出去,夜色正靜靜地籠罩著這“惡人穀”,月光下的“惡人穀”,看來更是平和,安靜。司馬煙走在灑滿銀光的街道上,腳步更輕得沒有一絲聲音,他腳步不停,走到長街盡頭一棟孤立的小屋。


  屋門半掩,有燈光透出。


  司馬煙說道:“那孩子便在屋裏,但望燕大俠抱出了孩子後,立刻原路退回,燕大俠乘來的馬車,已在穀口相候。”


  燕南天情急如火,不等他話說完,就箭步躥了進去!


  屋子的中央,有張圓桌,那孩子果然就在圓桌上。


  燕南天熱血如沸,一步躥過去,抱起孩子,慘然道:“孩子,你吃苦了!”


  一句話未說完,突然將那孩子重重摔在地上,狂吼道:“好惡賊!”


  孩子,這哪裏是什麽孩子,這隻是個木偶!但燕南天發覺時已太遲了,滿屋風聲驟響,數百點銀光烏芒,已四麵八方,暴雨般向他射了過來!暗器風聲,又尖銳,又迅急,又強勁,顯然這數百點暗器,無一不是高手所發,正是必欲將燕南天置之死地!這些暗器將屋子每一個角落全都占滿,當真已算準了燕南天委實再沒有可以閃避之地!


  哪知燕南天狂嘯一聲,身子拔起,隻聽“嘩啦啦”一聲暴響,他身子已撞破了屋頂,飛了出去!


  屋子四周暗影中,驚呼不絕,十餘條人影,四下飛奔逃命,燕南天狂嘯聲中,身形如神龍天矯,淩空而起!但聽“咚、砰、噗!”幾響,幾聲慘呼,一人被他撞上屋脊,一人被他拋落街心,一人被他插入屋瓦。


  三個俱都是腦袋進裂,血漿四濺,立時斃命,但別的人還是逃了開去,眨眼間便逃得蹤影不見。


  燕南天躍落街心,厲聲狂吼道:“如此暗算,豈能奈何燕某,若是想要燕某的命,何妨出來動手!”


  吼聲遠達四山,四山回音不絕,隻聽“何妨出來動手……出來動手!動手!”之聲良久不息。


  燕南天龍行虎步,走過長街,叫罵不絕。但“惡人穀”中卻沒有一個人敢探出腦袋!孤身一人的燕南天,竟駭得“惡人穀”所有惡人沒有一個敢出頭,這是何等威風!何等豪氣!但燕南天心中卻無絲毫得意,他心中有的隻是焦急、痛苦、悲憤!他腳步雖輕,心情卻無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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