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4、無敵公子
施國清的指尖已沾上泥團,他的心中狂喜。
突然他覺得周白宇那邊有異。
他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了,但又不知道自己是錯在哪裏。
他已猛地把泥團托起,無論是多少斤重,這個擔子他是托定了。
施國清大吃一驚,抬頭,反手拔劍!
隻見眼前劍光一閃!
他右手的泥團轟然拋下,他已知道他錯在哪裏了!
隻是大錯已成,他已無法挽回。
他反手拔劍,劍剛出了一半鞘,便停了下來。
他雙目暴睜,臉容痛礙不停抽搐。
他的喉管已被一劍穿過!
人往往是一種可笑的動物,他們往往為了一樣無關重要的東西,或者為了一件小小的事情,或者為了忍不下的一口氣,以致鬧得天翻地覆,爭持不下。
旁觀看清,這是至理名言。當而人爭執時,你是旁觀者,往往就容易把事情看得比較透徹,認為爭執者實在太過無謂。
但你若是當事人,可就絕不這樣想了。
正如你到一處很優美的勝地,當時許是並不覺礙什麽,但若把處身景物都描下,那一張圖片將會令人意想不到的竟是如此值得留戀。
正如你走入一座城,再退一百步看一座城,感覺是全然不同的。
亦如你行在山中,你能了解山的部份美態,若你在遠處看山,那是全然的宏偉美感,兩者宛然相異。
正如當某一件事情的發生,你不覺得什麽,但也許以後卻是你最值得回味的一件事情。
如果在這場激戰中,施國清有時間靜下來想一想,也許就不會死在周白宇的劍下了。
他當時隻想把泥團向周白宇仍去,誰夠快,誰就能獲勝。
劇鬥中,周白宇也作如此想法。
但當泥團隻剩一塊時,周白宇兀然醒覺。
為什麽要搶奪這塊泥團呢?
為什麽不利用搶奪的時間拔劍?
周白宇頓時明白過來,但他還是衝了過去,所以慢了施國清一步。
施國清全意在那塊泥團上,而周白宇的心誌已轉移到劍上。
施國清蹲下身,抓起泥團。
他的身形已處在極不利的狀態下,他的手已極不利於轉動。
在這種時候,這種機會,周白宇是絕不放過的。
所以他拔劍。
“錚”的響聲,令施國清陡然一驚,全身全神處於混亂與疑慮狀態。
此時劍光已閃現。
施國清也不是蠢人,他立時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也知道他錯在哪裏。
可惜他已沒有時間去挽救這個錯誤了。
他的身形才立了起來,才拋開那塊泥團,周白宇的劍已刺入了他的喉管。
施國清回手拔劍,劍身才露了一半,周白宇的劍已在他喉核刺入,後頸刺出!
施國清的劍再也拔不出來了。
一劍奪命施國清,竟連出劍的機會也沒有。
他後悔,他極端的後,為什麽要搶奪這一塊無關重要的泥團!
他後悔他為什麽不早一點想到這一點。
可惜人總是多後悔在他後悔已無補於事的時候。
周白宇怔怔地望著緩緩倒下去的施國清。
他永遠也不能忘記施國清瀕死前的眼睛。
充滿恐懼、憤怒、驚疑與怨毒的一雙眼。
周白宇的手心忽然沁出冷汗。
他覺得自己勝礙實在些僥幸。
當日他與施國清的另一番激鬥中,他也是走錯了施國清的同一著棋。
當日他與施國清較劍後,力爭奪一柄劍麵比拚內力,施國清當時忽然棄劍,出掌擊中了他。
他當時也恨自己為什麽要爭奪這一柄劍呢?為什麽不改而出手呢?
那一次是一個教訓,今天他用當日同樣的手法,施於對手身上。
當日他能逃出厄運,全憑沉著應變和追命的救助,才不致喪失性命。
而今日的施國清就沒有那種運氣了。
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白欣如、何八、張五、李氏兄弟都相繼出現,靜立於周白宇身旁。
殲滅了敵人,他們自然鬆了一口氣,但當時他們隱約地感覺到強大的勁敵已漸漸逼近時,他們的呼吸又急迫了。
他們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周白宇與施國清之戰,但他們能猜想得出此戰之慘烈。
周白宇也知道他們是經過可怕的劇鬥,那頭鷹並不易對付,這從他們疲憊而帶傷的身軀便可看出。
周白宇疲乏地揮揮手道:“我們應該回去了。”
回去?是的,回去,回到追命那兒。
追命正以一個人,守著三輛馬車。
青衫十八劍,以輕功見長,施展輕功時青衫飄飄,運劍如風,是以江湖人稱之青衫十八劍。
李天行是十八劍中功力最高者,李天勝是十八劍中劍法最佳者,他們的輕功自然不弱。
但他倆比起長短二刀,委實是差得太遠了。
短刀何八跑的時候,就像一隻冬瓜一樣,滾呀滾的,你怎麽跑都得落在他後麵。
瘦子張五剛好相反,兩隻長腿瘦得連肉也不長,但跨上一步就等於別人連跨三步,不用跑也比人跑得快。
可惜他們的輕功比起白欣如,可差多了。
白欣如全身就像輕飄飄,跑的時候素衣迎風飄動,像被風吹起似的,誰也追不上她。
能追得上她的隻有周白宇一人。
也不見周白宇是怎樣跑法,隻是他要跑,他便起步跑,一跑起來兩旁景物完全模糊,耳邊狂風呼呼作晌,連白欣如都追他不上。
但周白宇他自己知道,若是憑這一雙腿能追上追命,那除非太陽是從東邊沉下去。
追命那一雙腿,能從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出擊,跑起來更是比風還快,所以追蹤術他是在江湖上坐第一把交椅的。
追命馬步之穩,腿法之快如奇,已被江湖上稱為“天下第一腿”。
李氏兄弟最遲趕到。
他們一到,便大吃一驚。
原來周白宇、白欣如、長短二刀等人都定在那裏,呆立不動,像是腳底長了根似的。
何八張五竟還冷汗淋漓。
李氏兄弟定睛望去,不望還好,一望之下臉色陡變,汗亦如雨紛紛下。
蕭聲。很是肅釘的蕭聲,竟是“破陣子”的曲調。
蕭聲百轉回腸,剛時殺氣騰騰,柔時淒然落淚,激蕩在空氣中。
白衣人。
白衣人手持五蕭,靜仁於月色下,似全身已融和蕭聲裏。
白衣人的年紀絕不超過什四,神色落寞,但以麵容之俊朗,連周白宇也自愧不如,白衣人的眉字間隱然有一種清靈之質,似根本不屬於這庸俗塵世的人。
誰也想不到他就是惡名滿天下、手下無活人的斷魂穀穀主,無敵公子。
但他們又不能不信,因為除無敵公子外,天下又有誰能追蹤到此呢?
無敵公子!唉,無敵公子已經出現了。
好一會他們的眼光才轉向追命,因為無敵公子的出現已懾震住他們的神智。
追命就趺坐在三輛馬車的前麵的土地上,像什麽事情的發生也不能令他移動半步。
追命竟看也不看無敵公子,但額角已滲出了汗珠,抓起酒壇大口大口地灌著酒,地上已有三個空的酒壇。
他們都知道,這是先前在鎮上買的五壇子酒,一路來已經喝幹了一壇,如今竟在同時間喝幹四壇酒,實在是不可思議。
但大家都知道,追命越喝下多酒時,他所發揮的能力就越大,要對付的敵人就越強。
無敵公子,正是他最大的敵人。
無敵公子吹著蕭,追命喝著酒,倒令站著的周白宇他們不知如何是好!
誰能看出如此幽美的景象,竟隱伏著一場驚天動地、慘厲絕倫的血鬥!
而樂丹呢,則是好整以暇的躺在毛驢上,似乎不管是山崩地裂,也喚不醒他。
蕭聲驟歇。
追命揚手拋出空酒壇子。
酒壇碎裂在地上。
追命醉態畢露,醺醺然地抬起頭,打了一個酒嗝:“你們準備好了沒有?無敵公子硬要等你們到齊後才肯出手。”
無敵公子白衣飄飄,玉蕭輕擊在左手虎口上,不緊不慢的說道:“斷魂穀現下需要人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不禁啞然,周白宇強自鎮靜,冷冷地說道:“不可能。”
無敵公子淡淡的笑道,“很好,那麽,各位最好也不要推讓,一起上好了。”
張五強自打了個哈哈,一方麵以大嗓子來平息心頭的憤怒,說道:“好哇,你別擔心,咱們大夥兒都一齊向你討教的。”
無敵公子微微笑道:“很好,我喜歡爽快的人,我留你一個全屍!”
何八用力一跺腳,似踩死不安的小蟲似的,大聲叫道:“媽拉巴子,你敢瞧不起長短二刀?”
無敵公子神色絲毫不變,真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不動於色”的地步,“其實我已經很看得起你們了,否則我也不用親自來殺你們!”..