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小紅
猛禽聽了,對鐵鏽無由的憎恨起來,如此美的女子,竟然就這麽被劫持了。可是他旋又發現了一件事。
鐵手不錯是一直看那幅畫,就像蒼蠅釘在蜜糖上不肯去。畫中的確是美女。不過鐵手似不止看畫,至少,是誌不在此,他還看字,畫旁題的字。字寫得很逸,很灑。他看得很專神,心裏不知在想什麽,小紅偷偷瞥去,民覺這偉岸漢子飄泊的心仿佛沒有岸。
劉猛禽注意到了,襲邪當然也發覺到了。
那美人圖右上側題:“花落送搖紅”在左下側曾題了兩行略作更動過前人的詩:“此情可待成追擊,隻是當時太愴然。”沒寫人名,卻畫了兩道欲振待飛的眉毛。
在看這幅畫的時侯,三人神色都頗為一致,那是對那畫中美人作了一次豔遇,誰都喜歡畫中女子那耐人尋味的美。但在看這幅畫的題字時,三人的神情不一。鐵手是驚喜追回,如見敵人。猛禽是乍然省覺,正細察蛛絲馬跡,襲邪似有悔意愧色,巴不得桂在那兒的是他自己的一幅自畫像。
還是樂丹先行打破了沉默,說道:“好畫。”
襲邪幹澀地說道:“這是一幅應該是一早除下來的畫。
鐵手說道:“好一個美人。”
猛禽澀聲說道:“這該當就是搖紅姑娘吧?”這一刻裏,猛禽和襲邪的語調竟是那麽樣的接近,連他們本身都略有驚疑。
襲邪答道:“她確就是搖紅姑娘。她人還遇險在山上耗著呢!然而這兒聽說來拯救她的人就隻管看畫賞美。”
猛禽冷笑,他當然聽得出襲邪語帶諷嘲,說道:“你放心,今兒我們先到這兒查個明白,明兒你不提咱也必上泰山救搖紅殺鐵鏽去!”話一出口,旋又想到會不會給襲邪小覷了,以為他見了搖紅是美女才情急要去,便補了一句反噬的話:“反正,在這兒窮問也沒個水落石出,不如上山把究凶極惡的挫骨揚灰,把該救的弄回來再作追究!”
襲邪冷哼著說道:“真要找出真相,不止用問,也要用心。若說有尾巴的就是狗,滿街放著賊不迫,卻光拿耗子,搶貓的飯吃,那隻能算是隻不要臉的禽獸而已!”
劉猛禽刷地一甩發尾,說道:“你……!”
鐵手忽然問道:“畫中的確是美人,隻不過,畫畫的也確是妙手,不知他現在人在哪裏?”
襲邪說道“我不知道是誰畫的。我隻知道請兩位來是救小姐殺凶徒而已。”
鐵手說道:“這你放心,我們不會遲過明日就赴泰山去……隻不過,你怎知道他們仍在山上……”
襲邪說道:“下山的路都給我們封死了。”
鐵手說道:“下山有很多條路。”
襲邪說道:“隻要能下山的路,都有我們的人.……要不然,也有相爺派來的高手。”
鐵手皺起了眉頭,說道:“蔡京的人也來了?”
襲邪說道:“搖紅本來最遲在有半個月就下嫁蔡家了。”
鐵手說道:“你們的人能截得往鐵鏽嗎?”
襲邪說道:“縱截不下,他若突圍,也一定得悉,何況。他給堵死在一兩處了。
鐵手說道:“好極了,泰山太大,不好找,一定要有熟路的人……”
猛禽說道:“關東雖大,但我了如指掌。”
鐵手說道:“你是熟路,可是還得熟人。”
襲邪說道:“我也會去。”
鐵手問道:“你不是要坐鎮大本營嗎?”
襲邪似臉有憂色,說道:“我跟你們一道去,不熱,恐怕堂主會親自出馬了。”
鐵手說道:“聽說孫子灰一早已率人卜山,圍剿鐵鏽了?”
襲邪唇角牽動,也不知他是在冷笑,還是在不屑。
猛禽餘怒未消,說道:“為一個‘山梟’,一言堂可算是傾巢而出了,要還來個全軍覆滅,那可真,嘿嘿……鐵鏽帶著那麽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逃亡,也可謂是風光無限在險峰了”。
襲邪忽然說道:“你們應承明兒上泰山救人的事,我會稟報山君,這兒先行代謝。”說罷,他向鐵手拱手,看也不看猛禽就帶著小紅離開了飛紅居。
小紅走前,還看著鐵手。
鐵手微笑。
小紅眨眼,眼很靈。
猛禽卻別首望著銅鏡,目不轉睛。也真奇怪,一個以他那麽個長相的男子,理應不致如此喜歡攬鏡自照的。除非他以為自己很漂亮。
候襲邪等人一走,一言堂的副堂主“半邊臉”孫家變便過來把樂丹、鐵手、猛禽三人,請出飛紅居,離開緋紅軒,安排往在一鹽院的客房裏。
鐵手和猛禽也私下交換過一些意見:“這兒既然啥都問不出來,不如還是上山救人來得有效。”這是猛禽的看法。
“還是問出了些端倪來了咱們也不算白跑這一趟。”鐵手則很滿意。
不過他也有補充,說道:“看來,一言堂裏暗潮洶湧,內裏的人事傾軋不少,孫疆為人又貪又狠,像頭怒虎餓狼,隻怕招他的忌的人都不好過,沒好下場。”
樂丹突然說道:“這件事情不簡單。”
鐵手笑著說道:“當然不簡單,我總覺得搖紅姑娘是自願跟著走的。”
樂丹看著鐵手說道:“你也有這種感覺。”
猛禽說道:“眼看著婚期就要到了,她怎麽可能是自願跟鐵繡走,我看一定是被劫持了。”冷冷一笑,接著說道,“不過,像孫疆這種貪似餓狼的家夥,一定會有不少人故意去犯他的忌。也許鐵鏽就是故意劫走搖紅的。”說著,他身上又充溢著極其濃烈的死味來。
鐵手微微笑了,他發現,這年青人也有他可愛,激越的一麵,所以他拍拍對方瘦窄的肩膊,說道:“貪狼也有好處,一個人若不是又貪又狼,隻怕還真做不了事,至少成不了大事。”他寬容的又追加了一句:“不過,幸好你不是跟孫堂主做事。”
猛禽仍冷腔、冷顏,冷冰冰的說道:“那我寧可跟你一起辦事。”說完這句話,他臉上才有了笑意,終於有了笑意。終於兩人都笑了。
風過處,院子裏的花顫著豔紅。
然而,這長尾青年身上充溢的“死味”並未消散。
夜深,死味就越濃。
看來,這“一言堂”裏平素是死的人多,大概是落難應共冤魂語、厲魄夜唱孫家詩吧,這兒雖軟被厚枕,雅致富麗,但總令人感到鬼氣森森,邪氣侵入。
可能,隻因長尾刑捕劉猛禽就在他房裏之故,隻要這個人在,死味兒就特別濃烈。
也許就因這緣故吧,所以鐵手特別打了幾個嗬欠,舒了幾次懶腰。
奇怪的是,猛禽原本對鐵手就極之瞧下順眼,但一路下來,似對鐵遊夏已漸改觀而今一入一言堂,尤其是會過一言堂孫疆以降的第一號高手襲邪之後,對鐵手仿佛就更具好感了,除了在餐膳後說過“去走一走,探探一言堂虛實,看它是不是真個龍潭虎穴”,就出去了片刻之外,其餘時間。居然就在鐵手房裏閑聊了去,還探問鐵手手上偵破的幾件赫赫有名的案子,其中包括了鐵手名震襄樊的一件大案:“殺人王”陳海獸終於在鐵手的鐵怔如山,艱苦追緝下就逮伏法。陳海獸是個古怪的人,他犯法殺人,不為名,不為利,甚至也不為報仇雪恨。他喜歡迫人自殺。
他一直在寫一本書,書中記載的就是人各種各樣的死法、死相,應怎死才最快,如何死才最輕鬆,怎樣死才最痛苦,何種死法才不知不覺……他就喜歡研究這個。
為了要“好好的”觀察這個,他不惜常迫人自殺——用各種方式“殺兀自己”,包括用針刺耳膜、螞蝗噬死、蜜蜂蜜死。甚至是一啖一啖的自食其肉,種下各種病毒讓對方染病至死。這一切,他都從旁細心觀察,詳加記載,竟視為平生樂事。他是個胖子,可是武功極高,如果他要迫死那個人,那人也隻好死了。因為除死無他,也因陳海獸的武功太高,而對武林中人抱待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態度,他迫死的多半是無告平民,所以一般武林人不願惹他,官府裏也沒多少人敢出來治他,就怕先得惹了他,反而變成了他筆下記錄的“死者”之一。
可是,鐵手就衝著這個,找上了他。當然,鐵手當時還年輕,要製裁這個人,也的確不容易,但不容易的事就是有挑戰的事。鐵手本就喜歡做難做的事、惹難惹的人!
他惹上了“殺人王”,製伏了陳海獸。此役不但使他名動襄樊,更使他獲得同道百姓的景仰。
樂丹聽得起勁,這可比看小說有趣多了。
劉猛禽也聽過此役,他央鐵手說出追捕交戰的始未,經不起猛禽的苦苦央求,鐵手是追述了一些往事,這長毛尾青年也聽得津津有味,死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